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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见

    

撞见



    是邬恍月么?

    想起前世为数不多的见面,夏福叹了口气。

    其实也是情理之中的憎恨和厌恶,那时姬夏可是“强迫”韩阳舒入东宫伴驾的,等于是侮辱了她的丈夫,那能忍吗?

    即便是正经宫宴,二席相隔甚远,都能感觉到那位庆国公府世子夫人下刀子般的目光。

    真不希望遇到她,赶紧做完饭溜了吧。

    后院,

    屏退了身边侍奉的宫女,只有皇后和弟弟二人。

    邬恍月本来端着板正的肩膀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突然松懈下来。

    “哎,累死我了,还是回家来好。”

    摘下头上的冠,脱下厚重的外袍,邬恍月撸起袖子,拿起馍馍就啃了起来,嘴里还喋喋不休的。

    “要是知道以后要当皇后,我打死也不嫁给韩阳舒。”

    邬惚单手托腮,侧着头看着许久不归家的jiejie狼吞虎咽地搜刮着桌上的食物。

    “慢点吃,别吃撑了,待会儿还有好东西呢。”

    果不其然噎到了,邬恍月捶着胸,又急灌了一大口水。

    “爽~~~诶?爹娘呢?”

    “首辅这几日告了病假,爹去内阁执掌会议。娘在善堂,安顿打仗回来的士兵,已有好几日未归了。”

    “啊……对了,她还把沈娘带走了。”

    “沈娘?!”邬恍月瞪大眼睛看着弟弟,“那你这几天怎么吃饭的?”

    别人一提到丞相府,印象中一定是高门阔府,豪气无比。可只有他们自己人知道,因为有个勤政爱民的丞相,还有个乐善好施的丞相夫人,导致整个相府一贫如洗。

    连下人都只有两个,一个是负责洗衣,做饭的沈娘,一个是负责洒扫,买菜跑腿的阿崔。

    母亲把会做饭的沈娘带走了,阿崔也不会做饭啊。

    邬惚翘起大拇指,冲向自己。

    “你?!你会做饭?”邬恍月看着这个小她二十多岁的幺弟,脸上一片讶异。

    邬惚挑了一下眉,点点头,满脸的骄傲。

    “不对啊。你平时不是要去国子监上课吗?哪有时间做饭。”

    “问得好!”邬惚一拍桌子,冲外面喊道,“阿崔!”

    阿崔冲进门,满脸的汗,稳了稳手中的托盘:“来了来了。”

    看着阿崔端进来的菜肴,邬恍月满脸的不解。

    “这是什么?”

    “螃……赛螃蟹!”邬惚脑筋一转想出个响亮的名字,双手隆重地托着摆到jiejie面前,故作神秘地拜拜手指,“别说话,先吃。”

    看着弟弟夸张的样子,邬恍月将信将疑。

    伸筷子尝了一口,立马发出满足的声音。

    “嗯————”

    邬惚得意地问:“就说好不好吃?”

    邬恍月点点头,表示肯定:“美~味~”

    “这是什么?”

    等的就是这一句,邬惚一拍桌子:“书接上回!”

    “jiejie不是问我平时做不了饭上学监吃什么吗?这!就是我的一个同窗小弟弟在国子监旁开的小餐馆里面的一道菜。尝过之后就觉得jiejie你一定喜欢。这不?得知今日皇后娘娘归家,臣弟特地把人给请来了!就为了给您最纯粹的享受!”

    看着弟弟的耍宝,邬恍月一扫几日的阴霾,开心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那厨子在何方?皇后娘娘有赏!”

    邬惚听闻赶紧一摆手:“阿崔,去把福小哥请来,说是来回车费有着落了。”

    阿崔听了又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但是不消片刻,又噔噔噔地跑了回来,支支吾吾地说道:“那……那福小哥已经走了。”

    邬惚一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阿崔紧张得很:“没,没事。”

    “阿崔。”邬惚扶额叹了一口气,“咱俩一起长大,你一撒谎小拇指就会抽搐还说话结巴。到底福小哥出什么事了?”

    阿崔急的直冒汗:“真,真没事!”

    越问越令人心中不安,邬惚见他死犟又不肯说出缘由,担心是夏福出了什么意外不想麻烦邬家,于是直接站起身,向厨房的方向赶去。

    “福小哥!”

    他跑得急,差点与向外走的夏福撞上。

    “你怎么样?是出什么事了?”

    “我?”

    夏福一脸莫名其妙被邬惚转着检查了好几圈。

    不就是交代刚才的小厮说他已经走了,不去见皇后了,怎么……?

    小厮也在后面急急忙忙地跟了过来,用袖子抹了一把脑门的汗:“少爷,好好的。”

    见夏福真的无恙,邬惚戳着小厮的肩膀埋怨他:“那你结巴什么呀,明显是有话说不出来,害得我瞎猜。”

    阿崔憨憨地“嘿嘿”一笑。

    这时,一个女声从旁边插了进来:“天呐你们跑得真快!那个福小哥有没有事啊?”

    邬恍月扭头看向当场的陌生人:“你还好……”

    礼貌问候的声音戛然而止。

    热闹的院子突然变得格外安静。

    邬恍月讶异地看着他,刚才还温柔的眼中顿时出现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视线交集的时候夏福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

    瞌睡都醒了。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

    皇宫,

    平时由内阁首辅主持的会议,今日,因而亓官柏的告假,多了丞相与皇帝。

    讨论的事情是战争之后,本不充盈的国库分外空虚,加之司天监刚传来消息,说是西南边的哀牢也开始蠢蠢欲动。

    物资钱财的筹措迫在眉睫,大家都在想怎么办。

    皇帝先是否定了增加赋税这一项,他认为平民的日子刚有些起色,不忍让他们再陷前朝苦楚。

    接着又有大臣提出向富商征集,朝廷给他们权利上的一些好处,以换取钱财。

    皇帝也不同意。

    “权应归于善用的人手中,若为换取金钱而小人得之,恐又要有一方百姓遭殃。”

    “还有么?”

    皇帝爱民如子,却难坏了这帮大臣。

    大殿中一阵安静过后,一位内阁大臣站了出来,先是一个恭敬的行礼:“陛下,臣或有一法子,不过颇为偏门。”

    “爱卿但说无妨。”

    “那臣就直言了。”

    那大臣在内阁多年,说话前再一拜,先是将礼数做周全了。

    “自古王侯将相生前荣华,大多死后也想继承,便把财富放于墓中……”

    话还没说完,意思已经很明显。

    “大人是想找摸金校尉?”

    “掘人坟墓有损阴德,陛下万万不可呀。”

    “招人找墓再带回怎么也要半月,哀牢虎视眈眈,这可并不有效啊……”

    那位提议地大人摸了摸鼻子:“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前朝先帝奢靡,皇陵中……自是有不少好东西。”

    大殿中瞬间安静了。

    大家初听这主意好像荒谬,但转念一想,很是合理呀。

    邬丞相低头向柿帝:“陛下……前朝昏庸无道,陛下诛之是承了天道,他们搜刮的民脂民膏若充裕国库,也是对那些昔日被压榨的百姓一个交代了……”

    各大臣附议。

    最终,皇帝没有否认,只是说了会慎重考虑。

    内阁大臣们都退了,只剩一人站在角落,没有走。

    柿帝看见了他的有些扭曲的表情:“井寰,你还有事吗?”

    魏井寰上前来:“您知道的,刚才那个提议臣绝不答应。”

    他是东方大族魏氏的族长,早年间受姬夏大恩,故而成为挚友。当年因不信太子昏庸一路赶到京城当面质问,姬夏无奈,只得将计划大致告知。

    魏井寰也是少数提前知道宫宴风云变幻的人之一。

    但直到死,魏井寰也没有来得及报答姬夏当年的恩情。

    至少现在,能为他守住一方安眠之所。

    “井寰,朕……”

    “陛下!”魏井寰是个不畏权贵怼天怼地甚至连皇帝都敢呛声的人,此时心中不平毫不客气地开口。

    “他掏心掏肺,甚至为了你连生命都舍弃了,现在他死了,你竟然还想去撅了他的墓?!他死的那天晚上你痛哭流涕地对我都说了些什么?!哼,笑死了,纳个长得差不多的妃子就行了?!你就是这么把他放在心里的?!”

    皇帝隐忍,叹了口气,安抚着像是炸了的族长:“可是井寰,若今后是太平盛世,国库慢慢充盈也不是问题。你看,这是今早司天监送来的启示录,西南异动,为了保护这得来不易的天下,我们需要早做准备。”

    “你也不希望殿下付出生命得来的盛世毁于外敌手上不是?”

    韩阳舒最会的就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道理其实魏井寰也不是不明白,但就是不太想去挖姬夏的墓。

    “那我去找亓官柏想办法。”

    柿帝听见这个名字,搭在扶手上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魏井寰与他并肩作战快二十年,怎不知韩阳舒眼中这种复杂又痛苦的情绪。

    他叹气,心中甚是不耐烦:“十六年了我的陛下,你们到底是怎么了?要说您不待见他吧,升他的官时可不见手软。说您待见他吧,总是能不见就不见,同在一城偏要纸张交流。那晚夜宴之变,您二位,还有姬夏,您三位到底干了什么出现如今王相不见的局面?”

    韩阳舒垂下眼眸,似是在看先桌面,语气轻飘飘地说:“无事,你不也在场吗?不是都知道。”

    “诶!”魏井寰赶紧伸出一只手打断他,“臣可不在啊,臣到的时候姬夏的尸体都被火化了。我说好歹共同默契配合过,不至于这么着急吧?亲信跟我描述当时情景,您本来只是进去为他整理衣物,怎的出来就放火烧了?当时亓官柏还晕着,醒来疯了一样冲进火里,这才抢到了个头骨。”

    一大段话过后他好像砸么过味儿来了:“不会是他怪您当时没等他?不会吧……十六年呀!这点小事不会持续十六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