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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敬言[偷情的礼仪](下)

    ——

    受伤者不痛

    被宰都不痛

    够甜便不痛

    ——

    我和林敬言吵架了。

    这个动词放他身上谁也不会信——他的我所不知道的同事朋友,他的邻居,超市的收银员,小区保安,谁也不会信。林敬言,老实人的代名词,好脾气的典型模板,从他嘴里说出一句脏话,相当于日本把核废水吸回去的不可能事件。

    这属于以貌取人刻板印象,此刻我们面对面激烈对线。

    我骂他闷葫芦一个什么都不说摆脸色,骂他矫情本身自己就老还不让讲实话,骂他碰瓷别人职业大佬。林敬言原本冷着脸坐沙发上一言不发,但我越骂越难听,上头脑子一热什么胡话都往外喷,比如不要脸勾引朋友的老婆,年纪一大把上了床装cherry像尸体一样,屁股松了玩起来真没意思。

    “我cao。”林敬言低骂一句。站起来,那张笑起来温柔斯文的脸面无表情时挺有威严,眉峰硬挺嘴角下抿,骂出一串我听不懂的南京话。我瞪回去,撕扯着嗓子喊“林敬言我cnm”,好像声音越大就在争吵中占据了上风。

    他走过来扯我的胳膊往门口拖,我也不想待在这了,气冲冲往外走,摔门、哒哒哒用力踩着木楼梯,隔壁公寓探出一扇窗,两个小孩的脑袋趴在那儿笑,我张嘴想骂,猛地灌了一大口冰气。

    时至初春,个位数的温度,我没穿外套,毛衣裙也薄,冷风呼呼往里钻。我冻了个寒颤,抱着手臂噔噔小跑下楼,一层的小便利店老板听着声响走出来,手臂上还挂着织了一半的围巾,乐呵呵地问姑娘是不是小林的女朋友,要不要进去坐坐。

    不是。我下意识否认了这个关系,跟在店主后头进了屋,想到先前那一声响亮的“林敬言我xxx”,没什么底气地解释说只是普通朋友。

    店主阿姨人好,给我倒了一杯热水,又让我挑点零食吃,我一摸身上连个口袋都没有,别说钱了手机都没带着,窘迫地抱着水杯吨吨吨,又听着她问林敬言和我认识多久了。

    “没多久,一两个月吧。”我撒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我也没忍住问林敬言的事。

    他搬来有五六年了吧。之前有一次本来要走,说是回老家,退租手续都办了行李也收拾了,结果过两天说不走了还要住。阿姨絮絮叨叨回忆着,几乎大半话语都是在夸他,说这小伙子脾气好又热心,见着谁都礼貌。夸完了冷不丁又问一次,你和小林谈了多久了。

    好吧。我老老实实地说,三年多、快四年了。

    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夏日,六月或者七月,太普通了我也记不得是哪天,总归是个挺热的晚上,我一个人在家看电视。约莫快零点吧,我接到一个电话,对面是酒吧工作人员,说你朋友喝醉了快来接他吧。

    朋友?我瞅了眼屏幕,林敬言的名字。

    这个上次被自行车撞了的倒霉蛋和我加了联系方式,但没收我赔眼镜的钱,之后就冷冰冰地躺在了联系人列表。估计是我的名字首字母靠前,这电话率先打到了我这儿。

    那天我的心理活动不得而知,早忘了,反正莫名其妙还真去了酒吧接人,被服务员领着到了包间。k歌大屏幕没开,吊顶投影灯落下旋转的红紫蓝光影,林敬言趴小方桌上不省人事,前面摆了十多酒瓶,但凑近了一看,发现开封的也就俩。

    闻着还是低度数果酒呢……真菜啊。

    据他事后所说,那是他第一次喝酒,我信了,接下来几年也没见他碰。

    我搀着人到附近宾馆开了间房。林敬言身份证就在裤兜里,96年5月1日出生,照片挺傻的,没戴眼镜,看着很精神。但凡他是个胖子,我肯定把人扔路边跑了,好在他瘦、也不高,人还有点意识踉跄着走几步。

    可惜我放心早了,这人一沾床就开始闹,抓着我的胳膊呜呜咽咽地哭了。眼镜被蹭掉,头发乱了,一开始没发出声音,水汽转眼眶里,睫毛也泡得湿,没一会儿就盛不住眼泪了。我第一次看男人哭的这么惨,呆愣一下就丧失了离开的最好时机。

    林敬言一脑袋扎我怀里,喉咙被哭腔浸润出喘不过气似的哽咽,然后叭了个叭不知道说了什么——蒙着布料,前言不搭后语,又是普通话和方言混合,我只听出一句重复了好几遍的“不想退役”。

    嗯……看他这身材,也不像是能打球跑步跳水进奥运会的啊。

    过了几分钟,他没声了,拔出脑袋呼吸,整张脸被闷的通红,有乱七八糟糊着水痕。我受不了了,掀起他的短袖粗暴擦脸,可能太用力,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人又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泪。

    毁灭吧,世界。

    故事又俗又老套,林敬言这个傻逼第二天说要对我负责,也不知道是不是古早偶像剧看多了;我也是个傻逼,故意不告诉他我结婚了就想等他自己想起来看笑话。后来成了偷情,我心烦点了十根烟抓手里看,屋里烟雾缭绕熏得林敬言直咳嗽,常年苍白的脸又呛得红了,眼睛又湿又凶,骂xxx(我名字)你这个混蛋,然后沉默了一会儿说自己也是个混蛋。

    嘿这不巧了吗。傻逼混蛋天生一对。

    下雨了。

    毫无征兆,暗下来的天空坠落灰蒙蒙的珠帘,吧嗒吧嗒又让我想到了那片流淌着湿润的红。我转头看玻璃门外模糊的长长的楼梯,没有人下来找我。

    于是我走了,向阿姨借了一把伞和五十块钱,打车,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打开电视,看电视剧哈哈哈哈笑。傍晚,点了一顿两千块的外卖奢侈一把,继续看电视。晚上十点半,回卧室卷发,精心化妆,涂着婚姻另一半送的口红,穿上婚姻另一半买的镂空长裙和细高跟,在婚房的等身镜前转了个圈。

    十一点五十九分,我拍响了林敬言的公寓门。窗户亮着,他还没睡,穿着我买的浅卡其色小熊*****毛绒睡衣来开门,像一只温顺的大猫。

    我率先开口质问:“下雨了。”

    林敬言笑得温温柔柔,用一贯的斯文语气阴阳怪气:“你要是能为我淋场雨,我做梦都能笑醒。”

    “你想得美。”我推开他走进去,径直到客厅找手机,电量99%,通讯记录里有一个号码,已接,通话时间3分钟。

    我懒得想他俩说了什么,转身,林敬言靠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慢条斯理开口了:“你喜欢我。”

    我没承认也没否认,居高临下俯视他,问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你知道偷情最基本的礼仪是什么吗?”

    “是什么。”他短促的笑了一声,朝我张开手臂:“过来,抱一下。”

    我听话地走过去,坐在他旁边,陷进一个毛茸茸的暖和怀抱,相反冰凉手指覆上了我的后背,入目是白皙锁骨与浅淡的烟青色脉络,我贴过去,唇齿啃咬出一片艳丽的深红。

    “林敬言。”我快乐地笑起来,“我们结束了。”

    ————林敬言[偷情的礼仪]已解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