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欠创是吧,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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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院ICU。 大大小小的显示屏上缓慢地跳动着实时检测的病人各项生命体征,维持生命体征的医疗器械不间断地响着节奏规律的滴鸣,呼吸机呼呼地将氧气推进江逐月的气管,连接在他身体上的密密麻麻的透明胶管里无声地流着各种合成药物。 整个病房里都蒙着一层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刺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祁山喻默默地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 江逐月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他颈后自己开枪打的腺体上已经被仔仔细细地包扎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江逐月从哪里弄来那把小枪的,但她们都知道,江逐月从去弄那把小枪开始,他就打定了决心要死。 江逐月的腺体被自己主动压榨到临界值,又近距离地开枪射伤,存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凡冯凌在听到那声隐约的枪声之后动作晚了一秒,江逐月都撑不到她们动手给他抢救。 经过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的抢救,几乎出动了一院所有alpha和急救科室的医生,甚至已经退休的老医生都被临时请了回来,才终于将江逐月的生命体征维持住。 只是江逐月的腺体受损过于严重,就算现在稳定了生命体征,但他潜意识里的求生意愿很低,很难说能不能撑过这一关。就算他撑过来了,未来要多久才能醒过来,甚至还能不能醒过来,全都是未知数。 就算能醒过来,以帝国目前的医疗水平,依旧根本无法治愈他的腺体。这就意味着他的身体机能将会大幅度下跌,整个免疫系统都会严重衰退,不仅无法恢复到正常alpha平均水平,还有极大的可能会比omega还要弱。 祁山喻抱着一堆医疗报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到病床前那个黑色的身影旁边。 冯凌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合过眼,寸步不离地跟着江逐月在手术室和病房之间转来转去。 她已经这样沉默地盯着昏睡中的江逐月很久很久了,祁山喻甚至都怀疑她从头到尾连眼睛都没有眨过。 江逐月浑身都插着管子,手上那枚红宝石戒指也被摘了下来,现在正戴在冯凌手上。她带着戒指的那只手垫在江逐月手下,拇指腹轻轻慢慢地抚摸着他的虎口。 祁山喻站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冯总。” “说。” “女王内阁上午发了通知过来,说是女王要召见您。您再不出发的话...就要迟到了。” “什么事?推了,不去。” 祁山喻把捏在掌心的那个小小的u盘递过去,轻声说,“冯总,是关于您和江先生...” 他提前看过u盘里的东西,是江逐月授勋晚宴那天苏卡娜宫小阳台上的监控录像。 女王...有备而来。 冯凌侧眸睨那个u盘一眼,摸着江逐月虎口的手指顿住。她从祁山喻手里接过那个u盘,站起身。 “去开车。” “好的。” 冯凌将u盘塞进口袋里,倾身过去在江逐月眉心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她爱怜地摸着江逐月苍白的眼尾,贴着他的侧脸,长长的眼睫扫过他阖着的眼皮,像是一只蝴蝶落下来吻他。 “宝贝,等我。不要放弃,活下来,活下来好吗?” 旁边的心电图荡着稳定的波浪,听见她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冯凌闭了闭眼睛,松开他的手慢慢地直起身,往病房外走。 病房门在身后关上,冯凌脸上的神色瞬间就冷如霜雪。 “除了医护人员,其他任何人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谁都不许进去碰他,听明白了吗?” 蒋臻站在门口,低着头应,“好的,冯总。” * 苏卡娜宫。 午后阳光最好的时分,透明玻璃窗外大片翡翠绿的草坪远远铺开,深深浅浅的紫色蔷薇挤在窗下璀璨绚烂地盛开。 圆拱形的穹顶花窗之下,一个窈窕娉婷的身影安安静静地坐在精致小巧的小圆桌旁,灿金色的阳光给她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晕。 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下午茶点心,女王却一个眼神都不给,只浅浅抿过一口那个莹白色瓷杯里的红茶。 女王侧头看了一眼房间里墙壁上挂着的钟,平静的眸中微微沉下去一些。 指针偏离整点一刻钟,沉沉的脚步声才从走廊上传过来。 女王歪了歪头,侧眸看向在内阁秘书带领下走进来的alpha。 “冯凌公爵,你迟到了呢。” 冯凌面无表情地对着女王微微躬身,“抱歉陛下,路上偶遇临时交通管制,请您谅解。” 女王莞尔一笑,似乎并不介意,“请坐吧公爵。听说您的妻子已有身孕,朕先恭喜公爵了。” “多谢陛下关怀。” “阿润,把朕给公爵准备的礼物拿过来。” 方才带着冯凌进来的秘书将房间书桌上放着的那个小小的礼盒拿过来,放到冯凌面前的桌子上。 见冯凌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一点也不感兴趣的样子,女王笑得更加意味深长了些,“公爵不打开看看吗?这是朕在somia上精心挑选的,评分高达9.9的最佳送新生儿的礼物呢。” “陛下所赐,自然都是上佳。”冯凌连敷衍的脸色都懒得摆,从兜里掏出那个u盘往桌上一扔,“我与陛下都心知肚明今日会面是为了什么,不如开门见山,坦然直言。” 女王垂眸睨了桌上的u盘,微微挑眉,“朕一直仰慕阿凌这样风流不羁又恣意坦荡的alpha,却属实没有想到阿凌还能给朕这么大的惊喜。u盘里的东西是很有意思的内容,也可以是很昂贵的内容。” 她抬眼与冯凌对视,慢慢地说,“议会里的风云如何变幻是党魁议员们说了算,这精致如鸟笼的苏卡娜宫里的气候却依旧静听天意。” “每个人都有秘密,朕与阿凌是好朋友,自然不愿意将阿凌的秘密公之于众,置朋友于危墙之下。同理亦然,阿凌若伸出援手,助朕一臂之力,便知这是双赢之局。” 冯凌靠着椅背,微微垂着眼皮睨着脚下摇动的蔷薇花影,听着女王的话也没什么波动。 “冯氏集团不会参与党争权斗。” 但冯氏集团当然可以参与党争权斗。只是她嫌麻烦,而且她极其厌恶被人要挟。 闻言,女王失望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朕原以为朕与阿凌称得上是朋友,不曾想阿凌从未这样认为。既然如此,朕还是想提醒阿凌,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u盘里的内容若是被有心之人...” 出轨,还是出轨妻子的亲哥哥,还是在妻子怀孕的时候出轨,冯凌不仅要面对帝国omega保护协会的调查介入,还要面对帝国舆论的冲击。她、江逐月,甚至整个冯氏集团全都逃不掉。 她也不想用这样威胁的手段,只是冯凌实在是油盐不进,竟然面对现在这样的情势也毫不动摇。 帮她有什么不好的?以后不仅冯氏集团会有皇室的支持,她冯凌的孩子更会坐上王位。商人不都是野心滔天的赌徒吗?跟她赌一把,风险大收益却极其可观。 爱洛斯实在是想不通冯凌为什么屡次都要这样坚定地拒绝。 “有心之人?” 冯凌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她伸手捡起那枚u盘,夹在食指和无名指之间,鹰一样锐利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对面高贵的omega。 她用中指抵在u盘上,轻轻一摁,u盘就咔嚓一声直接从中间断成两半。对面的omega似乎被她的举动和眼神吓到了,有些愣地看着她。 冯凌慢悠悠地松开手指,已经断成两半的u盘扑通一声垂直地掉进冒着热气的红茶里。 “来啊。” 冯凌好整以暇地收回手,慵懒狂傲得不可一世。她扬着眼尾睨着女王,“我不配合你,你就要把这里面的东西公开?来啊,你试试。” “你试试有没有媒体、有没有机构敢公开。你试试公开之后,是冯氏集团先倒,还是我先把你们都创死。” 冯凌一点脸面都不给女王留,直接拍着衣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黑沉的爱洛斯。 “陛下既然知道冯氏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能助您在党争权斗中获得胜利,就应该也知道我们同样能助您的对手获得同样的结果。” “冯氏集团才是房间里的大象,它安稳地沉睡着是对所有人的公平、正义与福报。没有那个能力驾驭这样的巨兽,就不要尝试去叫醒它。谁若贸然叫醒了它,迎来的不会是权力与荣华,而会是毁灭与死亡。” “所以来啊,女王陛下,您尽可以试试,我随时恭候。” 老虎不发威还真当她是病猫了?一个两个的全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以为拿捏着她和江逐月那点事情就可以让她当狗使唤了吗? 冯家和江家那几个跑到江逐月面前胡说八道,逼他去死,爱洛斯在这个风口上还以要公开让舆论制裁她们来要挟她。 真是好笑,她冯凌长这么大怕过谁? 要是江逐月醒不过来,别说女王,就是整个帝国她都要创翻,全都去给江逐月陪葬。 冯凌算是和女王彻底撕破了脸皮,说完也没有再停留,直接一脚踹开椅子,转身走了。 爱洛斯紧紧地盯着被alpha踹开的椅子砸得稀烂的玻璃窗,放在膝盖上的十指攥得死紧。 冯凌的身影刚在房间门口消失,一个内阁秘书就急匆匆地跑进来,气都没有喘匀就开口禀报。 “陛下...陛下,最新消息...江勋爵他...他昨天晚上开枪...射伤了自己的腺体...目前性命垂危...” 爱洛斯:“...” 你特么不能早点说?!她这不是正撞冯凌枪口上了吗?难怪她今天这么疯! 女王狠狠地剜了那个可怜的秘书一眼,跺了跺脚站起来,脸色冷得跟冰似的。 “叫人来把这里收拾好!” 秘书战战兢兢地瞄着女王,往角落里缩了缩,“是,陛下。” * 冯凌一出苏卡娜宫,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是蒋臻打来的,她立刻就接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 蒋臻站在ICU门口,看着对面黑着脸的江皑和在他怀里哭个不停的池渊,冷静地说,“冯总,江会长和江太太想要看望江先生。” “让他们滚。” 蒋臻:“...” 走廊上并不吵闹,冯凌说话也没压着声音,所以虽然蒋臻没开免提,但江皑和池渊还是听见了冯凌的话。 江皑自知理亏,虽然脸更黑了些,但还是抿紧了唇没说话,只是默默抱紧了怀里哭得更厉害了的池渊。 “好的,冯总。”蒋臻应了冯凌,对着江皑和池渊委婉地翻译了一下她的话,“江会长,江太太,很抱歉,你们不能进去,所以请回吧。” “把电话给我,我要自己和小凌说。” 蒋臻后退一步,“冯总,江会长...” “他们不走就叫保安。”冯凌冷血无情,谁的面子都不想给,“你告诉他们,江逐月从今天开始就不是他们江家的儿子了。他的命是我的,他的事我说了算。” “你们但凡有一点良心,就不该明知他有抑郁症,有自杀倾向,昨天还跑到他面前说出那样的话。你们和他说那些话跟逼他去死有什么区别?” “江逐月要是醒不过来,你们所有害他去死的人全都要付出代价。还有,别叫我小凌,我们没有那么熟,叫我冯总。” “嘟嘟嘟...” 电话被对面挂断,蒋臻默默把手机收进兜里,“江会长,江太太,请吧。” 江皑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极度羞恼之下声音都在颤抖,“我们不进去,我们就在外面等着,可以吗?他是我儿子,我...” “抱歉,江会长,您也听到冯总说的了,请不要让我们难做。” 见蒋臻也一块铁板似的踢不动,江皑透过透明的窗户盯着里头病床上的alpha看了一会儿,僵持片刻之后还是搂着池渊下了楼。 蒋臻倒也不至于真的叫保安去赶人,所以也没管江皑和池渊到底有没有离开一院,只要人不在ICU门口就行。 所以冯凌从苏卡娜宫回到一院的时候,江皑和池渊还坐在一院花园里的长椅上,正跟不久前赶过来的冯涑、沈恩肆和江拥星说着些什么。 冯凌现在看到那一堆人就烦,脚步都没停,直接坐着电梯上楼。 ICU里蒋臻和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围着病床上的江逐月会诊,冯凌靠在窗户对面的围栏上,低头点了一根烟。 淡淡却呛人的烟味飘散开一些,追着冯凌上来的沈恩肆立刻就皱紧了眉头。 沈恩肆正想说些什么,旁边的冯涑无声地瞟了他一眼,他马上就有些尴尬地合上了嘴,只是抬手拦了拦身后的江拥星。 “宝宝,逐月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没死。” 冯涑在冯凌旁边站定,轻轻地说,“对不起宝宝,我不知道你爸爸这么冲动。他的确做得过分了,但他也不是存心要把逐月往绝境里逼的...” 她也是听说江逐月出事了才知道,昨天她们俩陪着江拥星来一院做产检的时候,沈恩肆出去那一会儿干了件这么大的事情。 冯凌莫名地笑了一声,把手里燃烧了一半的烟在栏杆上用力地摁灭,眸中带着讽意看向沈恩肆。 “不是存心的...不是存心的就不需要承担责任了吗?我什么时候逼江拥星去堕胎了?张嘴就来胡说八道不需要负责任是吧?” “江逐月的命就不是命吗?我弄出来的孩子我承担责任了,你害得江逐月快要死了,你打算怎么承担责任?” “爸,从小到大,你对我的人生指指点点,要打我挨了,要跪祠堂我跪了,要我结婚我结婚了。这样还不够是吗?我是你的什么?是你在游戏里养的npc吗?” “你在意过我想要什么,想要过什么样的人生,想要和什么人在一起吗?你不在意,你满脑子只有你想我应该怎么样,所以一切拦在中间的人和物都需要被清除。” “爸,我爱你,也感谢你的养育之恩,但够了,全都够了。江逐月醒来之前我都不想再见你了。你放弃吧,就当我这个副本废了。正好江拥星肚子里又有个新的副本给你闯,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ICU房门在三双眼睛沉默的注视下嘭地一声合上,沈恩肆神色空白地站在原地,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爸爸...” 江拥星扯了扯沈恩肆的袖子,从藏在角落里的生活助理的包包里抽出一张湿巾递过去。 沈恩肆愣愣地低头,一滴透明的眼泪啪嗒一声掉在江拥星的指腹上。 “老公...宝宝她...” 冯涑抿着唇,没有应沈恩肆的话。 她还清晰地记得沈恩肆在知道自己怀上冯凌的时候有多高兴。他笑得见牙不见眼,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在别墅里拿着手机给所有的联系人都打了电话。 孕三个月的时候他喝水都要吐,却依旧撑着吐了继续吃,吃了继续吐。孕晚期的时候他的脚踝肿得跟气球似的,连路都走不了,却从来没有过半句怨言。 生冯凌的时候他疼了一天一夜,她说要转剖腹产,他却拉着她的手说没关系,他可以再坚持一下,最后生下来的时候疼得累得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冯凌从小到大所有的大事小事全都是沈恩肆亲力亲为,半夜起来给她喂奶,一针一线地给她织小袜子。他在厨房洗菜,小冯凌就坐在旁边的水池里玩她的小鸭子。他送冯凌去上幼儿园,女儿一转身他就开始哭。 宝宝,宝宝... 所以沈恩肆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这样叫她的呢? 冯涑不知道,大概是小时候叫得太多,提前将未来十几年的都叫完了。 孩子长大了,沈恩肆却还停留在半夜一打雷,女儿自己还没被吵醒,他就已经冲到了她房间,趴在她床前等着把她抱进怀里哄的时候。 冯宅鸡飞狗跳是日常,冯凌虽然一天到晚在外头浪得飞起,但她在大事上从来没有掉过链子,早早地继承了集团之后也做得很出色,要说真忤逆沈恩肆也真没有。 直到今天,直到刚才。 冯涑这个一向宠妻无底线的人也觉得无能为力了,沈恩肆这次是真的碰到太多底线了,冯凌不生气她都觉得不正常。 “回去吧。”冯涑叹了一口气,牵过沈恩肆的手,带着江拥星往电梯的方向走。 冯凌正在气头上,这两个人还是隔离开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