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碎片

    “啊——！！！”

    凄厉的尖叫划破深夜的静谧，恐惧像决堤的洪水席卷纪芙的灵魂，仿佛浑身血液瞬间倒流。

    江柏的尸体……被人挖掉了眼球。

    ——【眼珠不见其踪，只剩下两个干涸的血洞。】

    于伊假装正经实则掩盖不住幸灾乐祸的描述突然刺入纪芙混乱动荡的思绪。

    纪芙大脑一片空白，四肢发凉，尖叫过后喉咙就像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越挣扎越僵硬。

    “阿芙？阿芙，阿芙！”简兴安按住下意识想挣脱束缚的纪芙，“阿芙，没事了，没事了，阿芙看看我，我在呢，没事了……”

    纪芙被强硬地困在简兴安怀里，挣扎慢慢弱了下来，眼泪无知无觉间夺眶而出。

    “简兴安……呜、眼睛，床下、床下有眼睛……”纪芙把头埋在简兴安胸前抽噎。

    简兴安的手顺着纪芙后背一下下安抚，低声哄她：“好，阿芙不怕，我去看看，好吗？”

    感觉到简兴安要放手，纪芙紧紧抱住简兴安，哭泣声压抑不住，声音破碎不成语调地不让他走。

    “好，好，我不走，我抱着阿芙去看好吗？阿芙闭着眼睛不用看，不哭了，好不好？阿芙的眼睛都要哭坏了。”简兴安捧着纪芙的脸，爱怜地吻去她眼角不停流出的泪水。

    纪芙出于恐惧而浑身轻颤，啜泣渐渐平息，闭着眼动作很轻地点头。

    简兴安单手搂紧纪芙嵌在自己怀里，下床查看了一圈，在纪芙耳边安慰：“阿芙，睁眼吧，没有奇怪的东西。真的，没事了。”

    纪芙犹豫不决了片刻，试探着睁开眼睛。

    干净的木地板上什么都没有，那颗布满血丝的眼球像是纪芙的幻觉，眨眼就消失了。

    “你看，真的什么都没有，”简兴安像哄孩子一样有节奏的给纪芙拍背，“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纪芙呆呆地看着床边那一块地面。

    简兴安把纪芙抱回床上，担忧地问：“之前停药是不是停得太早了？我给你约个医生？去看看？”

    “不，”纪芙忽然回神，用气声急促地拒绝，“不去看医生。我没事，不用去看医生，我只是有点累……我不去看医生。”

    语速快得仿佛有怪物藏在话尾追逐，伺机咬她一口。

    “好，不去。我去给你倒杯水，很快就回来，如果害怕就叫我，好吗？”简兴安见她这么抗拒，立刻改口，替纪芙把被子掖好。

    纪芙沉默着颔首，简兴安俯身吻在纪芙的额头，然后起身去了厨房。

    简兴安没有开灯，在黑暗中不受影响地走到水槽边。

    拿出藏在袖子里的眼球掐在指间，不透光的浓重暗色下简兴安的脸色显露出冷淡的轻视。

    如果纪芙在这里，如果她能看见，她对简兴安的信任也会被这种从未见过的神色动摇。

    她对简兴安的印象是温柔，耐心，可靠。不是这副轻蔑冷漠的高高在上。

    客厅窗外树叶摇曳微动，月光晦涩，城市寂静不语。

    简兴安在沉沉夜色中嗤笑：“死都死透了，还想爬出来找阿芙。他痴心妄想，你也痴心妄想吗？”

    说完随手把那颗眼球扔进水槽，打开厨余粉碎机搅成碎片。

    -

    简兴安坐到床边，递给纪芙一杯温水，明明已经把温度调到正好，还是提醒纪芙：“小心烫。”

    纪芙小口喝着，杯口的水汽烘暖了鼻尖。

    “刚刚是什么声音？”

    “有个东西掉进水槽里卡住了，不用担心，我已经打扫好了。”简兴安笑眯眯地把话带过。

    “这样啊。”纪芙心不在焉，喝完温水躺会被窝，晕晕沉沉地陷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