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账
算算账
手上的手机好像成了个烫手山芋。 桑满愣坐在床上,眨了眨眼睛,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熬夜熬出幻觉了。 现在是凌晨四点。 她咽了下口水,重新看向手机,确认是谢西隼的头像和备注,轻轻地问:“谢西隼?” 他不是应该在澳大利亚吗?怎么会出现在她的酒店房间门口。 他又怎么知道她的房间号? 她不知不觉问出口。 “我让向平生发我的。”谢西隼摸了摸鼻子,借职务之便查这个,说出来的确有损警务人员形象。但事急从权,这是最简单快速的方法。桑满迟迟未有下一句,他逐渐没了耐性,“开门,桑桑。” 现下各种诈骗套路层出不穷,桑满仍未放松警惕:“你是谢西隼本人吗?说出你上次出差给我带的礼物。” 谢西隼:“一条桑叶手链。” 好,确实是本人。 尽管心中充斥着不解和疑惑,桑满搬走用来挡门的椅子,打开门。 她抬起头,撞进他的眼睛,没错过里面的红血丝。 谢西隼倚着门框斜立。他穿着谈生意用的黑色西装,这身衣服将他身上不驯的气质压住了些,添上成熟男人特有的稳重和禁欲。马甲工整,只衬衫凌乱了些,风尘仆仆的痕迹。 三十个小时连轴转,只在飞机上浅寐小刻,他这长手长脚的,就算是头等舱,也肯定没在地面的床上舒服。加上现下是国内时间凌晨四点,算得上通宵,纵使他有再好的精力,身体不是铁打的,总会显露疲态。 桑满呼吸微窒。 再说话时,她的嗓音已经染了几分哭腔:“你怎么回来了啊……” 这样显得她的隐瞒多尴尬,明明她就是不想要他担心她,让他来回奔波的啊。剧烈的情绪冲上眼眶,她不由自主掉下泪来,不等谢西隼反应,她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他的腰。 他刚从外面赶过来,身上裹挟着未散的,初冬的寒意,桑满却一点也不觉得冷。她把脸埋进他的脖颈里侧,吸他的味道,眼泪掉得越来越凶,小声的抽气、呜咽。 人的本能是不会说谎的。 她不停地嘴硬,甚至给自己洗脑,安慰自己没关系都过去了,反正也没有出事。说服自己不需要别人安慰,可以一个人调节好情绪,这些心理暗示,在真正拥抱到谢西隼的那一刻,如纸糊的城墙,轰然倒塌。 抛去上床时被快感逼出的生理性眼泪,桑满早已不记得上一次大哭是什么时候。 十四岁那年她mama去世,桑绥要忙工作、忙葬礼,甚至还要忙那些趁势上位的情人,他有太多事要顾,自然顾不上她这个女儿。唯一还勉强算得上个父亲的是,他给她请了一周的假调节心情,同时给了她张不限额的信用卡,让她不开心就去消费。 桑满自然是没有消费的心情。桑绥的反应令她心灰意冷,彻底放弃从父亲这里寻找心理安慰,她把自己关在房间,哭了一晚上,直到精疲力尽睡过去。那之后,她只休息了一天,就恢复状态去学校上课。 那个时候她就清楚,把情感寄托在别人身上,只会让自己失落。 期待是种微妙的暴力。 不对人产生期待,就不会有失望,也不会造成因失望产生的消极情绪。 对谢西隼也是一样。 有,她会高兴,没有也无所谓。 但此时此刻,桑满再也没法否认,她的内心是希望谢西隼能陪在她身边的。 打开门见到他,她有片刻的晕眩,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的欣喜。 “对不起。”她依偎在他怀里,像只取暖的小动物,恨不得黏在他身上,说话也断断续续的,“我,我不是,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只是……” “好了好了,我这不什么都没说?” 谢西隼打断她。他摸摸她的发顶,说他知道,所以也没生气。 说实话,在来酒店之前,谢西隼心里的确是憋着团火的。 他们都在一起五年了,不是五个月,更不是五天,桑满是真一点没把他是她男朋友这个身份放在心上。她总是这样,盲目的自信,总觉得自己一个人能解决,虽然她确实可以解决,那要他这个男朋友做什么呢? 他生气,他小心眼,故意没等她睡醒,这个点就给她打电话。 桑满睡觉是会开静音的,说不定她今天就忘开了,会被他吵醒呢。或者说,她压根儿没睡。 谢西隼并不希望是后者,但现实确实是后者。 早在桑满秒接电话的那刻,听着她蔫巴巴的嗓音,谢西隼那团火就散得差不多了。何况她这会儿还赖在他怀里撒娇。 桑满这种平时几乎不撒娇的人,真撒起娇来,人压根招架不住。 他站在门口,任由桑满抱着他,掉了三分钟的金豆豆。见她没有要停的趋势,一直在门口杵着也不是个事儿,谢西隼托着人屁股,用一个抱小孩似得姿势把她抱起来,往屋里走,不忘带上门。 桑满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后知后觉自己刚才抱着他不停掉眼泪的模样,有点毁平常的形象。 谢西隼抽了几张纸递给她,似是看出她内心所想,直白道:“你在我心里本来就没多少形象。” 都被他cao晕过去几次了,还能剩下什么形象。 桑满瞪他,也问:“你在澳洲的生意谈完了?” 谢西隼顿了顿,扯谎:“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怕她细问,谢西隼转移话题,重新带回先前的事情:“既然你要谈这个,那我也来跟你算算账。” “桑满同学,我们在一起几年了?” “五年。” “你也知道五年了啊。” 谢西隼幽幽道:“你是不是根本没把我当成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