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被骗的他

    在南希二十五年的生命当中，陪伴她时间最长的是黛西。

    两个瘦弱的孤女相依为命，扶持着长大。与温柔包容的黛西不同，南希更强硬果断，她像一只孤狼，时时刻刻对周围保持警惕。

    南希原本以为可以和黛西长久相伴，但意外终究发生。在从教堂蹭完免费的早饭返回的途中，黛西对一串手串发呆，她说那是牧师给的。看着黛西入迷的眼神，南希心中升起一股不安，她劝黛西不要对第一次见面就太过热情的男人抱有幻想。但怎么也阻止不住黛西懵懂的春心。黛西比她小，对“家”有执着的念想。

    几个月后，黛西说自己怀孕了，要去找牧师，她即将有一个家了。南希劝她不去，她却在南希熟睡时偷偷出发，几天后回来，身体虚弱，下红不止。

    黛西哭着说牧师抛弃了她，她无处可去。南希抱着她说还有她在。

    但黛西的身体每况愈下，南希只能找准一切机会偷东西换钱买高昂的药品维持黛西的生命。

    黛西的情况很不好，清晨退下的烧又烧了起来。南希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更换凉毛巾了，当再一次把热毛巾撤下时，黛西按住了南希的手。

    “干净的水源这么珍贵，你自己留一点吧，别为了我浪费。”

    黛西的声音有气无力，嘴唇更是白的像纸。

    “不，为了你怎么能叫浪费呢。”南希强压住眼泪握住黛西的手。从前的黛西有一双宽大的手，握在手里暖融融的，如今的黛西瘦的一把骨头，握在手里刺的手心痛。

    “我是真的不行了，南希你要好好的。千万不要像我一样傻……”黛西枯黄的眼睛里流出一滴浑浊的泪，想起过去，她同南希交好从小一块长大，阴差阳错间和教堂的一位牧师相识，他花言巧语欺骗了她，哄她上床还承诺会辞掉牧师的工作跟她结婚。可当她去找时，却亲耳听到他说根本没见过她，就连平日里和蔼的神父都替他打掩护。黛西伤心欲绝，从黑店里购买堕胎药，吃下后血流不止，胎儿流出，精气也跟着流出，如今是进气长出气短，时日无多。

    “我要去找那个混蛋，好好问问他！”南希猩红着眼愤愤不平。在天父的眼皮底下做这种事，不怕遭报应吗？她要去好好问一问那人面兽心的牧师和神父，上帝的教诲在他们眼里都是什么！

    “不！他们层层相护，你去了……”黛西急的一口气不顺，猛烈咳嗽起来，“他们会为难你的，不要为了我做傻事，南希……”她太了解南希了，知道南希的脾气不肯吃一点亏，南希要是真的去了，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那神父心狠手辣，恐怕会下毒手……

    “你好好养病，总会好的。看，这是我买来的药，吃了它，你就好了。”南溪晃晃手中的小药瓶，白色的药片哗啦哗啦响。

    她哪儿来的钱？肯定是又……现在流民逃窜太危险了。黛西还想多说几句，但身子实在撑不住，南希借机把她安置好，又喂了几口水。

    此时恰好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当、当、当，非常响亮的三声。

    南希抱怨一句，真是的，不是都和邻居嘱咐过她最近忙没天大的事不要打扰她，黛西的病需要静养。

    南希烦躁地扔下毛巾，关好卧室的房门走向大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来人高大的身影将矮小的门口挡住大半，阳光都差点没照进来。

    不好……

    南希反应过来迅速把门关上，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按住了门板，南希咬牙用力也抵抗不了。

    男人稍一用力，门被哐当推开，他趁机进来。南希见是怎么也挡不住了，干脆先发制人。

    “你来干什么？这是我家！”南希吼道。

    汤姆喘了口气，打量起这座房子。叫房子不太准确，应该是由木板搭成的三间小屋，两间虚掩着门大概是卧室，一间是客厅兼厨房，汤姆看到桌子上摞着几个碗。

    这是她家？

    汤姆挑挑眉，够简单的。但这不是他来这的目的，他也不打算侧面问询，干脆单刀直入。

    “我的枪呢？”

    呦，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他虽然知道枪的丢失跟她有关，但现在肯定没有证据，要是有就不会只是问了。

    可惜南希今天心情不好，不打算告诉他，就算他倒霉喽。

    “你看我家徒四壁，像是买得起吗？我可不知道。”南希抱着胳膊。

    汤姆一下生气了，那把枪对他来说很重要，是在加入帮派时每人一把的，有独一无二的编号，每天都要清点。如果今晚清点时他没有，那可真是惨了。想到老大折磨人的手段，汤姆不寒而栗。

    “它对我很重要，你快告诉我吧！”汤姆想了好久，终于开动脑筋说出来求人的话（在他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南希抱着胳膊绕着他走了一圈，长得不错，个高腿长，啧，怎么光长个子不长心眼，刚才那是在求她？太生硬了！

    看了看他身上穿着的衣服，南希找到了发一笔横财的方法。

    “要想知道枪去哪里也不难，先给点诚意看看。”南希戏谑地拍拍他的肩膀，眼睛直往他的胸口瞥。

    汤姆忽然有一种被觊觎的感觉，把身上的衣服裹紧，警惕地看向南希，光天化日的，这是要强抢良家少男？

    “我只能给你钱，你别想从我这得到别的。”汤姆厉声正色道。

    南希嗤笑一声，还真上钩了。

    汤姆从外套里层的口袋里掏出钱币，递给南希，“我只能给这么多。”

    南希接过掂量掂量，挺沉的。

    “在街道尽头。”南希给出提示。

    汤姆懵了，

    这算什么？

    哪条街，哪条道，这完全没说啊。

    有一种被人忽悠的感觉……

    南希勾勾手指，汤姆摸了摸另一个口袋，算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一狠心，把另一个小钱包也拿了出来。

    “华夫街的尽头，地下酒吧的暗道里，就是你要找的东西。”南希估摸着钱应该够了，决定不再戏弄他。见他手上的茧子和周身凌厉的气场，南希大概猜出他的职业，如今这世道唯有刀尖舔血才能多赚点钱，南希也不愿意为难他。只是他这样笨，他们老大还真放心让他出任务啊。

    汤姆得到想要的答案，转身就走，临走还把南希掉在地上的外套捡起来搭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