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清水）

    女孩的手搭在天马的后颈上，弯曲着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划蹭，而天马不为所动，手臂稳稳地托住女孩的臀部，以保护者的姿态送她回到安全的王国。

    “我想喝酒。”塔米娅丝说道，双手搂着玛恩纳表示不愿意下去。玛恩纳的动作一顿，站在床边低声道：“您的年纪不宜饮酒。况且您的体检报告单注明了，小姐您对酒精过敏。”

    女孩往他大腿上踢了一脚。

    “那我看你喝，喝完放你下班。”

    “我的职责是保护您的人身安全，饮酒后容易出现疏漏，我无法承担风险。”

    塔米娅丝的尾巴上下拍打着他的手臂，伴随着一声重重的冷哼，娇小的扎拉克以他的身体为跳板，跃进了柔软的床铺，如同阳光洒落进黑夜。

    “我要洗澡。”塔米娅丝皱着眉，裸露的背与布料的交界处泛着红，不知又是什么地方过敏。

    “我去帮您喊人。”玛恩纳从善如流地应道，很快女佣就代替他进入房间，抱着女孩去已经备好热水的浴室。

    等玛恩纳再被唤入房间时，塔米娅丝已经换好了白色睡裙，捧着一本大炎语撰写的历史书籍犯困，见他来了也没分一点眼神，努力瞪着眼睛让异国文字在大脑皮层上溜达一圈。

    玛恩纳安静地站在她身侧，一如既往。

    她给书夹上书签搁置在床头，这反而让她微微提起精神，歪着头冲着天马索要哄睡服务。

    “嗯，告诉你一个速通的方法。”女孩的手指抵住自己的下唇，唇角扬起恶劣又期待的弧度，“亲一下这里，你可以节约二十分钟，并获得一笔奖金。”

    “请容许我拒绝。”

    玛恩纳帮她掖好被子，指尖蹭过女孩的脸颊，被迅速地打上一个浅浅的标记。

    幼兽的啃咬，这对玛恩纳而言并不陌生。

    塔米娅丝侧过身，脸颊rou在枕头边堆出小小的弧度，她问：“你在我这上多久班了？”

    “三个月，小姐。”他如实回答。

    她长长地“哦”了一声，又问他多久没回家了。

    当时签署的合同上白纸黑字地写着——保镖需位于三分钟步行时间内可以抵达雇主身边的地方。庄园主赐予他邻近的房间，并告知他可以提出任何合理的要求。他没有任何异议。

    “需要把她接过来吗？”

    天马的耳朵无声地抖动，身后的尾巴毛绷得紧紧的，神情几多变化后又归为平静：“玛莉娅年纪不小了，她能够处理自己的生活。佐菲娅也会照顾她。”

    “明天休息一天吧，玛恩纳。”女孩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去带她买一身换季的新衣服。”

    “先别急着拒绝。我知道佐菲娅骑士会给她买，但是远房姑母和亲叔叔的身份终究是不一样的，不是吗。再问问她的近况，学习成绩或是别的什么。”

    “后天早上见。”

    他没有理由拒绝。

    玛恩纳把临光家最年幼的孩子从酒吧街拎到商业街，手上的东西又换成了各类服装的袋子，承重与先前当保镖的日子并无不同。

    “叔叔？”

    玛莉娅的声音让他发散的意识回笼。少女双臂展开轻盈地转了一圈，裙摆的碎花飘出轻快的弧度，最后服帖地落在少女的腿边。

    “很适合你。”

    得到夸奖的小天马双手背到身后，嬉笑着跟店员砍价，在斩获到能够接受的价格后自然地从包里取出钱币。

    玛恩纳压下了侄女的动作，熟稔地把金灿灿的工资卡递给店员。他不知道那位有钱的小雇主往他工资卡上打了多少钱，也不敢想。

    晚饭是佐菲娅请客，一家卡西米尔的高端本帮菜，很讨本地人欢心的口味。

    吃饭的时候问题和食物总有一个能撬开嘴。

    “玛恩纳，你的新工作……”佐菲娅瞄了眼玛莉娅，欲言又止。

    幼年接受过贵族礼仪训练的天马依然把它们刻在骨子里。他吞咽下口中软烂的炖rou，擦拭过嘴才予以回应：“薪资待遇很高，工作内容相较大骑士领的写字楼轻松许多，是难得的机遇。”

    佐菲娅稍微松了口气，那位小小姐的脾气是出了名的阴晴不定，也不知是谁把玛恩纳推荐了过去，他还成为了头个在塔米娅丝身边留存三个月的保镖。

    “她没有为难你？”佐菲娅压低了声音问她的同辈。

    玛恩纳点头，视线越过她，颇为困惑地蹙起眉。

    佐菲娅跟着他的视线转身看去，不可思议般瞪大眼睛。刚刚他们谈论的主角正出现在餐馆门口。她身着嫩粉色的裙子，缀着蕾丝花边的长柄伞被收得好好的握在手心，几滴雨水滑落到她的鞋面上，从亮漆面上缓慢留下印记，滑落至绣着长枪的地毯上，洇出难以觉察的水渍。

    很快便有人将她的物品安置好，女孩身边年轻的卡普里尼向她弯腰伸手，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她直笑。很快她就搭上那双修长的，明显没有做过粗活的手，卡普里尼就着姿势在她手背上留下一吻，牵着她前往包厢。

    她显然是注意到了玛恩纳，冲着他的方向展露出甜美乖巧的笑颜，而后又自然地转过头，踩着细细的跟走进房间。

    玛恩纳收回目光，一边吃饭一边听女孩子们从八卦谈到无人机的制造方法。

    现在是下班时间。

    佐菲娅结账时被告知有一位小姐包揽了全店的消费。

    “是的，她是一位慷慨的小姐。她让我转达，希望小姐们用餐愉快。”侍应生带着亘古不变的笑意，继续说道，“先生，她说很抱歉，您到上班时间了。今日采购的收获她已经安排人送至您的府上。”

    玛恩纳向侍应生点头致谢，简单跟玛莉娅叮嘱两句后转身走向餐馆深处。

    要说这份工作的缺点，大概就是放假全看雇主心情。

    玛恩纳拧开门，见到了东倒西歪的餐具，以及懒懒地陷在椅子里，快要睡过去的雇主。

    她不为所动，右手搭在左手背上缓慢地磨蹭：“这半天假之后会补给你的。解决他。”

    那位卡普里尼倒在餐桌上，右手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浸泡在蘑菇汤里。玛恩纳又看向塔米娅丝，她已经踹掉了鞋，白袜踩在椅子上，下巴搁在膝盖缝里，补充道：“丢到郊外的感染者区……不，直接丢到烂尾楼吧，衣物保留，现金送到福利院，以临光、不对，以游侠的身份。”说完她似乎又后悔了，有些恼地挠头，把女佣精心打理的发型弄得一团糟，“去安排其他人干。你去买双鞋。”

    “好。”

    他没有过多询问，去商场迅速买了双平底鞋，又买了一小瓶免洗洗手液。再度踏入包厢时，已然不见卡普里尼的身影。玛恩纳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拎鞋，另一只手托起女孩的脚后跟，帮她套进大半后再把食指压在后帮，方便女孩踩进去。

    穿好鞋，塔米娅丝踩上保镖的手腕。那只手在颤抖，或许是在压制本能的反抗。

    “他问我是否需要一个亦师亦父的伴侣。”另一只脚踩上保镖的肩膀，她自顾自地说，“所以我折断了他的手，询问他是否需要一架钢琴。”

    她窝在椅子里伸懒腰，小腿勾住保镖的后颈：“他说的对，我需要。我需要一位品行高尚，不贪图父母留给我的全部资产，并且有一定年纪的，真正的骑士。我希望是耀骑士，她是我从小憧憬的对象，可是她离开了卡西米尔，因为监正会。所以我想看看她的亲属是否能够胜任。”

    那双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把所有言语都隐藏在隐秘的期许中。

    玛恩纳低着头，沉默地摆正她的腿，又替她整理好裙摆。他往手心里挤出洗手液，稍微抹开后裹住塔米娅丝的手，轻柔地揉捏娇嫩的肌肤，重点关注手背和指缝，再然后是手心。

    “您醉了。”他托着雇主的腰臀，把柔软的小团子捧到心口，“我带您回家。”

    “走回去。”

    “好。”

    雨停了。

    塔米娅丝靠在领口临光家的家徽旁，在某盏路灯的灯光下不经意间撇过头，悄悄在那里留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