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聞香夜遊 選項二：不行，怎能趁人之危，不能做禽獸。

    【不行，怎能趁人之危，不能做禽獸。】

    你努力深呼吸，一邊親著哄著祁煜，好不容易才讓他打消念頭。

    祁煜也知道今天自己狀況太差，在你不願意的情況下，想撲倒對方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最後只好自暴自棄道：「算了…我沒事…只要睡一覺就好了…」

    …你確定那是睡著，而不是燒昏迷了？

    還沒來得及吐槽，你便看到祈煜伸手在自己的脖頸上用力抓撓，隨即一股鐵鏽味傳來！

    你猛攥住他的手，果不其然看見指尖已被割破，一顆顆血珠爭先恐後地冒出！他那剛抓撓過的脖頸處，不知何時冒出的銀藍色鱗片，正沾染著點點鮮血。

    你又氣又急，也沒多想，馬上將他的指尖含入口中吸吮作為止血應急。

    祁煜眼神依然空泛迷離，一邊低聲喃喃抱怨道：「…我就知道…那些混蛋…居然幹這種骯髒事…」

    這些香水果真有問題？

    「你知道是誰幹的？」

    祁煜緩緩搖頭：「…人類都一樣…只要被你們抓住弱點…就會被趕盡殺絕…」他似乎是無意識地，才剛止血的手指又想要再去抓撓自己的皮膚…準確來說，是鱗片的位置。

    知道那鱗片有多鋒利，你趕緊控制住他的雙手，祁煜卻掙扎嗚咽道：「…放開…好癢…我好難受…」

    你低頭，便發現祁煜除了顴骨、脖頸，現在連其他裸露出來的皮膚部位，都開始泛出點點銀藍色的鱗片。

    現在並不是在海裡，為何祁煜看起來即將人魚化？！難道這也是那香水造成的？

    「…祁煜，我能怎麼幫你？」

    祁煜彷彿脫水的魚，大口呼吸卻吸不到氧氣，只是不停地喚著難受。

    你斷然起身，將祁煜抱起，衝向浴室。先是開了蓮蓬頭，冷水大量噴灑在你們兩人身上，你再伸手扭開水龍頭，讓浴池慢慢充盈起來。

    即使外面氣溫依然有些悶熱，但不斷沖著冷水仍讓你有些吃不消。可祁煜的狀態卻rou眼可見地舒緩了，你也只能繼續咬牙忍耐。

    等浴池的水已滿了八分，你關上蓮蓬頭，抱著祁煜浸入水中。果不其然，祈煜轉變為人魚後，呼吸、心跳跟體溫都趨於緩和，你這才鬆了口氣。一鬆懈下來，眼前卻突然一黑，你失去了意識。

    ◇◆◇◆◇◆◇

    細小的水泡從海底緩緩上升。

    『為什麼不能去陸地呢？』擁有藍紫色魚尾的小人魚提出疑問。

    『陸地上的人類都是jian詐狡猾之輩，一旦暴露了我們的弱點，就會被利用、被捕捉、被傷害、甚至被殺死。』一個蒼老的聲音答道。

    『可是我很聰明，才不會被發現弱點呢！』

    蒼老的聲音依然拒絕了小人魚：『你是我們唯一的希望，所以我們不會讓任何意外發生的。』

    畫面一轉。

    小人魚坐在珊瑚礁上，抬頭望著遙遠的海面，彷彿人類仰望天空那般。

    『那麼，我偷偷去看一眼就好。只要不被人類發現就可以了吧？』

    像是隻偷到腥的貓兒，小人魚擺動那漂亮的尾巴，迅速往海面游去。

    海水之外的空氣炙熱乾燥，但頭上的那片天空卻是跟湛藍海水完全不同的顏色，清透廣闊，無拘無束。

    小人魚為從未見過的景色感到訝異，視線從天空下移，便看到遠處的小小陸地。

    『…嗯…我就…看一眼！如果有看到人類，我就馬上回去不上岸了。』小人魚在胸前握拳為自己打氣，隨即往那塊陸地游去。

    靠近了陸地，眼前是一片米白色的沙灘，沒有任何人類的影子。小人魚正想偷摸摸地再靠近些，卻未曾想，後方遠處突然出現了一陣衝擊波！

    受到震盪的海水瞬間捲起巨大的波浪，小人魚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浪花狠狠地拋到岸上！

    不知暈眩了多久，小人魚終於悠悠轉醒。卻發現海水退潮了，自己距離海水線居然那麼遠。他終於慌了，奮力地撐起身向海水線爬去。

    但在海中能遊得比所有生物都快的魚尾，在陸地上卻笨重無比。不知爬了多久，雙手都被沙粒磨破了皮，魚尾上的鱗片也掉了好幾片，海水依舊遙不可及。

    灼熱的空氣炙燒著皮膚跟肺臟，小人魚無力地趴在沙灘上，默默垂淚。

    再也回不去海裡了吧？原來，被曬乾是這麼痛苦的事情嗎？

    『喂～』

    …連幻聽都出現了嗎？

    『喂～～？』

    ……嗯？好像真的有聲音？

    『你還活著嗎～？』

    小人魚猛然睜眼，便看到一個小小的人類，戴著草帽，穿著短袖短褲，拿著一個小水桶跟釣竿站在距離自己不遠處。

    小男孩跑了過來：『還好，你還活著呀！』

    小人魚張口，但因為缺水過度根本發不出聲音。

    小男孩看了幾秒，隨即丟下魚竿，衝往海那邊，沒多久就跑了回來，將手上的水桶一倒！清涼的海水終於緩解了小人魚差點被曬乾的狀態。

    看似乎有效，小男孩繼續來來回回跑了無數趟，終於讓小人魚稍稍恢復了點體力。

    『第一次看到魚擱淺…』小男孩氣喘吁吁地笑道。

    小人魚氣急敗壞地反駁：『我才不是魚！！』

    聽到這話，小男孩困惑指著小人魚的尾巴：『這不是魚尾嗎？』

    『我是偉大的人魚！！』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點頭，轉過身蹲下：『上來吧，我背你回海裡。』

    小人魚也不管什麼自尊了，剛才差點被曬乾的體驗太過驚悚，他可永遠都不想要再體驗了！他奮力撐起身子，花了好大的功夫，好不容易才把雙手緊緊攀在小男孩的肩上。

    『嗚哇、好重！』小男孩努力站起身，卻差點後仰摔倒。他努力穩定身形，正要往前走時，低頭卻發現小人魚的尾巴實在太長，還有大半截拖在沙灘上。

    小男孩低頭沉思，雖說這樣把對方拖到海裡也可以，但看到那漂亮的魚尾巴已經有好幾處斑駁，明顯掉了好幾塊鱗片。他想了想，這應該就跟自己摔倒擦破皮一樣，一定很痛吧？

    他空出手抓起旁邊的水桶，輕輕將小人魚的尾巴裝進去，然後一步步緩慢且蹣跚地往海水走去。

    聽著小男孩越來越沉重的呼吸，小人魚有些愧疚。如果不是自己這麼貪玩好奇，就不會發生被大浪沖上岸的事情了…也不會讓他這麼辛苦這麼累了…

    『你抓緊啊！』小男孩將小人魚往上顛了顛，讓他滑落的身子回到原處。

    知道自己在陸地上有多無力，現在只能依靠小男孩才有一線生機，小人魚也不敢再亂動，乖乖地趴在他背上。

    腳趾終於碰到了清涼的海水，小男孩瞬間脫力，一人一人魚一起摔到海水中。

    『哇、呸呸！好鹹～！』小男孩趕緊坐起，又吐了好幾口，還是消除不掉嘴巴內濃重的鹹味。

    『…謝謝你…』一隻小手扯著小男孩T恤的衣角道謝，整個小臉紅得跟夕陽沒兩樣。

    小男孩咧嘴笑了，伸出手道：『我叫做■■■，你呢？』

    『我是……』

    ◇◆◇◆◇◆◇

    「喂！醒醒！你不會真的溺水了吧！？」

    整個世界劇烈搖晃，你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

    「…祁……煜…？」

    「呼，看來還有意識。」

    你們兩人依然還在浴池內，祁煜緊抱住你的後腰，另一手撐住你後腦，就是為了不讓你溺水。

    你甩了甩頭，想起剛才的夢（？），再看看眼前的祁煜，果然跟夢中那小人魚長得很像。

    你伸手回抱祁煜，說了聲對不起。

    「？？？…雖說我是救了你，你就該以身相許沒錯，但你道歉是什麼意思，是不想負責了嗎？！」

    你無視祁煜隨口的調戲，認真地道歉：「…對不起，讓你等了那麼久…」

    祁煜沉默許久，方才開口：「……你想起來了啊。」

    「嗯。」

    「那時候，說好了明天見…可你，就再沒出現過了。」祁煜雖然想要裝作不在意，但語氣內的委屈依然無法隱藏。

    你深吸口氣，緩緩開口道：「小時候…我…跟你碰面的那天晚上，我似乎是跟爸媽一同開車出遊，卻在途中發生了車禍。」

    「！？」

    「這是被奶奶領養好一段時間後她才告訴我的。我當時只是重傷，但我爸媽就這樣走了。大概是因為重傷，再加上精神上受到了衝擊而失憶，我在孤兒院渾渾噩噩待了好幾年，之後才被奶奶領養。

    …忘了你，真的對不起。」

    你們兩人相顧無言，祁煜慢慢蹭了過來，試探地親了親你的嘴角：「不是你的錯，所以我原諒你了。」

    「謝謝…那你呢？」

    「？」

    「發燒，好一些了嗎？」

    祁煜再次沉默，然後抬頭看了你一眼：「那不是發燒。」見你還想打破砂鍋問到底，他趕緊阻止：「你先起來吧，泡那麼久的冷水你也不怕生病！」

    你點點頭，起身要離開浴池，卻發現渾身酸軟無力，差點又摔回池子中！幸好祁煜眼明手快將你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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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這次發燒的換成是你了。

    老唐接到電話，差點直接開車衝了過來，被祁煜阻止了。他也趁機說要照顧病人，正大光明地翹掉了發表會。

    吃了粥再吃了藥，你虛弱地躺在祁煜的那張大床上。在發生了那場失去至親的車禍，傷勢痊癒後，自己的身體一直以來都不錯，有多久沒發過燒生過病了？

    祁煜拿出退熱貼，“啪”的一聲貼在你額頭。

    被這舉動再次震盪得頭昏腦脹的你無力抗議道：「…對病人溫柔點好嗎…」

    「看你這麼柔弱，還真不習慣。」祁煜嘟著嘴，但依然蹭到你身邊，將你抱入懷中：「睡吧睡吧，有我在呢！」

    「祈煜…」

    「嗯？」

    「所以你下午，到底是怎麼了？」

    「下午？」祁煜偏頭想了想，才發現好像害人受寒感冒的罪魁禍首就是自己。他有些尷尬地回道：「…就是…那個日子嘛。」

    「？哪個日子？」

    「你知道的！就是那個啊！那個日子！！」

    因為高溫燒得有點腦袋混沌的你，隨口說出聽見“那個日子”這詞就直覺反應的回答：「…你也會來大姨媽？」

    「大姨媽個頭啊！！！」

    被耳邊的大喊搞得更加暈乎乎的你率直道歉：「…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是什麼日子。」

    祁煜踟躕片刻才開口道：「…每年，都會有那麼一天，海水倒退，潮汐逆流，深海生物會因為逆流的海水而被沖刷上岸。我們稱之為，潮汐逆流之日。

    …也是我們利莫里亞人最虛弱的一日。」

    看到你突然睜大了眼，祁煜用更加無所謂的語氣說道：「在這一天，強大如利莫里亞人也會虛弱得連路邊的貓都打不贏。」

    …不是本來就打不贏嗎？

    好像知道你在腹謗，祁煜瞪了你一眼：「所以，利莫里亞，就是在這樣的日子裡，被毀滅的。」

    「…今天就是那個，潮汐逆流之日？」

    祁煜點頭，認真道歉：「今天下午衝著你鬧脾氣，對不起。」

    你搖搖頭：「沒事，跟女孩子來大姨媽蠻像的。」都一樣脾氣暴躁又難哄。

    祁煜聽到這回答，微眯眼看你，彷彿打翻了醋桶：「怎麼，聽起來你應對得還挺熟練的哈？」

    「？」你不太懂祁煜生氣的點，但還是認真解釋：「…我妹就是這樣啊，一來大姨媽就很暴躁。」

    祈煜這時才想起你有說過，有個跟你沒有血緣關係，是同一個孤兒院出身，同時被奶奶領養，一起長大的meimei，目前在深空航太署工作。

    輕咳數聲，祁煜尷尬地跳過這個話題，將被子給你掖好：「快睡吧，有我照顧著你。」

    「好，晚安。」

    看見你沉入夢鄉，祁煜輕輕撥動你額前瀏海：「…原來是這樣…那麼，忘了就算了。這麼痛苦的過去，想不起來也是好的。」

    他低下頭，輕吻上你額頭：「…晚安，好夢。」願你從今以後，夢裡只有美好事物，噩夢永不出現。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