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倒反

    廉月的手机没电了。她在最后五格的时候，将监控画面投到了电视屏幕上。硕大的屏幕里，徐温远垂头坐着，意识模糊。

    廉月拿来充电线，在客厅充上电，想到今天还没有吃饭，为自己煮了碗速冻，端到茶几上，坐在地上吃。地上铺了毛毯，毛毯上有几个烟盒，有的里头只剩了一支，有的为拆封，塑料包装反着五彩的光，有掉落的一支粗烟，不知何时被廉月踩扁了；有两只打火机，廉月看到，捡到茶几上；有两只笔，一支透明壳的黑笔，一支钢笔，远点的地方还有支红笔，都是廉月用来签名的。廉月小心避开它们，坐在空地。

    应是下午才醒来的缘故，廉月一点不困，清醒地盯着屏幕里的徐温远。

    徐温远昏昏欲睡。他的头抵着墙壁，手捂住肚子。

    眉头好像是皱着的。廉月想起徐温远有胃病，大概是高中查出来的。肚子疼的时候，徐温远就爱缩起肩膀，蹲着捂住肚子。偏他在不疼时就不记得，因此常常肚子疼。

    廉月吃了一口腾着热气的馄饨，只想笑。她的嘴角不自禁翘起一点。意识到时，立时板起脸。

    等到了清晨的六点钟，徐温远已睡了过去，靠着墙，点着头，不时惊醒，看看四周，昏昏暗暗，很快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廉月起来，把碗放进水槽里，折身去洗澡。她想出去一趟，顺带着去公司坐一天。

    她也该去一次了，就算当甩手掌柜也得一周去个一次，不然那些经理人该唠叨她了。

    廉月化了与平时相同的妆，踩着高跟鞋开了门。

    大门是两年前换的。廉月嫌之前的门的开关声音太大，找人换了。现在这个门的动静不大，可偏偏把徐温远吵醒了。

    徐温远立时挺起腰板，仰头，眼不转睛地望廉月。

    他们之间一高一低，一人俯视，一人仰视。这般对视，他们有过许多次。廉月记不清那些感受了，往事被防尘罩盖住了。不过她想，应当是甜蜜的，毕竟当时的她爱着他，而他也爱着她。

    在廉月不多的印象里，徐温远是太阳，亦是月亮，他也有被乌云蒙面的时候，多数是因为自己，故而在廉月的印象里，徐温远是高大的，但是是近人的，更像是倒影在小池里的日月。

    眼下的徐温远确是狼狈。是廉月万万不敢想的，她顿时感到一阵快意，于是，好心道：“房间给你留着，进去睡吧。”高高抬起腿，经过徐温远。

    徐温远一怔，再去拉廉月已是错过。廉月上了电梯。腿部肌rou的痉挛叫徐温远一时间站起不来，落寞地看着电梯门从两边合上，廉月站在中心位置，渐渐隐去。

    徐温远呆愣了一会儿，回过神，这才感受到身后的暖意。他回头，大门向他敞开，廉月没关门，也没关暖气。

    入春的天气，其实不冷。徐温远提着行李箱进去，关上门。

    他到处看看逛逛。房子翻新过了，添了好多物件，角落摆了几盆花花绿绿的花盆，是新鲜的真花。地上丢着一些，徐温远不知道是垃圾，还是廉月随手放下的。徐温远猜是因为廉月懒惰，不管不顾的落拓一丢。

    徐温远走到了厨房，看到留在锅里的馄饨，已经泡发了，馄饨皮飘满了水面。徐温远洗了锅碗，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沥水。

    徐温远熟门熟路地找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保持了自己走之前的模样。床单和被套被洗得发白，墙面亮了一个色。

    徐温远整理好自己的行李，拿出两件进了浴室。

    他在家待着。

    下午来了保洁。保洁小心地推门进来，见到徐温远，怯生打了招呼。徐温远回了个招呼，回到自己的房间。

    廉月在傍晚回家。

    家里空无一人。

    亮了几盏灯，廉月燃了支烟，坐在沙发上，小口地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