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玹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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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时节,天高云淡,金风送爽。陈国公府内,一片萧瑟之景。庭院中,丹桂飘香,红枫似火,落叶纷纷,铺就了一条金黄色的锦绣地毯,更映照出了园中人的天人之姿。 亭台之上,陈玹与陈璃兄弟二人相对而坐。案几上,青瓷茶具静静相依,袅袅热气自壶嘴徐徐升腾。陈玹执壶为弟弟斟茶,动作优雅从容。他端起茶盏,轻嗅茶香,抿了一口,目光落在陈璃身上,眉头微蹙。 "小九,"陈玹轻声唤道,"前些时日,陛下宣你入宫,所为何事?自那日起,你便行踪诡秘,举止异常。我每每相问,你却总是闪烁其词。这些时日,更是愁眉不展,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说着也有些气馁“也是我拖累了你,要不是我这样的身份,你也不必整日和我一起困在府里,想要外出还得寻找理由。” 陈璃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随着自家八哥自暴自弃的话又变得无奈起来。他强自镇定,挤出一丝笑容,低着头摆弄着袖口随口安抚道:"并无要事,不过是皇上交代了些政务罢了。" 陈玹凝视着弟弟,目光如炬。他缓缓道:"当真如此?那为兄前几日在你房中拾得的那首诗,又该如何解释?" 此言一出,陈璃如遭雷殛,面色陡然苍白。他心中暗道:"怎么就被拾去了!难道兄长已察觉我对陛下的心思?"想到此处,他不禁攥紧袖口,强作镇定地问:"兄长所言是何诗?我都不记得了呢。" 陈玹见弟弟神色异常,心中疑虑更甚。他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宣纸,递与陈璃:"便是此诗。,金銮殿上君王笑,玉阶遥看度春霄。,璃儿,你何时对朝政如此关切了?可是有重投大周朝堂之意?" 陈璃接过宣纸,细细一瞧,发现只是一首咏叹朝堂景象的诗作,并非他心中那首倾诉爱意的密诗。顿时,他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身子也随之松弛下来。 "原来是这首,"陈璃有些轻松地说,"前些时日,陛下命我参详一些咱们南陈的朝政文书,一时兴起,便写下此诗。不想竟被兄长发现了。" 陈玹见弟弟神色稍霁,心中却更不解了。陈璃回望着兄长关切的目光,心中一暖,正要将自己夹在皇上和裴将军之间的两难境地悉数告知,但又回忆起近日八哥静心读书的难得闲适。他沉吟半晌,终究决定暂时守住这个秘密。他笑道:"兄长,此事暂且不能相告。然若我所料不差,你不日便会从他处得知消息。在此之前,就容我先卖个关子吧。" 见弟弟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只是不肯同他讲,陈玹心神稍定,于是做出一副失落的表情,低头轻叹,大摇其头,仿佛真的为陈璃的隐瞒伤心欲绝。陈璃看着哥哥夸张的表演,忍不住扑哧一笑。他拖长了声音说:"哥~,你这戏未免有些过了吧?" 陈玹闻言,立刻收起伤心的表情,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他伸手去挠陈璃的痒,笑着说:"好啊,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子,竟然还敢笑话兄长!" 陈璃被挠得大笑不止,连连求饶:"八哥,我错了,我错了!别挠了,我快喘不过气了!" 两人闹作一团,笑声在花园中回荡。片刻后,陈玹停下手,看着气喘吁吁的弟弟,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他轻轻拍了拍陈璃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璃儿,你今年也不小了。我看你平日里总是和那些军营里的兵痞子厮混,他们不成亲是为着不时就要上阵,可你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陈璃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他低下头,轻声说:"八哥,你又来了。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些。" 陈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喜欢逍遥自在。但是璃儿,你要明白,我们虽然已经不是皇族了,但在这大周朝中,依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你的婚事不仅关乎个人幸福,更关乎我们陈氏一族的未来。我以后怕是不会再娶妻了,你可得把咱们陈氏皇族的血脉传承下去啊!" 陈璃闻言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一声轻叹。 看着弟弟纠结的表情,陈玹心中一软。他笑着揉了揉陈璃的头发,柔声说:"好了,不说这个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希望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兄长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陈璃听到这话,眼中泛起了一丝感动。他抬头看着自家兄长,轻声说:"我知道的,八哥。谢谢你。" 陈玹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陈璃也懒洋洋地扯着兄长的手,借力被拽了起来。两人相视一笑,携手走出凉亭。陈璃望着前方的青石小径,心中暗自期待即将到来的变化;而陈玹则在思索弟弟口中的"消息"到底是什么。边想着,陈玹边搭着弟弟的肩膀,说:"走吧,去看看厨房准备了什么好吃的。我记得你最喜欢的蟹黄汤包今天应该做好了。" 陈璃眼前一亮,笑着说:"哥,你还记得我爱吃这个啊!" "当然,"陈玹笑道,"你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重阳佳节,京城内外一派喜气洋洋,也是品蟹的好时节。陈国公府内,庭院深深,菊花争艳。陈玹与一众南陈旧贵族齐聚于此,共赏菊花,品茗论道,吃上一顿螃蟹宴。 陈玹身着一袭玉青色锦缎长袍,头戴镶玉碧玺冠,容貌俊逸,气度雍容。他手执一枝金黄色的菊花,在花丛间徐步而行。清风拂面,花香袭人,陈玹看着手中重重叠叠的花瓣,眼中流露出对美好芳物的由衷赞叹。 席间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忽然,陈玹轻咳一声,开口道:"诸位,今日良辰美景,不如我等赋诗一首,以记此番盛会如何?" 众人纷纷应和,有人提议以"菊"为题。陈玹微微一笑,提笔挥毫,片刻之间便写就一首诗词: "金风送爽菊花开, 玉露滋润满园栽。 昂首傲立秋霜里, 清香四溢暖人怀。" 此诗一出,满座皆惊。众人赞叹不已,纷纷称颂陈玹的才华。一位曾在南陈做过翰林的老学士感慨道:"八公子此诗不仅展现了菊花之美,更是将秋日之景描绘得如此生动。往昔诗人多有悲秋之作,而陈公子此诗却道出了秋日的壮美与欢愉,实在是别开生面。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妙笔。" 另一位文人附和道:"确实如此。陈公子此诗不仅意境高远,用词更是精妙。真可谓是字字珠玑,句句精华啊!" 陈玹不置可否地一笑:"诸位过誉了。此诗不过是随兴而作,怎敢与前人相提并论。古人云,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诗词一道,我还需多加磨砺才是。" 然而,这首诗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文人雅士争相传诵,甚至有人开始模仿陈玹的风格,创作赞颂秋天的诗篇。一时间,京城文坛掀起了一股"咏秋"热潮。街头巷尾,茶楼酒肆,处处可闻人们吟诵陈玹的诗句。 这一消息很快传到了秦诺的耳中。年轻的皇帝听完密探的汇报,陷入了沉思。他来回踱步,心想:"此人才华横溢,若继续叫他如此玉韫珠藏,岂不是浪费?况且,他在民间的声望如此之高,却不是好事,但若能笼络于我,岂不是一箭双雕?" 于是,就在下一次早朝上,秦诺忽然开口道:"朕听闻陈国公近日作了一首咏菊诗,传诵京城。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朝臣们闻言,面面相觑,不知皇帝此言何意。有人小心翼翼地回答:"陈玹虽有才华,但毕竟是前朝遗臣,有也不过只是有些旁门左路的小本事。不知陛下为何突然提及?" 秦诺淡淡一笑,不以为意:"才华乃天赐,与出身何干?朕欣赏陈玹的文采,更敬佩他的人品。如今有如此佳作传世,朕要赐他一个号以做嘉奖,就叫,恬雅居士,吧。此号寓意恬淡雅致,正合陈国公之品性。来人,传旨。" 朝臣们虽然心中疑惑,但没摸不清皇上的路数和用意,不敢多言。很快,陈玹就进入宫中。他身着朝服,进入金碧辉煌的大殿,下跪行礼,秦诺自龙椅上起身,叫他免礼。 秦诺笑道:"陈卿不必多礼。朕幼年登基,宫中无人教养,学识浅薄。朕欲向陈卿请教诗词歌赋,不知陈卿可愿意?" 陈玹闻言,心中惊讶,但面上不露分毫。他低头回答:"皇上谬赞了。臣学识浅薄,不敢妄称能教导陛下。若皇上不嫌弃,臣愿尽绵薄之力,为您解惑答疑。" 秦诺大喜,连连点头:"好,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从今日起,陈卿可自由出入皇宫,与朕共同研习诗词文章。" 立刻,这个决定就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几位主张强硬对待南陈旧臣的大臣站了出来,激烈反对。 一位老臣痛心疾首地说:"圣上三思!陈国公虽有才华,但终究是前朝遗臣。如此重用他,恐怕会引起民间人心疑乱四起啊!" 秦诺闻言,面色不改,淡淡道:"爱卿之言,朕自当慎重考虑。然才华乃国之根本,朕岂能因一己之见而弃之不用?" 此言一出,朝堂哗然。一时间,议论纷纷,反对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兵部尚书站了出来,拱手道:"圣上,老臣以为,陈国公有文才,皇上愿意礼贤下士,此乃佳话。但旁人怕是会恐其心怀异志。若让国公爷如此随意出入宫禁,恐有瓜田李下之嫌啊。" 秦诺微微皱眉,正欲开口,却见裴大将军裴翎上前一步,朗声道:"诸位大人之言,不无道理。然圣上隆恩厚德,欲褒奖人才,此乃明君之举。诸位若实在放心不下,在下倒是有一法。" 秦诺赞许,问道:"裴卿可有良策?" 裴翎躬身道:"陛下,臣以为可允国公爷入宫授业,但每次进出,须严加盘查。如此,既可用不叫陈国公之大才明珠暗投,又可时时证明其清白。"说罢,又向陈玹一拱手:“国公爷莫怪,在下只是怕您被坊间流言中伤罢了。” 陈玹也抬手还了一礼,他算看出来了,今天这课不授他也得授了,只是不知道这小皇帝非要把自己拉进宫到底是打的什么坏主意。 秦诺闻言,眼中精光一闪,立刻笑道:"裴卿此言甚善。就依此策而行。" 朝会结束后,众臣鱼贯而出,神色各异。 裴拓快步追上几位军中同僚,压低声音急切道:"诸位大人,此事不可等闲视之。那陈玹虽有才华,却终究是前朝遗臣。如今得圣上如此重用,恐怕其心怀不轨啊。" 一位年轻的将军阴阳怪气地附和:"不错,原来侯爷也知晓啊。陈玹出入宫禁,若有歹意,后果不堪设想。"说着,忍了又忍,还是埋怨了裴拓一句:“小侯爷若是同裴大将军有什么说在前头的主意,也该叫我等也知晓才是,如今将军在朝堂上同圣上一唱一和将事情定了下来,如今你又着急起来,谁知你是真是假?” 裴拓气结,又顾及还在宫中,低声喝骂道:“我若提前知道,哪里还用现在这般急切?你是谁?端得是好大一张脸,难不成我与将军还一同设计你不成!”接着眼神坚定,沉声道:"我已决定请命调回禁军,亲自护卫陛下。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见这个混不吝真的动了怒,赶紧附和怕他动手,却也有人提醒道:"小侯爷此举虽好,但也要小心行事。莫要让圣上和将军觉得我等对他们的决定有所不满。" 与此同时,裴翎独自乘着马车走在回府的路上,想起今天之事,摇头轻笑,自语道:"这小家伙还是太年轻爱玩了,对陈玹如此推崇,怕是一时兴起。罢了,既是他的喜好,我等助他如愿又何妨?待他玩腻了,自然会明白其中利害。" 另一边,陈璃急匆匆地赶回府中,寻到正在书房的陈玹。"八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看书!好端端地怎么就领了这么一个差事呢!" 陈玹放下手中的书卷,轻叹一声:"小九,不必惊慌。暂时无事,且静候其变吧。" 陈璃焦急道:"可是,我们如今在风口浪尖,稍有不慎,恐怕..." 陈玹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安慰道:"无妨。我们只需谨言慎行,不给人以口实便是。" 陈璃仍是忧心忡忡:"可是八哥,你说皇上为何突然对你青眼有加?你的诗才可不是今天才显露的!" 陈玹微微一笑,自有一些成算:"小九,你可还记得陛下登基之初,朝中如何评价他?" 陈璃思索片刻,恍然大悟:"你是说...陛下此举是为了向朝臣证明自己的能力?" 陈玹点头道:"不错。皇上年轻,急于证明自己。而我们兄弟二人作为前朝遗臣,若能为大周效力,岂不正好证明他治国有方,不拘一格用人才?" 陈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眉头仍未舒展:"可是兄长,我们该如何自处?" 陈玹沉吟片刻,缓缓道:"唯有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罢了。既然圣上有意重用,我们便以实际行动回报圣恩。至于朝中诸公的猜忌,只消时日,自会消散。" 夜幕降临,陈府灯火通明。兄弟二人促膝长谈,细细商议应对之策。院中桂花飘香,秋风徐来。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秦诺正独自伫立在御花园中,目光深邃。他喃喃自语道:"陈玹啊陈玹,你可知朕在你身上寄予何等厚望?只是不知,你是否能真正理解朕的用意啊!" 月光如水,洒落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上。朝堂上的波澜,仿佛在这静谧的夜色中暂时平息。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