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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强】三梦黄粱

    summry:高启强说,他想带李响离开京海,找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无牵无挂厮守一生。

    安欣最近睡的不安稳,总会梦到过去的零碎片段,一睁眼,就将梦到的东西尽数忘了。

    他去医院开了些安神的药,想起高启兰还没走,就去看高启兰。

    小兰大约已经接受了现实,见了他不再哭,两个人能好好说几句话了。

    闲话了一阵家常,小兰问起他到医院做什么,安欣如实答了,这姑娘怔怔呆愣了会儿,又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我哥也是这样,夜夜惊厥,整晚整晚地做梦,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但他不像你,他不肯治,也不肯吃药。”

    安欣拧了拧眉,他与高启强周璇这么多年,每次见他都是神采奕奕的,从不知道高启强还有这种症状,于是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高启兰满脸泪水,摇摇头:“不知道,是我回京海以后发现的,我问过,他不肯说。”

    安欣了然,点点头。

    高启兰又道:“安欣,明天就行刑了,我哥还是不肯让我探视吗?”

    安欣打开手机看看日期,已经4月1号了,明天竟然就是高启强枪决的日子,他把日子过糊涂了,总以为距离4月2号还有好几天。

    安欣无法给她想要的答案,只有点头:“是。”

    “他允许我替他收尸吗?”

    安欣想起高启强的嘱咐,摇摇头。

    “那他允许二哥回来送他吗?”

    安欣还是摇头。

    高启兰的眼泪似乎流干了,她眼神灰败,整个人摇摇欲坠,安欣扶着她坐下,她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安欣,缓缓吐出一句话:“我哥恨我们,他恨我和二哥,对不对?”

    安欣的胳膊被小兰抓的生疼,可他没注意,只是想起前几天去探视时,高启强说:“安欣,我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太多了。”

    安欣习惯性地问:“都对不起谁,列个名单出来,我去查查,看你是不是真的对不起人家。”

    话刚落地,两个人都愣住了,而后高启强笑了,抬手指了指他:“安欣,都这时候了你还打趣我。”

    安欣有点尴尬,索性闭嘴不说话。

    等了一会儿,高启强梦呓似的说了一句:“大概,只对得起小兰小盛吧。”

    安欣当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现在听了高启兰的话,恍恍惚惚好像明白了点,又不太明白。

    回家路上,安欣一直在想:怎么可能呢?高启强最爱的就是高启兰和高启盛,为了这对弟妹,他什么都能做,怎么会恨呢?

    一直到躺床上迷迷糊糊睡过去,都没想明白。

    安欣又做梦了。

    梦里李响很年轻,一副毛头小子的样子,正拉着他就往警局外冲,特猴急,嘴里嘟囔着说要介绍个人给他认识。

    看李响那兴冲冲的样子,安欣打趣他:“谁啊?响,高兴成这样,该不会给我找了个嫂子吧。”

    听见他说嫂子,李响瞬间笑的像个傻子:“你就说吧,安欣,可被你猜对了。”

    安欣乐了,竟然猜对了,于是问道:“谁啊,我认识吗?”

    而李响还沉浸在“嫂子”这俩字无法自拔,正美滋滋地回味:“嫂子,嘿嘿,嫂子,嗯,不错……”

    李响笑,安欣也跟着他笑,两个人像傻子似的笑做一团,笑到安欣受不了赶紧打了李响两巴掌:“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快说,是谁啊?”

    李响乐够了,搓搓脸正色道:“我们刚确定关系,你见了他注意点,可不能叫嫂子啊,他脸皮薄。”

    这么护犊子,安欣现在是真好奇了:“好好好,快说快说。”

    李响一脸神秘,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安欣听话地凑过去:“是高启强。”

    安欣有点惊讶,声音也不由得提高几分:“高启强?旧厂街的高启强?你俩怎么!”

    李响脸上还浮出两片可疑的红晕,不再说话,镜头一转,李响已经拉着他到了旧厂街家属楼。

    破旧的房门前,头发卷卷的鱼贩高启强站在门口局促地笑着招呼他:“安警官,你来了。”

    那时候高启强和他没见过几面,不是很熟,还叫他安警官。

    而后高启强偏了偏身子,露出身后客厅里满桌子的菜,饭香味儿顺着风飘到安欣鼻子里。李响早甩开他奔着高启强去了,缠着高启强兴奋的像条大狗:“老高,今天做的什么饭,好香!”

    高启强按住李响让他别动,帮他摘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的白色柳絮,闹腾的大狗瞬间安分,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支起脚帮他整理头发的高启强,两个人间暖流涌动,温馨的不像话。

    安欣看愣了,心想:怪不得李响说起高启强的时候开心成那样,是该开心。

    高启强帮李响摘完柳絮,看安欣盯着他们发愣,脸有些红,赶紧招呼他:“安警官别愣着,快进来坐。”

    李响也跟着招呼:“是啊安欣,杵那儿干什么,快进来尝尝你嫂子的手艺。”

    高启强埋怨似的看了李响一眼,耳朵红了,李响看着他,咧开嘴掩饰不住的笑。

    安欣嘴里嘟囔着:“不让我叫嫂子,你自己倒是说的欢快。”边说边给了李响一肘击,两个人笑笑闹闹打作一团,高启强在旁边看着他们笑。

    笑声慢慢拉远,安欣缓缓睁开眼,黑暗中时钟指向2,现在是4月2号凌晨2点,他从梦里醒来了。

    值得开心的是,这次的梦他没忘。

    安欣眨眨眼,记起来了,那不是梦,那是他的记忆,是2000年5月初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是李响头一次介绍他和高启强见面的景象。

    安欣想要记起具体是5月几号,想的头都疼了也想不起来,迷迷糊糊间,进入了下一个梦境。

    安欣站在一间簇新的房子前,房门正中间是大大红色双喜字,门头门框上贴着红彤彤的结婚对联,十分亮眼。

    安欣正思索这是哪里,房门打开了,李响揽着高启强站在他面前,两人浑身都洋溢着幸福的味道,高启强温柔地招呼他:“安欣,你来啦,快进来坐。”

    看着他俩并排站着的身影,安欣脑子里冒出两个词:“佳偶天成,一对璧人。”

    安欣想起来了,这是2001年7月,李响和高启强刚刚结婚,他头一次来小夫妻婚房拜访。这时候他已经跟着李响去高启强那儿蹭过好多次饭,二人很熟稔了,高启强不称呼他安警官,而是跟着李响叫他安欣。

    安欣进去打量他们的婚房,整个屋子是米白色的暖色调,窗明几净,阳光通透。李响买不起新房,生怕租房亏待了高启强,便购置了满屋新家电,冰箱彩电洗衣机饮水机一应俱全。安欣默默估算,这居住条件,跟他孟叔家里比也不相上下。

    他俩幸福安欣也高兴,乐呵呵拍李响肩膀调侃他:“钱袋子现在空的叮当响吧,还吃得起饭么~”

    李响一副得意神色:“你懂个屁,我有媳妇养着。”

    忘了这茬,高启强卖掉鱼档开了个小灵通店,收益不错,完全养得起李响。安欣承认自己眼红了,于是又给他一肘击:“就你有老婆,显着你了。”

    高启强端了水果过来,听他们的话听了半茬,以为安欣最近没钱吃饭,便笑呵呵地说:“安欣,你吃不起饭就来我家吃呗。”说着递给安欣一瓣切好的苹果,又问:“怎么就吃不起饭了呢?”

    李响拉高启强坐下,边给人喂水果边挤兑安欣:“他呀,和孟局的千金谈恋爱谈的呗,吃不起饭多正常。”

    安欣啐了他一句:“别听他瞎说,老高。”

    旁边两个人顾不上回答他,正互相喂水果喂的如胶似漆,安欣假装嫌弃没眼看,把头偏到一旁,嘴角却怎么都放不下来。

    恍惚间,米白色的墙壁变成黑色漩涡,直直将安欣吸了进去。

    天花板映入眼帘,安欣知道,自己又从梦中醒了,他眨巴眨巴干涩的眼睛,看向时钟,时针指向5,这一梦竟然梦到了凌晨5点。

    安欣坐起来,活动活动酸困的脖子,窗户外面泛起亮色,天好像快亮了。

    安欣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迟缓的脑筋才转了转,再有3个小时,高启强该上路了。

    这一晚上做梦做的,安欣累极了,他不打算再睡,便打开台灯,坐在书桌前摊开纸笔,打算梳理今天该干什么。高启强交待了他一些事,他得替高启强办好。

    前几天他听小兰说她哥不见任何人,就去探视了高启强。

    他去的时候,探视室里,高启强靠着椅背,仰头盯着天花板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欣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高启强根本没注意到有人来,还在出神,安欣喊他:“老高。”

    高启强这才回过神,看到是他,露出个笑:“安欣,你来了。”

    安欣仔细观察,高启强身上没有一点害怕和恐慌,反而尽是从容,就好像,他已经等着一天等了许久……这状态,和一个人有点像。

    安欣压下纷乱思绪,专心和高启强说话:“我去看了黄瑶,她挺好的。”

    高启强点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

    安欣又说:“小兰去非洲的行程定了,下周起飞。”

    高启强点点头,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

    “小兰一直在哭。”

    高启强眉头动了动,神色有些不忍,却依旧没说什么。

    “小兰想见你。她说至少让她走前见你一面,她很挂念你。”

    高启强总算说话了:“傻姑娘,该走就走,记挂我做什么。”

    安欣点点头,将话记下来准备等小兰问起来回答。

    安欣的话说完了,就问高启强:“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高启强点点头,问道:“安欣,你去看李响了吗?”

    安欣摇摇头。

    高启强说:“4月2号是李响的生日,你记得吗?”

    安欣点点头。

    高启强看了他一眼,继续说:“安欣,帮我个忙吧。”

    他笃定了安欣不会拒绝,自顾自说道:“4月2号那天,你代我去陪李响过生日。李响爱热闹,本来每年生日都是我陪他过,可今年我去不了了,你替我陪陪他,别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李响每年过生日我都给他包饺子,他最爱吃我包的饺子,进来之前我已经包好一盒饺子,就放在我家冰箱冷冻层第三层。”

    高启强顿了顿,专门解释:“不是小兰和黄瑶住的那个别墅,是我和李响的家,你知道吧?钥匙还在老地方——门口花盆底座下,你到时候把饺子煮一下,给李响带过去。”

    “还有,上个月我在梦缘花坊订了红玫瑰,你到时候取上。李响这人俗的很,就喜欢红玫瑰,你替我送给他,他指定高兴。”

    说到这,高启强抱着手臂开始笑,满眼都是光彩,好像亲眼看到李响收到花的高兴样子,笑够了,继续说:“哦对了,别忘记帮我说一声生日快乐,不然他要生我气的。”

    安欣安安静静地听他全部说完,才问:“还有什么要交待我的吗?”

    高启强想了想,问他:“我几号行刑?”

    安欣回他:“4月2号。”

    听到日期,高启强怔了一下,随后整个人都轻盈起来,他好像很高兴。

    安欣不太明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就这么高兴吗?

    安欣心里这么想,嘴上就问出来了。

    高启强没正面回答,只是看着他将日期重复了一遍:“是4月2号啊。”

    安欣心中一跳,恍然大悟,也跟着重复:“原来是4月2号啊。”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面对面笑的眼泪都出来。

    是4月2号啊。

    4月2号,是李响的生日,李响的忌日,李响和高启强孩子的忌日,以及高启强即将到来的忌日。

    安欣明白了高启强在开心什么,也为他们开心。

    高启强抹了把笑出来的泪,狡黠地冲他眨眨眼睛:“安欣,我走的快些,你说不定能在李响那儿见到我呢。”

    安欣摆摆手:“快算了吧,我和你纠缠这20余年,我们千万不要再见了。”

    高启强笑着点点头:“是,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那你说——”

    高启强还想说什么,却被安欣满头白发转移了注意力:“安欣,你头发怎么白成这样?”“人老了头发自然会白,不白不成老妖精了吗?你头发不也白了吗?”

    “哈哈,对,我头发也白了。”高启强拨了拨自己的头发,停顿了几秒,有些犹豫道:“安欣,你说,李响会不会嫌我老啊?”

    看安欣不太明白的样子,高启强继续道:“安欣,我时常梦到李响,梦里他永远31岁,永远那么年轻。可我已经52了,头发也白了,你说,他会不会,不想见我啊?”

    高启强这是在试探安欣。

    当年李响死的时候,高启强昏过去了,李响留了些遗言,这么多年,高启强时不时就会向安欣试探,安欣一个字都没漏给他。

    安欣一直认为,人犯了错就该受惩罚,这是他给高启强的惩罚。只是这么多年了,人之将死,也该告诉他了。

    安欣说:“老高,你担心什么?你知道李响临走前和我说了什么吗?”

    高启强脸上终于露出些活人该有的神色:“什么?”

    “他说让我先救你先救小盛,他说他不怪你,他说如果有来世,他还想和你做夫妻。”

    安欣梳理记忆的笔停下,昏黄的台灯下,他伏在桌子上再一次入梦。

    这次他站在2006年,李响的死亡现场。

    高启强一身白西装被李响的血沾的鲜红,高启盛从旁边的地上爬起来,不知所措地往高启强脚底下爬。

    高启盛满眼惊恐,手脚软的爬都爬不过去,嘴里只知道喊:“哥,哥……我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不是哪样呢?高启盛,不是哪样呢?

    旁边的缉毒警察一拥而上,将高启盛扑倒在地。

    高启强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高启强也顾不上了分给他眼神了。他抱着李响的身子昏过去了,那身白西装上除了李响的血,还有高启强腿间流出来的血,那是高启强和李响的孩子,怀了三个多月初成形的孩子。

    在此之前,高启强和李响甚至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安欣抬头看了一眼,二楼有个戴眼镜的男人在向下看。

    安欣匆匆看了一眼,就去看李响,李响硬撑着睁开眼睛,从怀里掏出个信封塞到他手里:“保护,保护谭思言。先救他和小盛,还有,还有告诉他——”

    几口血涌上来,李响眼睛都睁不开了,气若游丝,还是挣着最后一口气交待:“告诉他,咳咳,我不怪他,这辈子……这辈子不后悔……不后悔……和他做……夫……妻……”

    安欣捏着那封信,才知道二楼上的男人是谭思言。他一边喊人抬李响,一边喊人救高启强,慌乱的没有一点刑警该有的样子。李响在去医院的路上就走了,高启强到医院才醒过来,他俩的孩子到底没保住。

    高启强一醒来就抱着李响的尸体不肯撒手,也不顾自己身下还在一股一股地流血。唐小龙唐小虎来拦他,高启强揪着唐小龙的衣袖撑起身子双目赤红:“杀了他们,小龙,去杀了他们。”

    唐小龙也顾不上安欣是警察这件事了,求救似的看安欣。

    安欣直直地看过去:“高启强,高启盛刚刚被缉毒警察带走了。”

    搞定高启强还不简单吗?只要告诉他高启盛有事,就足够了。

    果然,听到高启盛的名字以后,高启强逐渐镇定下来。

    安欣当时只觉得悲哀,李响啊李响,这就是你用命也要保全的人,当真值得吗?

    高启强果然雷厉风行般的好转了,他如安欣预想一般,捧着亡夫和孩子的尸体,一步一步爬向权利顶端。

    安欣慢慢边看李响留给他的信边四处追查,才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当年高启盛贩毒事情败露,高启强为保他这个弟弟,穷途末路之际求到赵立冬门下,赵立冬给出条件:一命换一命,只要高启强杀掉李响和谭思言其中一个,他就保高启盛。

    高启强当然选择杀谭思言。

    可谭思言是市政府研究室主任,更是李响反腐路上的战友,假如高启强亲手杀谭思言,李响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高启盛深知高启强有多爱李响,更知高启强有多爱他,高启强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救他的机会。

    这是死局,高启盛决定以身破局,他偷偷潜回京海,打算用自己和谭思言两条人命绝了高启强救自己的心思,同时为高启强搭一条登云梯。

    这疯子在众警察包围下唱了好一出兄弟反目的大戏,只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李响在这么多年与高启强的爱恨纠葛中也存了死志,在高启盛扑向谭思言的时候将谭思言推开,替了谭思言,甚至用自己的身体做了保护高启盛的rou垫。

    下坠过程中,李响将自己翻在下面,将高启盛托在上面,把高启盛护的死死,自己摔的四分五裂,脾脏都被肋骨戳穿,高启盛完好无损。

    安欣把所有真相拼凑好以后,只觉得李响是个蠢货,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睡梦之中,安欣突然想起了高启兰白日里和他说的那句话:“安欣,我哥恨我们,他恨我和二哥,是不是?”

    安欣想了想,高启强抱着着李响的尸体爬上权利顶端后做了什么呢?

    哦,是了,他组织了一场为期十五年的复仇大宴。

    赵立冬确实手眼通天,收到以李响鲜血写就的投诚书后,保下了高启盛。只是高启强将高启盛接出监狱后,几乎马不停蹄就要将他送到国外。

    出国之际,高启盛跪在高启强脚下说了和小兰一样的话:“高启强,你恨我是不是?你恨我!你恨毒了我!我当时就该死在那里。”

    高启强本来表情漠然,在听到高启盛说出“死”字后,瞬间暴怒,一巴掌打的高启盛趔趄倒地,他眼神冷冽:“高启盛,你敢说死?李家两条人命换你一条命,你敢说死?”

    高启盛知道他哥说的两条人命是哪两条——李响和他那未出世的侄女。

    于是面如死灰,后面再送他出国,高启盛没说半个不字,也没反抗一下,只在登机之前托小虎转告高启强:“告诉我哥,我会好好活着,好好赎罪。”

    而后高启强学李响,用自己做引子,用多年积攒下的火药引爆了包括自己在内的赵立冬的班子,送了安欣、谭思言、检查组一份反腐大礼。

    安欣想,小兰说的不对。

    高启盛以为送他出国是恨,高启兰以为不让她见最后一面是恨,都不是,都不是。

    安欣看的清楚,那不是恨,那是痛。高启强只是太痛了,痛不欲生,他一看到高启盛就会想起李响浑身是血躺在他怀里,这痛快将他撕碎。他的身体负荷不了这些情感,唯有漠视,唯有逃避。

    他逼迫高启盛远渡重洋,安排高启兰奔赴非洲,弟弟平安,meimei干净,只有高启强自己深陷泥淖自取灭亡。

    这是最好的佐证。

    高启强只恨自己,他恨自己贪欲过重,恨自己没有管教好弟弟,恨自己害了所有人。一切因他而起,他便让一切自他而灭。

    所以他亲手将自己和赵立冬送上断头台,这场复仇大戏即将圆满落幕,高启强终于可以告慰亡夫在天之灵。

    砰砰——

    安欣被这声响从梦中惊醒,天光已是大亮,他迷瞪着眼睛去看时钟——八点整,正是高启强的行刑时间。

    大白天的,外面不知谁家在放烟火,炮火声竟似枪响。

    安欣挣扎着爬起来,点开手机给鲜花店打电话:“你好,请问是梦缘花坊吗?”

    安欣很忙的,高启强那人忒啰嗦,交待了他一大堆事,他要去送小兰登机,要去取花,要去煮饺子,要去给高启强收骨灰,要将李响的骨灰取出来,还得将他俩的骨灰放在一起找个远离京海并且有风的地方扬出去。

    高启强说:他想带李响离开京海,找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无牵无挂厮守一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