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种

    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

    凶狠恶煞的嬷嬷，已经带着几个打手将两人拉开。

    庾夫人，脸色黑沉，望着自家的儿子。

    须臾，眸子望向庾芙。

    却仍是轻声细语。

    「芙儿，娘亲待你不薄吧。」

    「三郎，年纪尚小，你怎可由着他这般胡闹？」

    庾芙的手指掐入掌心，直接跪在地上。

    其实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是未想到会来的这般快。

    她声音哽咽，却还是忍不住期待他们会放过她。

    「娘亲，求你，成全我和阿焰。」

    庾焰目光微垂，被按住的手暴起青筋。

    低吼了一声。

    「娘，都是我的错，求你不要为难阿姐，」

    「她现在还怀有身孕。」

    庾夫人闻言，嘴角勾起冷笑，直接变了脸色，一巴掌甩在庾三郎的脸上。

    「啪——」

    众人皆惊。

    庾夫人怒道：「畜生不如的孽障。」

    「平日小打小闹也就算了。」

    「如今你居然连自己的阿姐也敢……」

    「你将我们颖川庾氏的颜面至于何地？」

    话没说完。

    再次扬手，庾夫人气息急促，显然气愤至极。

    又是一记耳刮子。

    「啪——」

    庾焰被打的撇过头，丝毫没有抗拒，抬头直直盯着庾夫人。

    「阿娘，阿焰知道错了，求您成全我和阿姐。」

    「就当儿子死了吧。」

    庾夫人的眼眶里泪水涌动。

    她的三郎，虽然调皮顽劣，一旦认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是从未像这样忤逆过她。

    如今……

    「好啊，你想死，我成全你。」

    说罢，直接吩咐人将他拖出去，棍棒伺候，什么时候他肯服软，就让他出来。

    「阿娘，不要。」

    庾芙看着庾焰被拖了出去，屋外的棍棒声，传来少年的闷哼声。

    心口猛缩，心口处传来钝痛，

    她挣扎想要出去。

    却被身边的几个嬷嬷拦住。

    「放开我。」

    庾夫人却已经坐在了主位，

    缓缓闭上眼睛，长叹一声，「芙儿，阿娘知晓你从小就乖巧聪慧。」

    「如今已是死局。」

    「你应该知道该如何做抉择？」

    「阿焰，年少气盛，你们两个罔顾人伦，如今朝堂要清算门阀

    世族，你以为你能逃得掉？」

    「若是你们真的爱慕彼此，便该早作决断。」

    「若是你执迷不悟，只会害的所有人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把药给我端进来。」

    半晌，一位婢女端着一个药碗放在庾芙面前。

    半蹲行礼。

    「芙女郎，请用药。」

    她抬起头，看了眼那碗药，不用想都知道是堕胎的。

    「阿娘，你真的要如此逼我吗？」

    庾夫人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目光却落在外面。

    只听着三十下军棍子打下来，外头的声音渐小。

    只听得有人着急忙慌跑过来。

    「夫人，三郎君，他痛晕过去了，还要打吗？」

    话刚说了一半，被庾夫人打断。

    「继续给我打。」

    庾芙的脸色惨白，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庾夫人却突然站起来，走到她跟前。

    「芙儿想清楚了吗？」

    「是要打了这个孩子，风风光光的嫁到三皇子府。」

    「还是毁了阿焰，让他今日变成这地下亡魂。」

    「你若是选前者，你喝了这碗落胎药，好好在庄子里养身体，阿娘会帮你全部解决。」

    「若是后者……」

    她顿了顿，声音仍旧温柔，眼神里闪过一抹阴毒。

    「别怪阿娘无情。」

    「芙儿是个聪明人。」

    她的声音越发的冰冷，似乎已经笃定庾芙会做出最终的决定。

    「阿娘……」

    庾芙颤抖的伸出手，去接过药碗。

    她的唇瓣苍白，脸上的泪痕犹存。

    「阿娘，我喝。」

    下一秒，却看到少年郎踉跄的身影，庾焰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染红。

    匍匐在地上，双手紧握成拳，指尖泛白，甚至能够清晰的看见血管的凸起。

    眼底猩红一片。

    「阿姐，不要。」

    他嘶哑的喊着，挣扎着爬到她跟前，抓住她的脚踝，声音沙哑，「阿姐……」

    「阿姐……」

    他不停重复着同一句话，却因为身受重伤，没有力量，而无法阻止她的举动。

    庾芙看着面前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悲哀与憎恨。

    可是很快，又恢复成坚毅果绝的模样。

    「庾焰，从今日起，我们只是姐弟。」

    这件事情最终无法两全，那我们便各自安好。

    话音刚落，她已经仰头将碗里的药汤尽数饮下。

    「好孩子。」

    庾夫人，眼神柔和，似乎换了一张脸。

    随即命令丫鬟扶她起来。

    「送女郎回去修养。」

    庾芙深吸了一口气，半晌，腹中的隐痛让她身体颤抖。

    下一刻，直接摔在了地上。

    ******

    等萧景宁喝谢怀尚赶到的时候。

    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庾芙脸色苍白的躺在了地上，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庾焰像疯了一样，眼神怨毒。

    望着鱼贯而入的婢女和大夫，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萧景宁呼吸一滞，久违的记忆再一次涌上她的心头。

    耳边却是一个冷漠的声音，混着着松香味欺身凑近她。

    冰凉的指腹剐蹭着她的脖颈。

    「公主殿下，喝了这碗药，将肚子的孽种打了。」

    顿时，身子开始战栗。

    像是受到了惊吓。

    谢怀尚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与她十指紧扣。

    「不舒服？」

    「不是让你不要呆在家里休息的吗？」

    「便要逞强过来。」

    他的声音带着责备，语气轻柔。

    萧景宁低声说道，睨着眸子巧笑倩兮「我没事，我不是怕你摆不平吗？」

    「傻瓜。」谢怀尚揉了揉她的头。

    手又握的紧了些。

    须臾，房门被人打开，里面传来大夫欲言又止的声音。

    「女郎用了落胎药，肚子里的孩子却没有受损，落胎药性烈，老夫怕在用会伤了女郎的根本。」

    「望夫人谨慎对待。」

    见此状，庾焰不打算在忍了。

    直接护在庾芙面前，像一只护食的小狼崽。

    眼神发着绿油油的光。

    「阿娘，我不会让你在伤害阿姐一次。」

    他说的斩钉截铁，眼眶通红。

    庾夫人脸色微沉。

    「焰儿让开。」

    萧景宁看向这剑拔弩张的两人。

    桃花眼微微勾起，走向庾芙人。

    「夫人，借一步说话。」

    庾夫人望着眼前的少女，点了点头。

    两人走远了些，萧景宁才笑吟吟的问道：

    「夫人，既然孩子与府上有缘，为何不让阿芙生下来，寄养在三郎名下，也留个念想，今后想必也不会闹的太过。」

    「要不然按照庾焰的性子，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庾夫人变了脸色。

    她刚才也是这般想的。

    庾焰这孩子太倔。

    如果在灌一碗落胎药，估摸着要直接跟她拼命。

    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先把孩子生下来。

    在寻个由头，过继在庾焰名下。

    牵制两人。

    话音刚落，萧景宁的唇勾起一抹笑，艳而不妖。

    她的眼波流转，仿佛春水荡漾。

    少女的绯红色宫裙翻飞，鬓边的金步摇轻轻晃动，像极了夜空中璀璨夺目的流萤。

    “夫人觉得我这提议如何？”

    她的声音轻灵婉转。

    「妾身谢过公主殿下。」

    庾夫人朝她盈盈一拜，便转身离去。

    萧景宁站在原地，嘴角的弧度渐渐拉长。

    庾家的这场戏，总算结束了。

    庾芙这个人她可要好好笼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