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像是清风流云

    顾言神色淡然，未见半点波澜，垂目看人时却显得锐利威严，“我竟不知，九约只有你能来。”

    她倒是半点跟踪被发现的心虚都没有。

    他微微勾唇，笑意凉薄如冰水，又浅淡如流云，声音如玉石碰撞，十分悦耳，“那看来倒是我误会师姐了。既这般有缘分在九约碰上，不如一同去看看今日的拍卖会，如何？”

    南宫焉身量修长，顾言却比他还要高一些。她微微垂目，视线似乎从他的唇上略过，“也可。”

    手上的玄石亮了一瞬，面前雅间的门便缓缓打开，屏风贵气难言，悬挂的画作栩栩如生，画中事物似随时会破画而出。

    最中间摆着玄晶镜，与屏风差不多长，上方隐有光华流转，可直接通过此镜看到拍卖会的场景，只需在房内喊价即可，此举可隔绝旁人窥探，免得买了宝物惹得有心人惦记。

    顾言在玄晶镜前边坐下，身侧的桌子上摆着瓜果和点心，她倒了一杯茶水，拿在手上不急着喝，视线微不可察地落在男主身上。南宫焉捏了个清洁诀，才在另一张玄玉椅上落座。

    他问，“师姐缘何来九约？”

    “买些炼丹的药材。”她虽无味觉，却慢悠悠地饮了一杯茶水，似是在品鉴，漠然的声音与随和的姿态却不显割裂，像是天然就该如此，“你呢？”

    叫不知情的人看了，说不定会因为这两人关系熟稔。断不会想到这两人中一个是重生复仇来的，另一个则安然地躺在被报复的名单上。

    南宫焉微垂下鸦羽般的长睫，显出几分浓稠病态，笑意却舒缓，像是清风流云，声音清凌，“师姐何时有了这等好奇心？”

    她放下杯盏，发出一声轻响，视线落在他身上，分明神情未变，却带上了些许压迫感，“人人都有好奇心。”

    顿了片刻，南宫焉微垂着视线翻转了一下手中的玉牌，接着轻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不是顾言。“

    她微抬眸，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神情半点不像原身，无端显出几分独属于上位者的威势，“小焉……何出此言？”

    当她用冰凉的语调念出缠绵亲昵的小焉二字时，南宫焉翻转着玉牌的修长指节停了一瞬，面色却如常，似乎不觉得这样的称呼有什么冒犯，语气也如常，“你没认真隐瞒，我自然能看出来。”

    她只慢条斯理地理了下衣襟，并未对此发表任何看法，只抬起眼，看向玄晶镜。

    “拍卖会开始了。”

    南宫焉轻轻扯起唇角，眼底无情，“那便看拍卖会吧，师姐。”

    玄晶石上方出现了影像，是一位头发全白的老者，看着慈眉善目，“本次拍卖会共五十五件拍品，若有看上的物品可直接叫价，三次无人竞价则交易成功。”

    她用适中的沙哑语调继续道，“拍卖开始。”

    老者的话音刚落，便有侍者送上来第一件拍品，装在贵气的玉盒中，似有灵气在上方流淌。

    她从侍者手上接过玉盒，继续介绍道，“第一件拍品是极北冰原的灵髓草一株，年份四百，已接近玄品。起拍价一千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百上品灵石。”

    大多拍卖会的前几件拍品都是寻常物品，越往后越稀有。可九约此次的拍卖会却不同，第一件拍品便是极为罕有的灵髓草，在极北冰原生长了四百年，虽品阶只有地级，却也十分难得。灵髓草本就难以存活，百年份的灵髓草更是少有。

    老者打开玉盒，叫众人可以看清楚灵髓草的品相，白玉似的草叶上隐隐可见冰痕，上方凝出一道寒冷的雾气。

    几乎是玉盒刚一打开，三楼便有修士喊道，“一千一百上品灵石。”

    玄晶镜上象征三楼的棱石亮了一下。顾言喝了一口茶水，语调依然是原身的冷漠薄凉，却带着独有的温和，像是春日风般舒缓，尾调却如浓酒，“冰髓草也算少见，小焉想买吗？”

    她分明未曾承认自己不是顾言，伪装却停留在最表层，几乎将答案明晃晃地告诉他。

    南宫焉颇有兴味地扯起唇角，“当然。冰髓草并不多见。”

    茶水已冷，她放下杯盏，听见又有人报价。

    “一千五百。”竟直接加了四百灵石。

    南宫焉不急着开口，等又报了几轮价，价格升至两千灵石后，才缓缓开口，“两千五百灵石。”

    这价格远超过市价，一时间无人继续开口。老者等待了片刻，敲下锤子，“两千五百灵石一次。”

    见无人应声，她继续喊，“两千五百灵石两次。”

    “两千五百灵石三次，成交。”

    随着最后一道锤子落下，老者身旁的侍者将这装着冰髓草的玉盒送到了四楼，象征着交易达成。

    冰髓草即便封在玉盒里，寒气也溢出了几分，南宫焉将玉盒放到储物戒里才彻底隔绝了寒气。

    玄晶镜里侍者拿上去了第二件拍品，是一枚玄级龙骨丹，几乎是一打开玉盒便有人蠢蠢欲动。

    老者道，“此物大家都认得，想来不用老朽费心介绍。五品龙骨丹可使得化神巅峰修士直接越过门槛，成为太虚境修士。”

    灵丹的分级与灵草的相同，一共九品，一品最低，九品最高。一品至三品为地级，三品至六品为玄级，六品至九品为天级。

    老者合上玉盒，防止灵气溢出，道，“起拍价五千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百灵石。”

    几乎石话还未说完便有修士报价，“六千灵石。”

    南宫焉不急不缓，“我记得师姐恰好是化神巅峰。”

    “是。”她道，“但小焉若是要，师姐也未尝不能相让。”

    谈话间价格已经喊到了九千灵石，南宫焉视线微垂，“公平竞争便可。”

    四楼有修士喊，“一万灵石。”

    顾言对龙髓丹自然半分兴趣也没有，却慢悠悠地跟了一句，“一万两千。”

    “一万三千灵石。”又有修士喊。

    一直没有声响的七楼也有修士道，“一万五千灵石。”

    顾言和南宫焉作为上清宗主唯二的徒弟最不缺的就是灵石，南宫焉眼皮也不抬地道，“两万灵石。”

    顾言倒了杯茶水，没有开口。

    这价格已经超过了许多人的极限，因此过了一会才有修士开口，“两万零五百灵石。”

    顾言道，“两万五千灵石。”

    南宫焉顿了顿，他虽然并不缺钱，但此次拍卖会需要买的物品并不少，不能为了龙骨丹浪费太多，于是轻笑了一声，“到底还是师姐财大气粗。”

    老者喊道，“两万五千灵石一次。”

    “两万五千灵石两次。”

    “两万五千灵石三次，成交。”

    锤子落下，侍者将龙随丹送到四楼。

    她慢条斯理地将玉盒推到他面前，似乎笑了一声，又似乎只是错觉，“送你了。”

    南宫焉顿了顿，微微扯起唇角，也不拒绝，“那便……多谢师姐了。”

    一场拍卖会下来，她没买多少东西，南宫焉却买了许多器物，身上的灵石花得七七八八，这些东西明面上的功效不尽相同，鲜有人知也鲜有人用的另一重效用却相同，那便是——封印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