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最不想见到的人

    “阿蝉，”初釉托着下巴，看向窗外，“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都是因为我，才添了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也不是你能决定的。”像初蝉这样在辩论场上所向披靡的人，却极度不擅长表达感情。她声音干涩，似乎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力：“我知道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

    一到了都心星系，飞行器驾驶的速度就慢了下来。首都星是由重力工程建设的人工星体结构，分为三层，第一层是皇室居所、行政机构与Biotech大楼；第二层是部分军队机构、学院和“终端”所在地；第三层就是大家族的宅院、商业中心等。

    回家之后先好好吃了一顿，然后躲到自己房间里泡了个澡。军队的设施再高端，也比不上家里舒服。

    白天初念去教书，初蝉去议会，左右无事，初釉就决定去学院把手续办了。

    就像每个人都有个人终端，但“终端”只有一个，“学院”也是一个特指，在广袤宇宙中唯一一个可以用“学院”称呼的就是首都星二层的“圣十字星学院”，也是她待了整整十五年的地方。

    时隔多年再次进入学院，每一步都熟悉又陌生。顺着多勒湖往前走，一直到教学楼A，左转，穿过小花园，就到了生物学院的实验楼。她第一次进入这栋大楼时是两个人一起，过了一年，变成先送他到数学设计科的大楼，再绕一条小道回来。每一次进入大门之前，抬头都能看到塞缪在窗边喝咖啡。

    因为特制玻璃的原因，她老是看不到那个人影具体的样子，但她知道那个人一定是塞缪。只有他会留一头长发，只有他会有闲心早早过来进行研究工作。

    塞缪既是学院长，又是特供皇室和高级军官的医生，每年大概会有那么几天到第一层做特殊手术。

    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好奇，那些“上面的人”是否知道他根本不是人类——

    这里变了很多，从多勒湖畔栈道的设计，再到花圃里花的品种。学生们三三两两走过，其中甚至有眼熟的学妹。

    她并不想回来，至少不想这么快回来。

    因为塞缪是全世界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请进。”她还未叩响研究室的门，里面就传来塞缪沉稳的声音。初釉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眼打开门，把自己挤了进去，头都不敢抬，心情沉重如走向断头台。

    她双手递上自己的文件：“老师，麻烦您签一下名。”

    塞缪将下巴枕在交叠的双手上：“阿初，你回来了。”

    “抬头看一看我？”

    初釉浑身僵住，犹豫了很久，还是抵挡不住地慢慢抬起头来——

    他的紫眸深不见底，似乎有星光在其中旋转。银灰色长发无比顺滑地拐过肩膀，落在背后。塞缪心满意足地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歪了歪头。

    “好久不见。”

    他的信息素是龙舌兰的味道。

    初釉已经开始觉得头晕了：“您能不能带上眼镜……”

    “还在怕我？”塞缪轻声笑着，声波似乎在空间里荡开，震得她几乎站不住了。

    “求求您了，”她眼角带泪，“我腿有些软。”

    “啊，这样。”塞缪佯装讶异，起身绕到她身后，轻轻箍住她的腰。

    “好可怜，阿初好可怜，”他声音放得很低，语调轻佻亲昵，像是在哄睡一个孩子，“阿初，阿初，阿初……我好想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