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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茧(刀)

      影山茂夫在睡梦中醒来,睁眼,看见熟悉的天花板。

    按照十多年来的肌rou记忆,刷牙洗脸,换衣服,吃完早餐背包换鞋出门。父母和弟弟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律没等他喝完牛奶就自己先走了。似乎哪里怪怪的,觉得不该是这样,但是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

    十几年来,自己不是一直作为一个普通中下水平的男生生活着吗?和文体双全的律没什么共同话题,父母的注意力总在优秀的弟弟身上,对影山茂夫的期望只是“能保持这样不好不坏的状态也够了”。再多的就记不清了,为什么记忆只剩概念,却想不起多少画面了呢?也许是因为总在日复一日的生活,所以到最后什么都记不住吧……

    然而上学的脚步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沉重,站在教室门前竟然抬不起手推门,听着里面嬉闹的声音,莫名有些窒息。

    教室里的人在推搡间开了门,一个男生看见影山茂夫,转头朝里喊了一句:“哎哟,影山来了!”“诶~还以为他要逃学呢。”“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敢逃学啊!”

    好奇怪。影山茂夫走进教室,所有人都用怪异的笑容注视着他走向座位,这和他预想中的不一样。在潜意识中他觉得应该没人会注意他才对,然而事实恰恰相反,好像有无数聚光灯打在身上,他因为众人的目光而紧张起来,背部僵硬,膝盖仿佛生了锈。

    桌上被人用记号笔写了很多字,一眼扫去就看到“影山”“笨蛋”“哑巴”“矮子”之类的词。其他人都伸头想看他什么反应,还没看到他的表情就忍不住哧哧笑出声:“他现在一定想把头埋进抽屉里。”“我觉得他会跑到厕所偷偷哭诶。”

    一瓶插了吸管的牛奶被放到桌上:“影山君,多喝牛奶才能长高呀。”短发的女生用力一捏,牛奶从吸管中喷出来,浇了他一脸。

    “浅桐同学,你也太善良了,还送牛奶给他。”影山茂夫默默地擦掉脸上的牛奶,用纸巾压着校服浸湿的地方吸收水分。“没事,反正闹着玩呀。”浅桐无所谓地拨弄着指甲。

    别人的目光像潮水一般把他淹没了,那些参杂着恶意的、不屑的眼神,嘲弄的语言像浪潮把他推来推去,课堂上答不出问题,手掌上的风落到脸上。

    他宁愿这些人把他当空气,可他们把他当虫子。那种腿上绑一根线的飞虫,人们有时摆弄虫子的翅膀,想听它发出哀鸣,有时候假装放过它,却在虫子放松警惕时猛地一拉,看它跌落在地就发出哄笑。

    同情路边野猫的人,别人看他比野猫还可怜,但这是能牵动他们的玩具情绪的小东西,所以他们把野猫捡起来。温热又柔软,轻飘飘的,一摔就再也起不来。啊哈,终于流下眼泪了呢,迟钝的影山君,原来是爱猫人士吗?可是社区里是不允许有野猫的哦。

    路上被人揪着衣领:“没有手机没有钱包还没有父母吗?开什么玩笑,小心我揍你!”弟弟从桥上经过,往下扫了一眼,走了。有这样懦弱的哥哥,想来他很困扰吧?拳头像雨一样落在身上,啊,流血了……这样校服怎么清理……

    终于又变成自己一个人,往回走吧,回家吧,脚步却迟疑,路过一个眼熟的公园,不由自主走了进去。

    公园里没什么人,大家都走了,这么晚还呆在外面的孩子,会被mama提着耳朵拎回家吃饭。有个人站在儿童秋千的前面,是上班族吗?夕阳照着公园里的一切,黄灿灿的,那人的影子和秋千的影子叠在一起,有点像上吊。真是不吉利的想法,快忘掉。

    灵幻新隆坐在儿童秋千上,以一个成年人的体格挤在这里有点可笑,可他懒得换一个位置了。公园里的人来来往往,等他下班人就走完了,刚好能让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想事情。

    其实什么也没想,只是不想回家。小小的起居室,被他收拾得很干净,因为东西并不多,房东说简直不像有人住在里面。确实,他只是躺在那个房间睡觉而已,偶尔会吃泡面,这个公园比那里还更有归属感,但也不是他长久停留的地方。

    太阳落下去了,昏黄的路灯亮起来,却弥补不了阳光的温度,于是冷意马上顺着风渗透进西装。肚子里空落落的,去吃拉面吧,灵幻新隆站起来往外走。

    但是最终还是不忍心。你管别人干嘛?你自己又还有多少力气能管好自己呢?就不能当作没听到吗?也许偷偷躲在这里哭,就是不希望有人发现他呢?灵幻新隆这样想着,脚步停住。

    “天黑啦,”影山看到一双皮鞋出现在眼前的地面上。“还不回家吗?”他抬起头,看到那个上班族弯腰给自己递纸巾,路灯照着他的头发,透出暖黄的光晕。

    这孩子身上穿着盐中的校服呢,看来是盐中的学生,国中生?真瘦弱啊……脏兮兮的,脸上还有血,看来被欺负得很惨呢。但是我也管不了你,我没那个能力,也腾不出心思,要不是看你实在哭得太久了,我本来想假装没听到偷偷离开的……

    “你叫什么名字?是遇到麻烦了吗?”还是开口了,唉,明明不想多管闲事……

    “我叫……影山茂夫。”“茂夫?很路人的名字啊,不是说不好哦,我觉得路人也挺好的。”他没说,确实,我只是个陌生人,他跟我说什么烦恼呢?

    “我叫灵幻新隆,是个上班族啦,很明显吧?”看到眼前这个孩子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交谈上,他松了口气。“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可能会有危险哦?”家里没人吗?

    影山摇头:“没事……我马上就回家了。谢谢您,灵幻先生。”能回家就好……灵幻的心放了下来,蹲下来平视他的眼睛:“有什么事要和家里人说哦,他们也会担心你的。”他伸出手,却看见眼前的小孩瑟缩了下脖子,手在空中顿了顿,还是尽可能轻地抚摸了一下他的头。软软的头发,被欺负得下意识警惕一切,但是还是很有礼貌,像只可怜的小猫。

    “我也要回家了,再见。”

    “再见。”

    “我回来了——”各自回到家,迎接他们的是同一片黑暗。

    “啪”,mama打开灯,皱着眉:“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过饭没有?没吃的话桌上还有……天呐!你身上怎么这么脏?这是什么?血吗?”

    影山被一连串的问题甩晕了,摇头说还没吃饭,正想着怎么解释这一身狼狈,就听见mama沉下声问:“茂夫啊,我说……你不会在外面跟别人打架了吧?”他猛地定住了。

    “没,没有!我不小心摔的,不是血……是不小心沾上的酱料,对不起mama,我会把校服洗干净的。”

    “只是摔跤吗?不,衣服倒没什么,我可以帮你洗。你也知道律可是学生会的成员,他要是有个违法乱纪的哥哥那可怎么办呀,还好你虽然成绩不出挑,但至少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不用了mama,我还是自己洗吧,不麻烦您了。”影山垂下头,刘海遮住眼睛。

    “真是懂事了呀,摔跤了有没有受伤?要不要我帮你处理伤口?”

    “没事,”他低头往房间走去,“这个我也自己来吧。谢谢您,mama。”

    也许这一切是梦呢?睡一觉就好了吧。

    但是无数次睁开眼睛,都没有丝毫改变。唯一的不同,是身上越来越多的淤青和逐渐破损的校服。

    难道是我疯了?是我精神不正常?

    大概是疯了吧……

    逐渐听不清外界的声音了。步入到人群中,就像被水没过头顶,咕嘟咕嘟,缺氧。

    感觉不到痛了。有时回过神来,发现手腕鲜血淋漓,发现脖子上缠了领带。

    有时昏死过去,他看见一些眩晕的光斑,夹杂着带有记忆的碎片。父母、弟弟、同学……都和现在不一样。原来他一直想和小蕾告白吗?不分场合打来的电话,电话那边的人说:「龙套,能麻烦你过来一趟吗?我这里有个弱小的恶灵,以我的力量对付它恐怕会波及到周围,所以把你叫过来,顺便让你练练手,诶~别拒绝啊,客人和恶灵可都等着呢,那么拜托了。」

    好烦,是谁啊?我有什么能力对付恶灵?结果挂断电话的下一秒画面就转移到了那里。

    「龙套,等你好久了。」

    「师父,不要总是突然把我叫出来啦。」

    提着书包的男生这样说着,却还是伸出手三两下把恶灵解决了。他转过身,影山茂夫看到了一张和自己一样的脸,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一个穿着灰色西装套装,头发金黄的男人。

    “灵幻先生……?”一开口,梦就醒了。

    好像越接近死亡,就越靠近真相。影山茂夫谨慎地尝试了许多次,隐约探知到这个世界或许不是真实的世界,或者他真的疯了,臆想出另一个世界来安慰自己。

    那如果我死了,是不是能离开这里?可是万一这些都只是我臆想出来的怎么办?那我就是真的死了……但是好像也没什么。

    最终走上了学校的天台。

    灵幻新隆走在去公司的路上,然而不是去上班,他正打算辞职。工作,日复一日的接听电话,上级、客户、同事……只要他想,所有人他都能搞定。但是没劲透了,反正每年都会换工作。等辞职后就离开这个城市。又会被mama念叨吧,你什么时候才能稳定下来啊之类的。

    听到有人讨论跳楼,啊……这不少见,说不准我哪天也跳了,要不要找个时间去蹦极体验一下呢?……国中生?盐中的学生?

    他鬼使神差地脚步一拐,虽然并不想凑热闹,但还是去看看吧。

    “他到底跳不跳啊?”“估计是一时赌气吧,肯定不敢跳。”“哈?没劲,老子还没见过跳楼呢。”有人朝上喊:“小鬼——你跳不跳啊?别浪费大家时间了!”

    警察都拦不住他们。

    灵幻新隆被这些人吵得心烦,抬头一看却整个人都顿住了,仿佛一桶冰水兜头浇下,冻得牙齿都咯咯打颤。

    是那个公园里的男生!

    什么都来不及想,他不管不顾地冲过去跟警察解释:“我认识他!让我上去劝他吧!”说完就往上冲,七层楼,累得气喘吁吁,推开天台的门后只有力气说声“等一下!”然后就撑着膝盖喘气。

    反倒是站在天台边缘的人更冷静一些:“灵幻先生?您怎么来了?”他忽然一笑:“是来劝我的吗?不用了,我都想好了,谢谢您。”

    于是灵幻乱七八糟的腹稿都被塞了回去,他慢慢走到影山身边坐下。天台听不清下面的人在喊什么,这让他心里好受了一点。

    “虽然你想好了,但是应该还没准备好吧?”

    “早知道应该多和你说些话的。”而不是每次擦肩而过都无视,不仅无视了你,也无视了你身上越来越狼狈的痕迹。我知道你在被欺负,可为什么总像看不见呢?

    很多次在红绿灯路口,他看见这个小男孩背着书包,有时候脸上有伤口,有时候头发乱糟糟,有时候校服上有脚印。但是目光总是一掠而过,心里在意着,脚步却背道而驰,而那些未说出口的关心下一秒就忘掉了。

    “灵幻先生,谢谢您,但是请不要自责,我知道您一直都想关心我,您的目光,我有收到。”影山也坐下了,两人此时的动作不像要跳楼,反而惬意得像在阳台吹晚风。他轻声说:“您应该很奇怪吧,为什么大家都无视了我的伤口,按理来说您看到了别人也都能看到的。”

    “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在背后推动,让我只受到恶意,收不到关心。我观察了很久,很多时候有人注意到我的情况,但是总在开口前遇到别的事,目光就被转移走了,然后就像忘了我一样。”而且,从他第一次看到另一个世界的画面之后,就隐约感觉到被窥视,想起来的事越多,被窥视的感觉就越强烈,但是每次他想寻找目光的来源都不见人影。后来他从零零碎碎的片段中推测出这是一个精神世界,是那个叫最上启示的恶灵创造的世界,为了让他体会没有灵能力的生活,也让他体会身边没有好人的生活。

    「你的幸运之处,不过是身边都是好人罢了。可是你以为这世上只有好人吗?」

    「你所谓的与人为善,不过是绑住自己的手脚。可是他们值得你善待吗?」

    「你太宽容了,对恶人的放过,等于帮助他们行恶。」

    这些话,有时会像寺庙里的大钟一样敲进脑海,回荡很久。他大概明白了,那些折磨是对他的考验,但是如果他挺不过去,这考验就会变成死刑。这个世界是个没给学生留退路的课堂。

    那个恶灵想让他杀人吧,最起码要伤人,这样他才会满意。

    但是还是做不到。说他懦弱也好,说他固执也罢,他不想对人动手,更不想杀人。

    “……所以我觉得,也许我在这个世界里死了,就能跳出控制。向他证明我就算自己去死也不会杀人,他想要和我比,就堂堂正正和我比吧,他想教我什么,我也已经学会了。”如果跳下去之后真的死了……那也没关系,我在这里真的呆够了。

    灵幻新隆看着这个少年,可能因为到学校后根本没进教室而是直接上了天台,今天他是难得的整洁。他不说话的时候,好像灵魂也是安静的,连带着旁观的人也跟着平静下来。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了。”他再次把手放到男孩头顶,这次男孩没有躲,于是他像抚摸小猫一样摩挲着。“在你离开这个世界前,我们谈谈吧。”

    “我啊,只是个很普通的上班族,看起来和外面这些人一样。”他指着楼底学校外马路上聚集的人群。“这些路人,各行各业都有,凭着脑子或力气赚钱生活,他们是组成这个世界的积木,像蚂蚁一样,忙忙碌碌。”

    “我也是,但是我不想这样。每年我都会换一个工作,我曾经还开过一家事务所,专门解决灵能力相关的问题,听起来很厉害吧?说实话,做这行没赚多少钱,不过挺开心的,虽然做了一年还是腻了。”

    “真是,为什么突然对你一个孩子说这些大人的无聊话题……本来我确实是要劝你来着的,一个人就算是浑浑噩噩,那也得活下去啊,怎么样都比死了好吧?但是听你说了这么一番话,如果你遭受的这些磨难都只是为了考验你,那也太……太残忍了。本来我就时常会思考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意义,你知道吗,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在按规定生活,这很可怕,所以我常常换工作。”

    “我害怕稳定,稳定下来之后日复一日的生活就好像把我吞进黑洞里了,那种麻木和迟钝,在你不知不觉中就把你蚕食,变得和下面这些人一样。他们从来不思考,也感觉不到自己被钉在纸上。很多时候他们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导致我常常怀疑,也许有问题的是我自己。”

    “毕竟拒绝稳定听上去很异类吧?换来换去的工作,游走在不同的城市,居无定所,交不到固定的朋友,所以生日也没人记得,只有一些软件自动发的祝福短信。”真好笑,怎么会有人劝人不要轻生的时候把自己说得也想跳楼。但是这种如影随形的孤单真的很恐怖,抛弃人群和被人群抛弃,实际上有什么不同呢?他害怕丢失灵魂,也害怕一眼望不到头的孤独。也许从几年前他开始给自己买保险的时候起,他就有求死之心了,只是一直不敢行动,大概是他也害怕生理上的疼痛吧,简直是个胆小鬼。

    但是现在他体内陡生一股勇气,支撑着他站了起来,向男孩伸出手:“来,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早晨的阳光照耀一切,这座城市被光影分割开来,但是在天台上,没有阴影覆盖他们。金色的发梢被阳光照得透亮,影山茂夫突然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好,他心里答应着,嘴上说不出话,只能把手搭上去,当做是回答。

    “让一个孩子独自面对这些,无论如何都是大人的失责吧?”灵幻的语气轻快起来,好像只是要陪邻居家的弟弟去趟游乐园,“我没跟你说吧,其实我有灵能力哦?要不然我怎么能注意到这个世界不对劲?我们跳下去,把那个叫最上的恶灵吓出来,我可是很强的,马上就能打败他……”

    男孩看着他滔滔不绝地讲废话,心里又难过起来,有些后悔了,明明他很害怕,手都在发抖,还硬撑着假装没事,说这些壮胆的话。他抬头看他的眼睛,却惊奇地发现从前笼罩着他双眼的疲惫和阴影都不见了。

    “跳吧!”来不及说任何话,影山就和灵幻一起跳了下去,像石头扔进水里激起巨大的水花,人群轰然散开。短短两秒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灵幻看见与自己手拉手的男孩像沙子一样被吹散了,看来,他说的是真的,能离开就好……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这二十多年,没有什么鲜明的苦乐,唯独这几分钟,让他感觉到活着,因为这几分钟,马上死去也觉得命运何其慷慨。如果这个世界会随着恶灵消散,那就消散吧,如果继续存在,他的死亡保险金也会被交给远方的父母,他没有什么牵挂了。

    落地的冲击很大,到处都好痛,头晕眼花,不知道是耳鸣还是警笛在叫,感觉很冷。好在失血很快,灵幻马上就进入了休克,然后迎来死亡的终点。他在沉入黑暗前动了动嘴,说,再见。

    “再见。”影山茂夫一出来就对最上放出了攻击,在战斗时听到这句话,他猛然一震,接着就在心痛中失去了意识,再睁眼,就看到半蹲在自己眼前的灵幻新隆。

    “灵幻先生……?师父!”

    是这个世界的灵幻新隆,那个开事务所的欺诈师,骗他打工,又陪了他很多年,教会他好多东西,请他吃了无数次拉面。

    是他的师父!他仿佛又变成几年前那个小孩,欣喜若狂地跪在地上抱住了他,感觉到灵幻在摸自己的头,又忍不住落下眼泪。

    “怎么了怎么了?”灵幻新隆很少见到自己的弟子情绪这么激动,震惊之余还有些担忧,只好拍着他的背安抚。

    “我看到,”影山的手紧了紧,“我们一起跳了楼……然后我才出来……”

    灵幻连忙说:“假的,这些都是假的!而且就算跳了,那也没事啊!你忘了吗?我可是你师父,我很强的哦,跳个楼而已,小菜一碟!”

    骗人,没事为什么还要正式地说再见。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假装自己信了师父的说辞,靠在灵幻肩上平息情绪,努力止住眼泪。

    这件事,问任何人都没意义了,谁也解释不清这到底是不是一场梦。

    如果真的只是一场梦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