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情深缘浅
96.情深缘浅
柯义堂心下一惊，却故作镇静地说：“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来之前可都……” 徐泠洋丝毫不慌地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接通的时候把免提打开了，里面传出严琮的声音：“柯义堂和其他三十几位总裁及总经理的家人和近交好友已经全部被抓了，抓捕的过程对方出现了反抗，死了几个，应该没事吧？” “没事儿，死了几个人而已，”徐泠洋满不在乎的说完后笑了两声，“就是不知道是谁的家人这么幸运了，把他们全部丢进精神病院吧。” “好。” “你……你……” 几十个人震惊到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还等什么？”陈渐程瞪了一眼已经变回人形的妖兽们，“赶紧全部丢进去，不能耽误别人吃团圆饭。” 权利争夺战就这样被徐泠洋以一种极端且迅速的方式解决了，原本在他就任的前天晚上还跟徐向杰提议把所有的人全部杀光换成新人，可是徐向杰觉得太惊悚了，况且以有些老员工兢兢业业，没有参与党争，还有用的理由否决了徐泠洋。 偌大的会议室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热闹，活着的人大气不敢喘，纷纷在血泊里正襟危坐，等待主位上的人发号施令。 徐泠洋的白衬衫上沾了点血，他卷起袖子露出洁白干净的手臂，坐在椅子上说：“从今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三年前陈董事长上任瑞禾集团时发生的场景，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体面还是要有的……” 众人点头如捣蒜。 扫视完众人后，徐泠洋的视线落在主位对面的那张空位上。 ——煜哥，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吧？ ——当然不会，我们都会在你身边。 人基本到齐了，可是说这话的人却不在了。 为什么想要的总是得不到，为什么不在意的东西却能要了他的半条命？人生真像个笑话。 见徐泠洋神情有些呆滞，陈渐程轻咳一声，低声说：“要不先把会议室打扫一下，满地的血……” 徐泠洋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不用，”他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开始吧。” 时间以rou眼可见的速度流转着，将血洗之后的徐泠洋在一夜之间拿到了柯义堂一派的全部产业，大权独揽的同时也积劳成疾，经常熬夜处理事情，强光刺瞎的眼睛虽然被谢钰治好了，可经常疲劳使用下去也不行了，这也是当年他在游乐园玩打气球输给林煜的原因。 绑架那段时间留下的阴影更是每天都伴随着徐泠洋，经常被折磨到彻夜难眠，只能靠镇定剂或者安眠药强行冷静，长久以来产生了耐药性。 虽然后来慢慢戒掉了，可他二十二岁和林煜重新在一起之后，为了克制自己，偶尔会重新使用镇定剂。 胃病更是不值一提。 故事到此戛然而止，燃灯古佛殿上空笼罩的祥光在破晓的前一刻消散，在殿外虔心跪了彻夜的主持恍惚间想起已经许久没听见里面的哭声了，他甚至还记得那细碎的哭声声声泣血，听得人肝肠寸断。 哭声为什么停了呢？因为天亮了吗？ 短短一夜，回顾整整十年，第一道曙光刺破天幕的那一刻，长夜结束了。 藏在黑暗中的爱，终于得见天日。 跪在地上的林煜眼眶通红，脸上挂着泪痕，眼中一片死寂，镀金的燃灯古佛像在是那么冷漠疏离，就像包裹他的寒风，天地悠悠，仿佛只剩他一个。 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檀香的味道慢慢靠近。 一位穿着月白长衫的陌生少年站在林煜身边，随着林煜的视线看向燃灯古佛，他朝佛像鞠了一躬，腰间的穗子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真相不是那么好接受的吧？” 林煜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自嘲地笑了一声：“自找的，不好受也认了。” “很少有人能直面自己不愿意面对的过去……” “你怎么来了？”林煜打断他，不愿意听他继续说下去。 “你想求梦，我当然要来看看，”少年轻笑一声，温润如玉的脸庞温柔至极，“说起来徐泠洋是新生的灵魂，没有姻缘线，我们也没想到他会喜欢你，不过你喜欢他我们也能理解，毕竟他这个长相，在三界也算出类拔萃了。” “我现在是个凡人，有七情六欲很正常，你不该来见我，你也知道你现在说的话我未必会听。”林煜深吸一口气。 “我不是来劝你，咱们就当老友相见，叙叙旧。”少年温柔的看着他。 林煜看了他一眼，“既然是老友相见，那我就直说了，徐泠洋的魂魄在哪儿？” “哇，”少年长叹一声，抬起袖子十分夸张地擦了擦根本没有的汗，“你一上来就给我出了这么个难题，搞得我很难做啊。” “好，那我们换个话题，”林煜眼中氤氲着怒火，“杀徐泠洋的那个人那明明是道家弟子，为什么会用降魔杵杀他？到底是要断徐泠洋的后路还是我的后路……” “林煜，你有什么后路？”少年蹙着眉头打断他，一张清俊的脸极其严肃，仿佛在提醒林煜别说错话。 林煜顿住了，是啊，他的后路就是了却尘缘回到本该属于他的位置上去，可他好像忘记了这茬，他害怕徐泠洋被救回来之后会因为死于降魔杵这件事而怨恨佛，就等于怨恨林煜…… 他不想徐泠洋恨他，甚至在一刹那间，他想以后以佛的身份和徐泠洋继续在一起…… 可这怎么可能！ “当年您请如来法旨，轮回转世，以普通人的身份尝尽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以身受疾苦消人间灾厄，你和徐泠洋的感情我们并未插手，你说出这番话也大多是凡心作祟，等身死魂归那一刻，又是另一番天地另一番心思了。”少年长袖一甩，发出一声无尽的长叹。 林煜抬头望着端坐在莲花台上的燃灯古佛，“就因为我的选择，所以徐泠洋死了对吗？他永远都回不来了对吗？”他凄凉地苦笑一声，“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了，何谈守护苍生，成佛有何用……” “你怎么知道这句话你上辈子没说过呢？”少年的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 林煜惊愕的看向他，“你说什么？” “我说了，你是以普通人的心智去经历爱恨嗔痴，而徐泠洋是这个时代新生的灵魂，在你的前世或者前前世，或许也曾为了情爱悲痛欲绝。” “那……那我算什么？”林煜激动到身子微颤。 以前他也爱过别人，也许也沉醉在情爱或者其他情绪中无法自拔，他说出的这句真诚的话就像小丑。 “你有你的路，他有他的路，再难得的情爱也只是人生的一段插曲，人的寿命数十年，神佛上千年，修佛的道路被风吹雨淋被虫蚁啃食被世人误解，您都扛过来了，徐泠洋对你而言不过是千万年岁月中的沧海一粟，倘若您是今日才立志修行，您说的这番话我不会反驳，但是您已经走了那么长一段路，你的成就和过往占生命比重的绝大部分，所以您这番话就像一时的气话。” 听完后的林煜沉默了，他呆滞地看着燃灯古佛像，“我跟他，竟连来世都没有……” 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少年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柔声说：“我们也没有即刻要您回去，人的一生很长，能爱到不留遗憾不负此生就好，七世的苦难不是那么难熬的，我们把选择权交给你，您自己选吧。” 林煜的视线被泪水浸润到模糊，“其实你们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你没必要来……” “我只是想告诉你，徐泠洋的事你别太担心，冰岛的事我们也听说了，虽说佛界早就不插手人间事了，但是你参与其中，我们就不能不管，其实你我心里都清楚，徐泠洋应该干干净净的回来。” 少年在他面前蹲下身，拇指和食指捏住林煜手腕上的七宝串珠，他的微微用力伴随着一道清光闪过，七宝串珠变成了一串长长的菩提手钏，每一颗大小一样的褐色菩提珠都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选择权交给你了。”他温柔地说。 林煜低头苦笑一声，“徐泠洋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我配不上他的爱……” 在经堂里等待的任池洵一直没得到林煜，外面的和尚都开始做早课了，他也等不下去了，起身朝燃灯古佛殿走去，主持已经带着僧众做早课去了，他刚走到空荡荡的庭院里，就看见古佛殿的门打开了，林煜跟一个气质清俊，模样雌雄难辨的人一起走了出来。 并且这人还穿着长袍。 玩cosplay吗？ “哥，你这……这位是？”任池洵疑惑地指了指这个少年。 “你好啊，小狐狸。”少年笑吟吟地冲任池洵打了个招呼，手指俏皮地在空中划过一道波浪。 看得任池洵一头雾水。 “就到这里吧，我带阿洵先回去了。”林煜淡道。 “后会有期。” 林煜走到任池洵身边，说：“走吧。” “不是哥，这人谁啊？”任池洵走了两步就忍不住问了起来，可看见林煜微红的眼角，他就闭上了嘴。 “观音。”林煜平静地回道。 “啊？” 任池洵震惊到合不拢嘴，他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佛界的人，居然还是观世音菩萨，大佬啊，他连忙转头看去，古佛殿门前已经空无一人了。 “哥，你怎么认识他的？你求梦都看见了啥？”任池洵止不住好奇。 林煜心力憔悴，压根不想回他。 回国这一程，林煜只收获了心痛和心酸，徐泠洋曾经经历的一幕幕都让林煜痛苦到难以呼吸。 至于徐泠洋的魂魄去了何方，什么时候能回来，全部成了未知数。 陈渐程的建议林煜也同意，从国内赶回澳洲后不久，JC在澳洲召开了一场汇集全球目光的重大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的主角是已经就任JC执行总裁的林煜，瑞禾集团董事长陈渐程从旁辅佐，站在聚光灯下的林煜宣布JC将撤出所有控股资金，不再参与任何控股公司股权分红，并关闭旗下所有慈善基金会、红十字会、医院、学校等等，JC的科技也将不再对外投入使用。 除此之外，JC将开设覆盖全球的大型非盈利动物救助中心，濒危野生动植物保护站，将致力于环境卫生保护和生态环境救助。 此新闻发布会的内容引起外界一片哗然，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徐泠洋去世这条消息的真假，已经有很多国际大型媒体抛弃了专业，不顾职业素养问林煜JC什么时候举办葬礼。 此话一出，现场只剩下镁光灯闪烁的声音。 西装笔挺的林煜神色冷漠，原本就冷漠生疏的气质被这句话浸染成了一尊不染尘埃的神祇，他眼睑微抬，冷声说：“徐泠洋的事是JC的私事，不会作为公事对外公布，不管他如何，JC的发展都不会受到影响，谢谢你们的关心。” 陈渐程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十指交叉的双手搭在膝盖上，浓厚的睫羽遮住眼底的思绪，来参加这场发布会之前祁衍还跟他吵了一架，祁衍不想让JC关掉红十字会和基金会，否则会死很多人。 现在听见这些人的话，陈渐程真想让祁衍看清世人的丑恶嘴脸。 忽然手机响了一声，看了一眼信息，他的眉头瞬间拧紧，站起身朝林煜使了个眼色，林煜立刻会意，在保镖的簇拥下跟着陈渐程一起离场了。 “是泠洋出事了吗？”林煜满脸焦急。 “是宁岛，实验室里的卫星检测传来了一张照片，宁岛上空出现一只大气生物，”陈渐程把手机递给林煜，“这个大气生物像一只鸟一样在上空盘旋，不止宁岛，就连徐泠洋在冰岛出事那天的卫星检测也拍到了这个生物的模样。” 照片上确实有一个庞然大物在云层中留下的轮廓，除了双翅长长的展开翱翔，身后还跟着翩然翻飞的细长尾羽，但是云层太厚重了，林煜看不清它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