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这人是个死渣男

    晚餐吃的粤菜，在这座豪华公寓的中厨。

    前菜是鲜沙姜捞掌亦和樱桃小萝卜，汤品是潮州青橄榄干贝海螺汤，主菜是西班牙5J火腿九节虾生、砂锅米酒海钓大黄鱼和烧鹅。

    郁岁之应该是专门吩咐过什么，厨师只在上菜的时候出现了一下，介绍了一番菜品，上完最后一道糖水后，就退了个干净。

    偌大的屋子一时间又只剩下纪翡和郁岁之两个活人。

    一张小圆桌，他们一人占据了一端对坐，这距离对于刚刚还很没底线地在彼此身上探索的二人来说算远。

    但安全。

    穿上衣服后，纪翡才恍然想起来，其实离她和他第一次正儿八经交流到现在，也才过二十四小时而已。

    这期间，他们除了身体上稍微熟悉一点，其他地方完全不熟。

    郁岁之看起来也和她一样割裂。

    不仅仅是她又变回了那个和所有男生都保持着距离的女生，他也是，提上裤子后又变回了之前那副对所有事都漠不关心，即便是被所有人包围吹捧，也冷漠疏离得不想与任何人有所牵扯的状态。

    在他抛出了那个饵，而纪翡成功上钩之后。

    但在纪翡的印象中，男生的确是一个只在表面上和善，实际上内里相当冷漠的人，所以他这副样子，她反倒比刚才要习惯。

    二人安静地进食，吃到中途，郁岁之终于开口，将她唯一感兴趣的事情告知于她：“苏嘉名和汪苗——也就是他女朋友，从小一起长大。汪苗在英国读高中，这次是专门为了给他过生日才回来的。”

    他抬眼，看向纪翡：“确定关系，也就……这几天的事情吧。”

    餐桌上空悬挂的吊灯照射下来一圈澄明的柔光，纪翡低下头，用勺子剥下一块鱼rou，才略有些木然地应道：“原来是，青梅竹马啊。”

    那她其实稍微感觉好过一点了。

    若按照遇见苏嘉名的顺序，讲究个先来后到，那也是人家女孩子先来的。

    而她纪翡充其量不过是，因为和身为同班同学的苏嘉名相触时感觉舒适，所以变得有些贪图他的好而已。在少女极为美好的幻想中，他没有坏脾气，也没有怪毛病，一切都像琥珀一般剔透。

    可那些她没见过的苏嘉名，是有人见过的。

    那个同他一起长大的女孩子，不过是短暂地离开了一段时间而已。若是站在她的角度，或许也很烦恼自己的竹马被人觊觎了这么久吧！

    幸好。

    纪翡轻吁了一口气。

    幸好她从来没想过要表白。

    “等汪苗回英国了，你还是有机会的。”

    郁岁之似乎是个道德观念很单薄的人，怂恿她破坏别人感情这种话一个顿也没打，说得异常冷酷。

    纪翡很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禁问道：“苏嘉名是你发小，那汪苗应该也和你一起长大？他们两个在一起，你不高兴吗？还是说你其实也喜欢汪——”

    “打住打住，”郁岁之原本正在慢条斯理的喝汤，闻言赶紧出言阻止她漫无边际的猜测，“「喜欢」什么的，我没有这种东西。”

    “那你为什么……”

    “嗯——”他思考了一下，轻飘飘地张嘴，“因为好玩。”

    纪翡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很好玩。

    从小便富足到什么都不缺的小少爷，做大部分事情都是为了“好玩”。他对自己要求很高，即使是出于“好玩”这种目的，也会尽量做到最好。攻克完最后一关后，他就会对此失去兴趣，直到下一个令他感兴趣的事物出现。

    个子高挑又英俊非凡的少年，一脸淡然地说着自己没有「喜欢」这种情感。

    而在一个小时之前，他还在自己的卧室，将她玩弄得高潮迭起，满嘴yin语毫无遮拦。

    果然，纪翡心想，这人是个死渣男。

    －

    “纪翡，老曾布置的那两张数学卷你做了吗？”

    苏嘉名敲了敲纪翡的课桌，弯下身来这样问她。

    亚礼中学不是普通的不学无术的二世祖聚集地，这所学校的招牌在S市名头很响，因为能进来读书的学生，基本上都要经历重重筛选。家世、成绩缺一不可，要考察学生本人，还要面试学生家长。

    这所学校对于不同类型的学生，有着不同方向的培养计划。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从很早就开始准备申请国外的大学，比如苏嘉名，他以体育见长，文化会相对薄弱，通常时候都写不完老师布置的作业，选择来学校临时抄。

    不抄也行，反正老师不会怪他。但他不会做那种明着和老师对着干的学生。

    纪翡是他借作业借得最顺手的同学，她从来不会拒绝他。

    自从周五纪翡匆匆从他的生日宴上提前离席后，这是两人第一次交流。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提前走，因为满屋子的客人和他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在等着他关心，所以他没空关心同班的，仅仅只是能说上几句话的女孩见不得人的心思。

    这个周末，苏嘉名应该一直在和女朋友约会，所以老师布置的作业一题没写。

    而纪翡自周六与郁岁之乱来完之后，还能及时赶上夜里的课外补习，第二天能坐在书桌前心无旁骛地写完所有的习题加试卷。

    如果是在往常，纪翡当然是二话不说就给苏嘉名抄了。

    但这次她却稍微，有点计较。

    只是稍微。

    她计较的是，以前她借作业给他抄，是因为她暗恋他。

    但现在他有女朋友了，她再暗恋下去就不道德了。

    她对他的态度，就应该和对待普通同学一样。

    所以她想了想，摇头，明确拒绝：“不借。”

    世界静默了几秒，静默到纪翡周围的同学都因为她的反应而侧目，苏嘉名才傻眼道：“啊？”

    而纪翡在说完这句话后，就没再看他，自己戴上耳机听起了英语单词。

    这是第一次，苏嘉名在纪翡这里吃瘪，他想问她是不是心情不好，但看她的样子，好像心情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她只是，

    单纯地，

    不想理他。

    就跟她平时单纯地不想理其他来搭讪的男生一样。

    他失去了在她这里隐隐约约可以称之为“特别”的这份待遇。

    是有些不知所措的，但他长期以来积累的好人缘帮助了他。

    隔着几个座位，有个男生冲他招呼道：“哎！名哥！你抄我这份！”

    “啊，谢了！”

    苏嘉名得了台阶下，瞬间松了一口气，飞快地从纪翡身边离开了。

    身后有人戳了戳纪翡的肩膀，她摘下耳机，回过头，听见后面同学说道：“你没事吧？”

    这名同学那天也去了苏嘉名的生日趴，自然也目睹了寿星和女朋友忘情拥吻的场景，“那天你怎么先走了？”

    问她这种问题，纪翡当然能感觉到对方的探究之意。

    事实上，周围的同学也一直在悄悄留意着她的回答。

    原来，她自以为的暗恋，在别人眼里，其实再是明显不过。

    真讽刺。

    课间休息时间，女生们通常会结伴去上厕所。因为出教室透气的别班男生，总会成群地挤在走廊上玩闹，有些还会很无聊地对经过的女生行注目礼，然后自大地与身边同伴进行品评。

    这个年纪的女生脸皮薄，对于投向自己的目光总是过分在意。特别是，走廊上如果有心仪的男生，总得想方设法搞出点小动作。

    高二1班外那截走廊外，女生们的小动作尤其多，五花八门层出不穷。

    郁岁之在高二1班。

    人少爷两条大长腿屈在课桌底下45分钟，好不容易等到课间休息，通常要在走廊上伸展伸展。从小到大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太多，他已经习以为常到完全过滤。至于那些冲着他来的小动作，也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夏季闷燥，自周五那天起，雨水就开始下下停停，没个透亮的好天气。

    他双手搭在走廊上，目光看着教学楼外的缀满雨滴的叶片，脑子有些放空。

    “纪翡。”

    耳朵听见身边有男生小声念出这个耳熟的名字，他微微侧目，看见男生对着身边同学说道：“我还以为她会被苏嘉名拿下。”

    苏嘉名本身就是一举一动就引入关注的那类人，体育生，长得帅，家世好，人缘佳，在男生女生都中特别受欢迎，他在生日趴上的举动被人拍成视频发到了社交媒体上。流量时代，纸醉金迷中一对俊男美女忘情热吻，这样登对的场面几乎是爆炸式地直登同城榜热点第一。

    即便是后来两家人觉得太高调，出手将视频给删除了，这件事也已经传遍了亚礼。

    “纪翡她，太装了呗，”另一个男同学接话道，“一天到晚板着个脸，也不知道摆谱给谁看。我要是苏嘉名，我也选别人啦，床上玩起来还得劲儿。不过，话说回来，纪翡表面上看起来高傲，私底下更sao也说不定——”

    男生的下巴在这时候突然被人用两指钳住，牙关被卡得严严实实，再也没法说出接下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