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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相欢/嫁给纨绔世子爷 第4节

    “无碍,”楚引歌摆了摆手,“你追出来作甚?”

    楚诗妍趁她张嘴之际,忙不迭地塞入绣球酥,扬眉说道:“你还未吃早膳吧?给你垫点肚子,母亲就是嘴碎,没有坏心,你别往心里去,那宣安画院,可是皇家宫廷画院,皇上一手创办,多少人十年寒窗都未考入,你却一举就中,奇才啊。”

    “棠棠,你都不知道,我现在走到哪都得说一句,邺城第一女画手是我家棠棠,可骄傲了。”

    绣球酥香甜丝丝,楚引歌感受着层层脆酥化在唇齿间,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一岁的meimei,眉眼弯弯,心里的郁结也消散了大半。

    她虽看不上王氏的行事作风,但对于阿妍,她还是很喜欢的,这个阿妹,或许是从小被全府捧在掌心,笑起来都是甜的,善良天真,半分刻薄都不曾随王氏。

    她轻捏了捏楚诗妍粉润的脸蛋,笑道:“又不叫棠棠姐,没大没小。”

    楚诗妍知道刚刚那茬不愉悦的对话已被揭了去,面色倏尔轻松了不少,捧着楚引歌的纤指:“好好,我小心端着棠棠姐这国手嘞。”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到了影壁,青帷马车早已备好,驻在楚府门口。

    “阿妍,就送到这儿吧,”楚引歌从身边的如春手中拿过白纱幕离,冠戴齐整,“天色还早,你早膳因我之故也没吃好,再回去吃点吧。”

    楚诗妍又扭捏了几下,楚引歌这才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挑眉问道:“你送我出来,还另有企图?”

    “这都被棠棠姐看出来了,”楚诗妍面色红晕,扫了眼周遭,都是贴身丫鬟,这才从宽袖中拿出一信笺塞进她的袍内,低语道,“阿姐,这信你帮我交给画院里的宋誉。”

    宋誉乃一介清寒,和楚引歌在去岁春闱时一同考入宣安画院,更重要的是,他还是她师父宋沂的儿子。

    十余年间,宋沂教她绘画,还在无意当中,将她引见给了天池剑派的掌门左渊,习剑至今。

    不过除了她师父和宋誉外,无人知道她会剑术。

    可阿妍与这家人八竿子打不着边啊。

    楚引歌惊诧,“你怎么认识宋誉的?”

    “不就是那次,我送你去画院上值,”楚诗妍羞赧,红晕从脖颈漫到了耳朵尖,“在宫门处惊鸿一瞥,就一眼万年。”

    ……

    这择夫标准倒是简洁明了,说白了,就是要好看的。

    或许是和宋誉太熟悉了,楚引歌完全没觉着这人看一眼就能让人沦陷的地步,甚至都比不上……

    风驰电掣间,她的脑海中闪过那双漫不经心的修眸,痞坏又风流,喉间微哽,脱口而出道:“你要不要去看一眼世子爷?”

    第4章 心上蝶

    话说出口后,楚引歌就自觉失言了。

    那人虽是救了她,但骨子里的放浪形骸却是没跑的,连咬个盘扣都沾染着潮腻的情.欲,这样的浪子,实在不是什么良婿。

    她不该为了他的一时相助,而心软地帮他说好话。

    楚引歌将信笺往袖内塞了塞,“算了,当我没说。”

    声色听不出任何情绪。

    可楚诗妍哪会放过她,眼神狡黠:“棠棠,你不对劲。”

    她还从未在楚引歌的口中听她谈过任何男子,连名字都不曾有,今日却主动提及要她去看看世子爷,实属怪异。

    “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看到过那烂男人了?”

    楚引歌往外走去,眸色平静:“没,不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嘛,虽不说后续如何,但你们现在毕竟有婚约,我这般帮你给其他男子递信,罪孽深重,佛祖是要怪罪的。”

    这样的说辞,楚诗妍确实信的,她从没看过像楚引歌这般信佛的女子,平日里除了去画院上值,就是去天佑寺烧香拜佛。

    本是烂漫活泼的豆蔻年华,也不知是不是被香火浸润久了,楚引歌身上是可见的清心寡欲。

    楚诗妍不再疑心,随着她走向马车,边嗔怪道:“别打趣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桩婚事定得有多荒唐……”

    说起来是挺荒唐离谱的,按照楚老爷年轻时的身家,根本高攀不上靖海侯府,所以渊源还是在上上一辈,楚老爷的爹,也就是楚诗妍的祖父,楚太爷。

    那是个极心善的中医,那时天下动荡,战时连连,他就自发上战场,不收分两给战士们看病。

    这也是好巧不巧,救了一将军姓白,将军被救活后,直捣黄.龙,摧锋陷阵,助先帝一连拿下六城,也被称为六城将军,宣国大一统了天下,这将军就被封为“靖海候”,在正一品之上,也就是世子爷的祖父。

    老靖海侯爷感念楚太爷的相救之恩,便定下了楚府与靖海侯府的联姻。

    因上一辈两家都是儿子,所以这婚约就落到了孙辈,楚诗妍和世子爷白川舟的身上。

    “……那两位祖父倒是仙逝了,全然没问过我们愿不愿意,这盲婚哑嫁真是害苦我了。”

    楚诗妍忿忿道,“既然那世子爷能眠花卧柳,不顾廉耻,那我自然也可以找俊俏小郎君。所以棠棠,你这不是罪孽深重,而是乐善好施,佛祖见了都得说一句我棠慈悲。”

    楚引歌被逗乐,她闷笑了两声,原本清淡的面容染了笑意,眼尾微挑,如芍药绽开,和风起,娇俏地惹人心醉。

    楚诗妍将她抱住,叹息道:“棠棠啊,你若是个男子多好,我就不用舍近求远了,天天缠着你这个小郎君。”

    楚引歌敲了敲她的脑袋:“松手罢,小郎君得上值养家去了。”

    两人又笑谈了两句才不舍离别,楚引歌踏上马车,正要轻掀车帘,却被一股大力握住左腕:“女贼!”

    她轻嘶,辨声是楚翎。

    楚引歌的笑容在面上凝滞。

    她飞快思索,到底是哪一步让楚翎看出来了,顾不及疼痛,定神想着措词,站在一旁的楚诗妍先她开了口:“什么女贼!哥哥,这是棠棠,你办案迷糊了罢。”

    楚引歌抬眸就见楚翎眼中的茫然,她轻启唇瓣,眼睫微颤:“阿兄。”

    娇柔地仿若轻轻一捏就能折断了藕臂。

    楚翎忙松开了手,带着歉意道:“抱歉,一时恍惚看错人了。”

    “无碍,阿兄不是刚下值?”楚引歌看着他一身青金石锦绣雪雁官袍,“这是又要进宫去?”

    楚翎颔首:“昨晚藏书阁来了贼人,刚刚宫中差人来报,说是有点眉目了。”

    楚引歌心里被蛰了一下,但依然不动声色地扭了扭手腕,面色无澜。

    楚诗妍打着哈欠:“那刚好,棠棠要去画院,你们顺道,我再去睡个回笼觉。”

    车毂辘辘。

    两人这还是第一次相对而坐。

    楚翎垂眸,一眼就看到女子白皙皓腕上的红痕,是他刚刚抓握的,像白雪中的梅蕊,醒目夺人。

    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但当下似能感受到她凝脂的暗香,在他的指尖上簇了把火,在心中灼烫了洞。

    他捻了捻手指,挪开了眼:“在画院可好?”

    楚引歌点了点头:“劳烦阿兄挂念,一切都好。”

    两人都不是多话的,车厢内很快陷入沉默。

    许是昨晚没休息好,又或许是车内的况味暗暗,从窗缝吹来的热风又昏昏沉沉,楚引歌的脑袋有些晕乎。

    楚翎再回头时,就发现她靠在车壁上睡着了。

    呼吸浅浅。

    一袭墨绿宫袍随风轻摆,上以金粉缀成祥云团纹,这是画院才配有的宫服,宣康帝钟爱书画,对宣安画院更是上心,亲自拟考题,招画士,定着装,金粉都是实打实的金子碾碎而成,一经录用,就可拿国家俸禄。

    而楚引歌按照品阶来说,已属六品。

    楚翎从没好好地看过这个meimei,只是偶尔的点头之交,他比她高,每每遇上,他敛眸也只能看到她头上的发髻和低头时露出的纤细白颈。

    很脆弱,和她的手腕一样,仿佛一掐就会断了气,但白到发光,像剥了壳的新鲜荔枝,净□□嫩。

    这样轻柔的女子,他方才怎么会觉得和昨晚的女贼背影相似?真是如阿妍所说,迷糊了罢。

    他又忍不住去看了眼对面手上的红印。

    她就那样随意垂着手臂,柔弱无骨,软玉生香。

    但却越看越触目惊心,这么细腻白净的玉肌上,不该有这样的痕迹,像是亵.渎了光。

    楚翎的喉间有些发涩。

    蝉鸣声燥,夏风拂侵。

    他看到她的鬓发有些不安分,惹得她的羽睫颤了颤,他这才注意到她的睫毛很长,像蝶翼轻扇缱绻。

    碎发仿若就在他的眼前飘荡。

    楚翎的指尖的灼热感更甚。

    他想帮她绾上那荡漾的青丝,可手抬起一半,他就顿住了。

    她在哭。

    无声的,悄然的,连眉头都不曾轻皱一下,可眼角的默泪,却惹人娇怜。

    楚翎蜷了蜷自己的指尖。

    他想到刚刚在马车外她的一声“阿兄”,柔眸含水,难道是自己弄疼她了?

    他的心被风吹得有些乱。

    马车一颠,楚引歌睁开了眼。

    杏眸如一汪清泉水汽迷蒙,眼睫上挂着泪珠,余光感受到一道视线的注视,她没有一丝被审视了的慌乱,抹了抹眼角,举止恰如其分:“做了个梦,在阿兄前露悲了。”

    楚翎道了声无碍,将手放于膝上,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

    原来是做了个梦,想是和赵姨娘有关吧,听闻她最近身子骨不太爽利。

    两人一时无话,一直到宣极门分别时,楚翎才淡说道:“若有难处就来告知我。”

    又觉不妥,补了一句:“都是一家人。”

    言罢,就扼袖匆匆往养心殿走了。

    楚引歌看着他的清癯背影,这是他们交谈最多的一次,虽然统共也没超过十句话,但已越过问安的范畴。

    她摸了摸自己的左臂,眸色渐暗,若他知道昨夜女贼是谁,恐怕就不会想和她是一家人了。

    她梦到的是那场杀戮。

    从五岁开始,她就没有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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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安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