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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人当1,天下第一

    千万别声张,她的jiejie说,母亲告诉我,你要结婚了。彼时伊莎贝拉刚刚取下蒙在双眼上的布条,她的手臂模糊地感觉到了青草的纹路,它们散发着淡淡的气息,如同一匹薄如蝉翼的绸布。兄长会把染成紫色和金色的绉纱裙送给那些对他示好的贵族姑娘,她们三三两两聚在能看见橘子树的天台上,用漂亮的扇子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是的,您知道的,他的第二性别是阿尔法,他们一家都是,就连最小的meimei也……伊莎贝拉端坐在大厅的一角,她的耳朵依旧灵敏,知道小姐们谈论的对象是她的亲人,以及她。

    多年以来,她就像一个藏在阴暗处的幽灵,胸前别了白玫瑰的子爵走过来与她攀谈,他轻轻一笑,扯下花瓣放在她的手心里。您真漂亮,他说,态度轻慢,带着正常人独有的对残疾者的傲慢,您的眼睛非常美丽,有没有人对你说过类似的话?它们比纯净的绿宝石还要动人。伊莎贝拉摇摇头。子爵的手套有些冰凉,他一直在摩挲她右手食指的第二个指节,用意明确。他非常年轻,两个月前分化成了欧米茄,一个月前他的家人匆匆地为他举办了成人礼。jiejie收到了邀请,却没有赴约。伊莎贝拉嗅到了他盖在手帕和香水下的信息素,百合花香让她有点头昏,所以她缓慢但坚定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指。我无法和您一起跳舞,她语气平静,我不想踩到您的脚。然后是jiejie的声音,她对子爵说了点什么。他离开了,花瓣却仍在伊莎贝拉的手心里。

    仲夏夜的傍晚,jiejie把她带到河岸边戏水。远处的巨杉林隐隐浮现在从橘红逐渐转化为琥珀色的天际边,它们高大,沉默,仿佛童话中化为山峦的巨人。伊莎贝拉无事可做,便开始按照她的步调感受周围的每一件事。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疾病痊愈后,她依靠自己的努力记住了卧室里的所有陈设,保证自己不会再突然撞上某个柜子或桌角。她摇摇晃晃地迈出房门,jiejie在走廊里等她,脚下的复古地毯以她为中心延伸开来,花纹繁复,美不胜收。jiejie抱住她的肩膀,沉默不语。几分钟后,温暖的泪水染湿了伊莎贝拉的斗篷。jiejie说,太好了,我可以带你去外面玩了。她牵起meimei的手,一路步行到湿润的河边。伊莎贝拉喜欢把手指插入水中,jiejie就为她收集最完整的鹅卵石,再用缝了木槿花的裙摆兜住它们。

    前来提亲的人是一位温和的侍卫。伊莎贝拉在会客厅里接待了他。她能够熟练地倒茶了。侍卫问她,您对您将来的丈夫感兴趣吗?伊莎贝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了头。啊,我非常了解他,侍卫笑盈盈地说,他是我们的王,我相信,他和您一定能成为一对非常恩爱的夫妻,他是欧米伽,与您年纪相仿,蔓长春在他的眼中生长,您会喜欢上他的。伊莎贝拉的喉咙有些干,她本想开口询问国王的信息素,但礼仪堵住了她的嘴。严厉的礼教嬷嬷不会因为她的缺陷就放松对她的管控。请对自己的未来负起责任,小姐,她把伊莎贝拉的手放到作为学具的人偶上,冰凉的触感让做学生的瑟缩了一下,它和人类的皮肤完全不同,伊莎贝拉认为自己在抚摸一件瓷器。了解对方的生理结构是您要完成的第一个任务,教鞭在空气中划出了圆润的弧度,随即啪地落到桌面上,它偶尔会落到伊莎贝拉的手心上,在那里留下一道长长的红痕。

    伊莎贝拉的婚姻的确不是一件值得声张的事。据说,她的未婚夫略带嘲讽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想要一个看不见的新娘。于是家族把伊莎贝拉搬出来了,她干净,话少,受过良好的教育,还是个盲人,更重要的是,她的第二性别和国王的完全契合。这也是为什么侍卫说她会成为最适合他的王后。士兵们留下了一个装满珠宝和金币的木箱,带走了即将成年的伊莎贝拉。她的jiejie为鹅卵石包上手绢,把它塞进伊莎贝拉的荷包里。想家时就摸摸它,jiejie握住她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与她分开。父母没来给她送行,他们还在远离乡村庄园的首都办事。父亲写了一封短短的信,他希望伊莎贝拉不要使家徽蒙尘。他的字迹遒劲有力,仿佛老树的根。可惜伊莎贝拉看不到。兄长久违地没有参加小姐举办的舞会,而是抽来一把凳子坐在她身旁,把童话书剩下的章节一字一句地念给她听。他还会唱歌:当初雪降临到昏昏欲睡的城墙上时,公主离开了她的宫殿。他的语气泡在苦涩的酸楚中。伊莎贝拉拍了拍他的手背,用幼时的方法安慰他。

    他们本应睡在同一张床上,但仆人还是恭敬地把她请到了装潢华丽的客房里。伊莎贝拉被贴身女佣牵着来到未婚夫的身前。她先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再为自己的残缺道歉。客套话如同从罐子里飞出来的蝴蝶。亲王说,我的名字是阿克伊德。亲王?伊莎贝拉稍稍侧头,他的语句干涩简短,带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别扭。伊莎贝拉嗅到了他的信息素,它并不浓烈,需要细细感受,这让她回忆起了那些挠着她手臂的青草,以及刚解冻的河流,来自雪山的冰水顺着深浅不一的沟壑奔流而下,她的兄长抱着她跨过一条铺满金叶的小道。嘘,别出声,那只熊才醒过来,忙着找饭吃呢,他捂住meimei的嘴。泉水旁有一簇小花,他摘下最大的那朵,为伊莎贝拉戴上。兄长口中的熊好像回到了森林深处。没错,亲王的气味和花香真是一模一样。但绝不是蔓长春。侍卫说,他的眼睛是蔓长春的花瓣。可他只让伊莎贝拉感受到了疏离与冰冷。像雪山,或者浮冰。大部分植物不可能在雪上生长,而蔓长春只在春季开放。她陷入沉思——现在意识到已经太晚了。看上去,某人对她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我听人提到过,您的眼睛非常漂亮,在独处时,伊莎贝拉对他说。阿克伊德的回应是一声拖长的鼻音。他似乎也理解了她为何会在初见时保持沉默。不过,他还是什么都没解释。唯一的解释是让仆人把她安置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

    或许,伊莎贝拉不应该把解释的含义彻底框住。她的确得到了答案:阿克伊德的气味稍稍变重了一些,它轻轻按压着她的鼻翼,又小心翼翼地离开,仿佛一只正在飞过篱笆、翅膀被孩童撕裂了一半的白蝴蝶。

    阿克伊德很少出现。伊莎贝拉偶尔会在认路时撞见他。她无法拒绝他的请求,只好让他暂时充当自己的手杖。宫殿是一座错综复杂的迷宫,她也没有带上毛线。交流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因为亲王总有事可做。可他又经常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出现。他们走上一段路,去花园里散步。伊莎贝拉不安地摩擦着指腹,根据日历,她的未婚夫的“那个时候”快到了。一些照顾她的老人把性爱叫做鬼混,但教养嬷嬷摆正了她的思想,更何况,她还是一位成熟的阿尔法。尽管如此,伊莎贝拉还是会在睡觉时平躺,把双手叠放在腹部上。他们未曾正式地谈论过这件事,事实上,他们只谈论过彼此的双眼。她刚刚摆脱高热带来的混乱,正在鹅卵石小径上漫步。不放心的侍女跟在她的身后,手里提着一只装满咸点心的小篮子。阿克伊德又和她相遇了,他们不着边际地聊了一会儿,提到了只在夜晚出现的魔法师。有人把陷入谵妄的她带回了房间。她看不见,却用其他感官记住了一些事。譬如,墙上的浮雕是这座宫殿的缩影,它们是由谜团形成的漩涡。而那位好心的魔法师——姑且称他为魔法师,他的黑色斗篷上残留着花香。它只在阿克伊德身边存在过。

    所以,伊莎贝拉在重新审视自己的未婚夫。当她提到魔法师时,他会笨拙地引开话题,假装自己是个擅长引导谈话的人。接着,他们谈到了彼此的眼睛。伊莎贝拉平静地揭开双眼上的白布。她记得自己的眼睛是碧玉般的绿,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绿色的模样。它也许拥有了整个春天,因为诗人总把它与生机盎然的植物联系起来。还有人把她的眼睛比作林中的深潭。这是一种夸赞,但伊莎贝拉在想,她的瞳孔真的有那么冰冷吗?当然,他们也不可避免地提起了蔓长春。亲王说,他的双眸是白色的。那很像月亮,伊莎贝拉说。

    阿克伊德没有接话。

    或者是雪花,伊莎贝拉补充道。她的故乡也会下雪,只在深冬时出现。jiejie围上厚厚的羊绒披肩,去外面堆雪人。她把半截胡萝卜交给伊莎贝拉,请她给雪人安装鼻子。她的手会碰到冰凉的雪,它们接触到她的指尖,开始缓缓融化。伊莎贝拉不想让它毁容,便急匆匆地完成了任务。jiejie高兴地拍起了手。第二天,她才知道,雪人的鼻子被她插进了它的左眼里。伊莎贝拉感到一丝愧疚。现在的她就是如此心情。

    他的面具已经和他的皮rou长在一起了,实现了精神上的共生。阿克伊德轻轻捉住伊莎贝拉的手,带着她抚摸脸上的疤痕,它们狰狞,可怖,似乎依旧拥有火焰的高温。伊莎贝拉像是被烫伤了似的微微后退。她猜得很准,“那个”日子落在了九月中旬,白昼的时间逐渐变短,夜晚延伸到了天空的彼端,它吞食着太阳的领土,化为一只巨大的野兽掠过苍穹上空。几颗孤星和一轮明月是它黑色长袍上的装饰品。山丘上的果园开始丰收,农夫们取来长长的竹竿,把饱满圆润的苹果从树上打下来。一部分被送到宫殿里,成为甜品或菜肴的原材料。在某个飘着枫糖香味的午后,总管走进来说,殿下希望您今晚去他那里。伊莎贝拉放下手中的茶杯,她点点头,不会说不,尽管她仍然有些恐惧,认为自己是一只被贵族猎犬盯上的野狐。她的学识告诉她,做那事时必须要保持专心,不能把睡袍撩到肚脐以上,不能太过放肆地扭动胯部,不能把所有时间都用来爱抚和亲吻。老师认为性爱的终极目的是繁衍,她牵着伊莎贝拉的手,把它放在人偶的生殖器上。伊莎贝拉的手指钻进了两瓣大yinchun的缝隙中,粗糙的木质纹理刮擦着她的指腹。她非常清楚,欧米茄的yindao十分脆弱,所以她放弃了留长指甲。把尖锐棱角磨平了的伊莎贝拉僵硬地抚摸着尖锐的人偶,它不会呻吟,不会哭泣,更不会求饶。它就是一个安静的道具。是大部分上位者对未来伴侣的衡量标准。

    但阿克伊德是一个完整的人。他把自己的身体裹在白色的窗帘里,信息素低低地盘旋着,犹疑不决。伊莎贝拉费了好一番功夫劝他出来,我不想让您看到这副模样,他说。伊莎贝拉的手停住了——她本想取下脖颈间的丝绸手帕。她说:我不会看您,我只会感受您。她经常感受其他事物。她抚摸着蔓长春的花瓣和叶片,一遍一遍地在黑暗中构想它的形状。她抚摸着一只刚刚学会飞翔的鸟儿,它就像一颗小小的、有力的心脏。她抚摸着阿克伊德的伤痕,触碰他裸露出来的那部分灵魂。这并非难事。手指插入湿润的泥土中,温柔,不要太直接地挖出已经发芽的种子。她也在做同样的事。伤疤是经历的具象化,总管提到过,殿下烧毁了自己的半张脸,所以他一直戴着面具。伊莎贝拉谨慎地描摹着火焰的形态,还有阿克伊德的皮肤。那一定很痛,比针尖刺进手心里还痛。有些人会哭,有些人会尖叫,有些人会选择逃避。阿克伊德既没有哭,也没有尖叫,更不愿逃避。他的躯体就在她的手下,缓慢地燃烧着。

    他的手游离到了脖颈以下,伊莎贝拉跟着他缓慢地前行,她熟知欧米茄的生理结构。发情期一到,他们的胸脯就会因为过度分泌的雌性激素微微鼓起,像小孩开玩笑似的堆起的沙丘。阿克伊德的信息素一直在呼唤着她。他很不安。他很害羞。他很诚恳。伊莎贝拉的臂肘压在他的红发上,她甚至连红色的模样都忘记了,烧伤阿克伊德的火焰也一定是红色的,比太阳还要明亮,比壁炉还要炽热,它把他的双眼烧干了,只留下浅浅的白。当伊莎贝拉抚摸阿克伊德的伤疤时,一种可怕的激情自她的心底腾起。试图为你敞开身体的欧米茄。正在燃烧的欧米茄。她的欧米茄。他和她的手移到胸部。他的皮肤十分细腻,指节上也没有多少老茧。他曾握住她的食指,带她去花树下散步,吹来的风满溢着香味,却始终无法掩盖住阿克伊德的信息素。他的气味清澈如水,偶尔会如瀑布般涌出。伊莎贝拉站在瀑布下,感受他的情绪,感受飞溅的水滴和深潭中的波纹。于是她也有目的地用这种古老的方式与他交流。柔和的薰衣草花香蔓延开来,捉住了阿克伊德的肩膀。他从嗓子里挤出一声急促的喘息,动作稍微加快了。

    伊莎贝拉很少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她的长辈告诫她,一个合格的千金小姐需要磨灭自己的本性——剔除欲望,剔除渴求,剔除一切非理性的事物。它们在哪里出现,她就得在哪里战斗,斩草除根,不留痕迹。若她仍然完整,她的家人会把她送进远离首都的修道院中。那里没有欧米茄,没有玉树临风的子爵,只有邈远的草原和被关在围栏里的绵羊。伊莎贝拉将会换上修女的服饰,每天清晨去圣像前做祷告,聆听朝圣者的苦难和悲伤,她将会在羊圈中劳作,用干草喂饱它们。她将会去郊外踏青,还未消失的露水沾湿了她的裙摆。这就是父母为伊莎贝拉构想的未来。那时,谁也不知道她即将大病一场。修道院委婉地拒绝了她的申请,家长们只好开始制作礼服和皮鞋。冰凉的丝绸,金色的细线,从沿海国家运来的珍珠,以及厚厚的荷叶边。女仆们熬了两天夜,管家把适合她的男生的名字写下来,jiejie为她安排了新的课程。伊莎贝拉不得不顶着厚厚的书籍走路,她晕头转向地撞上书柜,碰倒了上面的小雕像。它掉下来,原本的笑脸裂成一瓣瓣碎片。

    可以这么下结论,她的缺陷使她遇见了阿克伊德。而现在,她不得不跟随在他的身后。这里是肩窝,小心别压到头发。作为禁区的胸脯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伊莎贝拉的手掌就放在它的下方。她的左手虚虚拢住阿克伊德的腕部,询问他是否可以……

    做您想做的吧,阿克伊德说。做我应该做的吧,伊莎贝拉对自己说。她内心的激情化作一只饥饿的小兽,伸出舌头舔舐着欲望的残渣。它还没有吃饱,开始狺狺狂吠。她握紧阿克伊德的手,头一次纵容了它的行动。她仔细回忆自己学到的知识,指腹在乳晕周围缓慢地打着圈。两股花香交织在一起,在屋内刮起风暴。伊莎贝拉的理智蜷缩起来,它说:不要太直接,因为月亮和星星正在看着你们。伊莎贝拉忽略了它的劝告,她更在意床上的阿克伊德,而不是那些挂在夜幕上的物件。阿克伊德的声音会在不经意间漏出来,当她触碰柔软的乳尖时,她能感觉到对方逐渐升高的体温。他燃烧得更热烈了。再轻敲几下,乳尖就会肿胀起来,成为新的敏感点。人偶才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它呆板,固执,无法思考,无法给出回应。阿克伊德的身体就像某种珍贵的乐器,轻轻一按便有音乐流淌而出。伊莎贝拉继续讨好他。她的老师只讲述了让伴侣受孕的方法,但她的jiejie告诉了她该如何取悦欧米茄。她趁着午休时间偷来教具,一点一点地为meimei介绍每个部位,她的jiejie,年长她三岁,已经换了两个男友,他们从不说她的坏话,还会在新年前夕给她写信。当然,他们都没有怀过孕。

    伊莎贝拉只消抚摸一下阿克伊德的肌肤就能看见她所经历过的一切。她站在低矮的天空下,家养的猎犬用湿润的鼻子轻轻拱着她的手臂,它已经很老了,不能像自己的后辈那样跟着主人去沼泽地里寻找野兔和大雁。阿克伊德的脚后跟稍稍后靠,碰到了她的腰。他定在那个点,不再动弹了。沾上了水光的私处着了暗暗的底色,仿佛行将就木的天竺葵。他的男性生殖器官紧贴着小腹,期待着阿尔法的触碰。伊莎贝拉深吸一口气,本性,那些碍事的、顽强的本性终于展现出了它们残暴的一面,她皱起眉,把理智制成武器与它对抗。她拥有摧毁他的能力——由第二性征决定的能力,却不想那样做。她只想感受他。

    也许是察觉到了伊莎贝拉的纠结,阿克伊德问她,您在想什么。他的声音细微如丝,却相当诚挚。伊莎贝拉的心就像一面明镜,她知晓阿克伊德为何会正好与她碰到,为何会带她走过齐膝深的小溪,为何会把金盏花压在她的指间。所以,当她想与他对话时,她会转过头望着他,而不是直直地面向虚空,两眼间横亘着两极之间的荒芜。他的信息素伸出手在她的鼻前挥了挥,看这里,它给出了指示。于是伊莎贝拉跟随它用双眸走向阿克伊德。侍女在私下说,他也会脸红。并不明显。伊莎贝拉喜欢他的回应,喜欢他说“我们可以去雪山下消磨时间”,喜欢他对着一只正在进食的蜂鸟吹口哨,喜欢他讲述那些神秘的夜晚。伊莎贝拉本身就处于永夜中,阿克伊德的叙述却为她点亮了火炬,她头一次感受到了夜晚除了黑色以外的色彩。魔法师的夜晚永远是五彩斑斓的。

    我在想,伊莎贝拉牵住他的左手,试着与他十指相扣。亲爱的meimei,你要学会去表达爱,jiejie在指导她如何爱人,去,告诉你的哥哥,你希望他今晚能留下来给你念诗,快去呀,他要走了。恰到好处的时机,亲昵的行为举止,再加上一点坦诚,这就是伊莎贝拉学到的事物。时机是现在,行为是握手。坦诚是她目前为止的态度。阿克伊德的五指先是呆在原地,再缓慢地紧紧贴上她留出的空隙。他们的皮肤黏在一起,汗液沾湿了两人的手心。伊莎贝拉的小兽满意地躺下来,打了个呵欠。它鼓励着她继续向深处探索。伊莎贝拉大胆地往下滑,来到阿克伊德的腹股沟。欧米茄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在性唤起上。伊莎贝拉环住他的yinjing,手掌上满是前液。阿克伊德的呻吟被拦腰截断,他松开右手,挡住自己的脸。伊莎贝拉不愿干涉他,她集中注意力,专心致志地爱抚他的性器官。阿克伊德的大腿根部小幅度地抽搐着,他还是泄出了几声喘息,它们打着旋离开他的嘴唇,自半空中飘散,降落在伊莎贝拉的耳垂上。阿克伊德的小腹处被搞得一塌糊涂。伊莎贝拉记起了jiejie说过的话——他弄脏了你的手?没关系,让他舔干净就是了。放在以前,她绝对会转过头,脸颊变得粉扑扑的。如今的她已经成熟了,她有自己的观点,可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要借鉴别人的方法。出乎意料的是,阿克伊德并没有反对。他只呆滞了三秒便舔走了挂在伊莎贝拉指节上的粘液。最先不好意思的还是她。因此她慌张地拔出来,抿起嘴,神情严肃。

    他们究竟是要面对的。明明她可以直接插进去,但她还是选择用前戏来拖延时间。她不够了解阿克伊德,不够了解他的身体。他不是木偶,他的体验对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物。阿克伊德再次引导她往下。这时说话的确不太合适。他经过疲软的yinjing,经过中间的一处空隙,抵达那狭窄的山谷。她也许是第一个造访的人。这个认知让伊莎贝拉既快乐又心酸。她触到了大yinchun,它们合抱在一起,难以分开。小小的阴蒂就藏在最里面,它像突起的山脊,过于明显,让人无法错过。她欺身上前,缓慢地磨蹭yinchun的上半部分,直到它肿胀起来。按照惯例,她应该按压住他的敏感点,在那里画圈打转。但伊莎贝拉担忧阿克伊德会承受不了。发情期的欧米茄十分敏感,更何况是他……医师带来了她的未婚夫的检查报告,他端坐在沙发的中央,以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请她不要太过火。伊莎贝拉尝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花茶,苦涩随着液体流进她的五脏六腑。我不是那种人,先生,她说。

    那她是哪种人呢?适合阿克伊德的人?伊莎贝拉不清楚。她的指尖挑逗着他的阴蒂,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她开始轻缓地撸动他的yinjing,迫使它重新吐出清液。刚刚被阿克伊德舔干净的手指又裹上了一层水。她好像泡在了一汪暖和的温泉里。欧米茄分泌出的粘液打湿了床单,他艰难地吞咽着唾沫,用一种乞求的神态看自己的未婚妻。您要高潮了吗,伊莎贝拉尽力稳住声线,感受到手指下的阴蒂逐渐肿胀起来,变成一颗圆润的石榴籽。

    因为她的话,阿克伊德重重地喘了一下,大股液体争先恐后地涌出,本该清淡的信息素在这时却浓郁得如同化不开的雾气。伊莎贝拉移开手,谨慎地吻了吻他的小腹,接着是胸脯。安抚伴侣是她应该做的事,可她依旧无法忽略打湿了裙摆的、自己的生殖器。多年以来,伊莎贝拉不愿面对它,认为它是某种栖息在她双腿之间的活物。偶尔,当她抚摸大腿内侧时,她会感到迷惘,或者怅然若失,她和阿尔法到底有什么共同之处呢,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的嘴唇是浅浅的玫红色,她的手臂也不像兄长那样有力。她的臀部圆润紧致,小腹微微鼓起,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她都是一个女性气质十足的人。所以她无法承认自己的性别。欧米茄们谨慎地观察着她,用目光吸吮她暴露在外的皮肤。她会恐惧,会诧异。她尽管目不能视,但能清晰的描绘出外来者的视线。阴狠毒辣的,饱含深情的,满载欲望的,她一一分辨,并做下笔记。阿克伊德的视线大多柔和且动人。他似乎是不同的。伊莎贝拉的双手捧住他的脸,他还未游过情欲的海洋,嘴角旁的肌rou轻微地颤动。她贴近他的眼眶,额头,鼻梁,嘴唇,以及下颚。伤疤也不能忘记。原来这就是他高潮时的样子,和她第一次看见阿尔法生殖器那般惊惶,无措,甚至想呼唤自己的亲人。不过,阿克伊德叫的是她的名字。伊莎贝拉,他咕哝道,脸颊主动蹭了蹭她的掌心。呀,伊莎贝拉小小地喊了一声,我的手上都是……她把左手藏到身后。没事的,没事的,年轻的亲王勾住她的腰,他艰难地安抚她,紧张地吞下了几个音节。

    伊莎贝拉撩起裙子,她摸索着找到了阿克伊德的入口,它湿得一塌糊涂,正热情地期待着她的到来。一股热流窜过她的脖颈,她的耳朵红了。伊莎贝拉说,可能要麻烦一下您。她蹭动着大yinchun,凭感觉埋入yindao。它湿润地展开,抻直内壁欢迎她。阿克伊德好像被空气卡住了脖子,他呼吸得很用力。两人都是第一次zuoai。伊莎贝拉吻他的喉结,还有小小的肩窝。她的侍女带她去看亲王练剑,但他完全不想学习新的魔法,就编了一顶歪歪扭扭的花冠送给她。伊莎贝拉拈掉上面的山茶花,把它插在自己的斗篷上。夜晚,它变色了。侍女把它泡在水里。伊莎贝拉摸着湿淋淋的花瓣,让流动的时光平缓地穿过卧室。阿克伊德往河流里丢了一块石头,使她从沉思中醒来。他说,国王请我们去用晚餐。

    他的身体内部并不光滑,反而有很多凹凸不平的褶皱。它们缠住她的冠状沟,摩擦顶端。伊莎贝拉低低地呻吟。对她来说,快感是陌生的邻居,它可以在她人生的前十八年一直缺席,然后突然跳出来送她一份礼物。她惊讶地收下,感谢它的慷慨。拆开包装后,却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熟悉的迷惘再次窜上了她的脊背,她按住阿克伊德的小腹,痉挛的yindao尽职尽责地吞下了入侵者,还在邀请她继续前进。阿克伊德闭上眼,她只摸到了他的睫毛,还有眼角。您不愿意看着我吗?伊莎贝拉停下来,像握住一把金屑那样握住他的红发,又让它自手中流落。后来他们确认了彼此的心意,伊莎贝拉便向他抛出了那个一直盘旋在她心里的问题。红色,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总管说,您可以直接去问殿下。国王说,红色就是红色,为了确保她没有被伤害到,他给了她一个亲切的微笑,只可惜她看不见。jiejie说,红色是落日即将熄灭时的美丽光辉。阿克伊德也做出了回答。但他没有试着去讲述它。他深深地望了一眼雪山,让火焰绕上他的食指。他感受不到烫人的高温,可伊莎贝拉不是魔法师。她的手悬在火苗的上方,它guntang,危险,迷人。红色是一种感受,阿克伊德的声音从她的右侧传来,火焰就是红色的。我记得,您的头发也是红色,它们也和火焰一样美丽吗,伊莎贝拉问。

    她不该问多余的问题。总管说,阿克伊德的红发是伤痛的象征,那场灾难带走了他的眼睛和半边脸,他的泪水被过早地烧干了。因此,他不会哭喊,哪怕伊莎贝拉进到最深处了也一声不吭。细小的喘息被扬起的水声浸透,他咬着嘴唇,拒绝呻吟,拒绝表达。但没有拒绝未婚妻的爱抚。伊莎贝拉及时地留下了吻。她好像在亲一只畏畏缩缩的小动物。她的yinjing在窄小的通道里浅浅地戳刺,没有显得太急切。jiejie说,大部分阿尔法都希望能够直接插进去,她也不例外,zigong是个神圣的器官,他们想在里面成结,想啃咬欧米茄肿胀的腺体,想完全地掌控和拥有另一个独立的人。但伊莎贝拉并不愿获得如此权力。如她所言,她想感受阿克伊德,仅此而已。

    战栗是射精的前兆。她的顶端刺进了阿克伊德的zigong里,有些人会称它为生殖腔,或其他什么。下一步是成结,她的身体膨胀起来,像行人手里的气球,顺着风向飘向天空,被一根尖锐的树枝戳破。阿克伊德已经含不住声音了,他呻吟了好几次,但非常小心。一点残存的jingye被涂在他的yinchun上,随着二人的动作化开。伊莎贝拉皱起眉细嗅空气中的气味。她并不喜欢jingye,因为它不算好闻,还会盖过阿克伊德的花香。想到这里,她抹了抹他满胀的阴蒂,稍微捏住它的顶端。阿克伊德试图摆脱这种甜蜜的折磨,他吸吸鼻子,恳请她停下,理由很简单,他还在不应期。伊莎贝拉吸收着他体内的热量,垂下眼放开手,转而开始抚摸他的小腹,那里有点鼓,内部塞满了他们的体液。伊莎贝拉迟钝地触到了涌上来的羞耻感,阿克伊德倒是一直都很安静,无声无息地调整着自己的吸气频率。她打算说点什么。所以,她的手向上移,有意无意地略过红肿的乳首。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弄疼你了吗?她问,语调中掺杂了几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阿克伊德伸出手搂住她的腰,他含糊地回答,挺不错的。这就是他的极限了,伊莎贝拉不愿意逼他说太多。jiejie和兄长愿意引导他们的情人继续聊下去,他们甚至会在zuoai时描述两人交合处的样子。阿克伊德实在是太害羞了,她真怕吓着他。这很奇怪,他能捡起一只咕咕叫的青蛙,也能勾住天牛的角,但他唯独在性爱上无法做到坦诚和放松。不过,伊莎贝拉非常喜欢他的身体……若要找一个合适的喻体,她会选择秋日的稻田,阿克伊德就像翻涌的麦浪。她曾赤脚走过起伏的田埂,那些农民恭敬地叫她小姐,把干硬的玉米饼分享给她。伊莎贝拉也想分享自己的一部分,她低下头,就着现在的体位蹭了蹭阿克伊德的鼻尖。

    我害怕我的身体,伊莎贝拉说,因为它能够轻易地摧毁其他人,阿尔法都拥有摧毁欧米茄的力量,但我不希望这样,没人应该被摧毁。她又记起了那个下午。十五岁的她被医生包围着,她在高热和昏迷中分化成了一位年轻的阿尔法。迷人的薰衣草香如同一块怎么洗也洗不掉的污渍。布朗先生走出卧室,向正在等待的家人说,她很健康,对,阿尔法,又是阿尔法,她拥有生育能力,可以嫁人了。几天后她开始上课,yindao,yinjing,zigong,会阴,一个个陌生的名词铺陈开来,她捂住小腹,叉开腿,很不雅地坐着,她还没有学过这方面的礼仪。她只觉得新生的器官既麻烦又丑陋,即使她从未正眼瞧过它。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什么,期待着阿克伊德说一些夸赞的话?期待着他承认与她zuoai是一件舒服的事?期待着他说“您并没有摧毁我”?她不清楚。她这一辈子都在黑夜中行走,所以,她已经习惯了不抱太多期待。

    阿克伊德也许是在默默地看着她。伊莎贝拉的双手仍停留在他的脸上。他,湖之国的亲王,平日里总把身体遮得严严实实,她不得不一点一点地剥开他,才能吃到甜蜜的果rou。他绝对是一个合适的欧米茄,因为他足够敏感,足够体贴,也足够优秀。可她想的是他的胸脯,她能只手握住的胸脯,以及扁平的、形似软糖的乳首。她想的是他的缝隙,每一处缝隙,还有柔软的yindao,尽头的zigong。至于他的男性生殖器,它肯定比她的好看得多。伊莎贝拉用手丈量阿克伊德身体的每一寸,她的手指顺着yindao口插进去,分剪撑开紧紧闭合的内部……不,阿克伊德说,那不丑。他也许是在斟酌字词。难道您不觉得很温暖吗,我们正在做的这件事,会很温暖。他的话语蓬松起来,像发酵了的面团。他的手盖住了伊莎贝拉的手。

    也许这不是伊莎贝拉想要的答案,因为她也不知道她想要的答案是什么。她凝视着阿克伊德,他就在她的斜下方,等待着她的回应和动作。他已经很熟练了。当她绕过第二个拐角时,等候许久的他会走出来朝她问好。他们去涉水,去登山,去采新开的野花,去拜访处理完事务的国王。伊莎贝拉长久地盯住他,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和阿克伊德在一起时,她甚至会遗忘自己的缺陷。因此,她跨过面前的黑暗,对他说,我想,我的确是爱着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