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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栓

    慢慢走回家的路上,王琂把挣来的钱币对着天光看了又看,记下字样和大小,才郑重地牵起秀银交到她手心里。

    屁股上的伤还在,虽然消了肿但走路仍有不便,秀银之前狠狠心多拿一尺布给他上衣做长了些,他这样重脸面的人物,哪怕穿了袴子,应该也受不了屁股的形状露在外面。这样就正好,后裢耷拉在大腿,不至于被村里人揶揄挖苦学官人穿长袍,也让王琂自己抬得起头。

    王琂手捏成拳抵在唇边,他有些羞愤,因为刚刚写字,他在人家桌子前不敢坐下去,要是被人看出来可怎么好呢,他又不能忍痛,叫出来就丢脸大了。秀银只解释自己男人第一次露一手不好意思,请多担待。赵婶儿第一个捧场:“嘿,秀秀找的这男人真是个嫩苗子,皮相又好,哪像我家那个癞痢头,你看写得这手字哟,跟秀秀一样秀气。”东娃娘抱着个奶娃娃边抖边笑:“赵老娘你这嘴也是个好的,连着两口子一起夸,你认得字么?”“我不认得还看不出好坏?跟田里插秧一样,这字排得跟我插的秧子一样齐。”这下连王琂也笑了,真是好嘴,把自己也夸了。

    因着这一打岔,他的紧张消除不少,稍微勾下身写字,有点不自在,拉扯到屁股的皮肤还紧绷绷的痛,王琂有点忧虑地往后看,秀银就马上体贴站到他身后,挡住任何可能的视线。办事的人都说了几句好听话,但王琂越加脸红起来。

    因为屁股被打肿所以只能站在大家的包围和夸赞声里写字,实在是,太羞耻了啊。他们根本不知道衣服下面是怎样的荡乱光景,这一堆干正经事的人里就自己是最不正经的。王琂闭了闭眼,希望老天没看到这出闹剧。

    晌午要到了,他还转心思问秀银今天要不要吃胡饼,就听秀银感叹:“郎君,生活吃穿,你再学一阵就都会了,到时就可自立,只是无论认字还是许多你之前学的东西,我却永远不会。向下学简单向上学难,到时我也没甚好理由留你,我们就不是一道儿的人呀。”王琂脸色冷下来,一言不发,迈着腿拖着伤屁股往前趔趔趄趄地走。“哎、”秀银去追,“别弄伤了,不是还疼嘛。”王琂甚至跑了两步:“嘶——”还是痛,但不想理她,他多高傲啊,以前都不肯与布衣多说两句话,也不屑与人争辩,更不会有谄媚举动和话语来表心。但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让她打屁股这么亲密这么羞耻的事,让她cao自己屁眼,让她这么玩弄风姿卓然的二公子!可她就是个混不吝的,竟然不懂他的心思。他怎么说得出口,他说不出口的,明明都借着挨打的痛劲儿和羞劲儿一股脑写出来了啊,那时候最好说,张不开的木鱼嘴给了承诺,她为什么不要?她跟他确实不一样,不能相敬如宾眉目传情就知道心意,那她怎么揣度他的害怕那么准,每次都避开人?他不怕她混,不怕她不懂,怕她——不要他。

    “王郎。”秀银跑着挽住他,“慢一点好不好,我们慢慢走回去。”王琂却嘴硬,他有一些秀银难以理解的自尊心:“痛死我才好,就要痛。”逐渐有些孩子撒气的委屈,闹人想博注意力,开始口不择言起来。秀银亦步亦趋跟在旁边,摸不着头脑去哄,以前都是自己打了他才闹的呀?

    走到家他把门用力一关,连门栓都砰地弹到地上,秀银没说什么,翻了翻地上的木耳有没有干,下午可以做菹木耳了。王琂见邀不到宠,越发心堵:“你打死我吧,有种就打死我。”秀银望他一眼,虽是蹲着,但面无表情的她黝黑的眼瞳还是让王琂心里一怯。秀银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温和的时候跟坟头长出来的金樱子一样,又刺又漂亮。她其实没有生气,她本来准备说“好,我没种”的,但看见篱笆外有个人影远远走过来。于是捡起门栓,准备给这愣头青一个教训。“趴门上,屁股撅起来。”王琂愣住,身上冷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真要打死他啊,打屁股要打死的话、屁股都烂掉了吧。

    还没反应过来秀银就把他翻个面摁在门上了。王琂双手撑住木门,屁股自然而然撅起。他后知后觉浑身开始烧起来,这个姿势,好羞,少了一点被迫,好像是自己迎合她才这么yin荡地撅起来。“砰。”“啊!”王琂踮起脚往上一缩,险些跳起来,原本在好转的臀rou正是敏感,微风吹过都有一阵痒意,微红的印子还没消退干净,一切都在往痊愈的方向发展,这时突然挨打,两团儿毫无准备,像正在欣欣伸展的花骨朵突然承受重物,木栓厚重,打起来又隔着衣服,噗噗地响。

    “砰!”“唔!”才挨第二下他就扭动站不住,一只脚提起来难耐地躲。秀银捂住他的嘴只让他闷哼,阴测测地在他耳垂咬一口:“才挨两下就要又哭又叫的,还敢说打死你,你这嫩屁股受得住几下?人家抗刑能活,你挨几下嫩豆腐稀碎。”“呜呜……”男人在秀银手心儿里羞哼,眼泪唰地掉下来砸她手上。秀银砰一声砸他半边屁股蛋上,就见手底下捂住的人嘤嘤抽泣,身子一耸歪在她身上,眼泪流得更快,这下求饶都不得行了嘴捂住了呜呜。“那儿有人来了,你跟她说话。”秀银指示他,牵起衣角给他擦掉泪。

    王琂扶着篱笆站好,往这边来就是冲着秀银家咯,他生怕篱笆缝缝遮不严实,屁股光往门那边撅。秀银蹲门口不露面。“砰。”“唔。”刺麻瞬间席卷整个屁股,王琂硬是凭着羞耻心忍下了痛呼,齐家的媳妇见这男人靠在院子边,赶紧跑过来,她刚凑热闹看人家写信,也顺道要写,却没带钱,说好了等下送来,这才去家里拿了跑过来。王琂差一点就憋不住眼泪了,屁股好痛!这院子防君子不防小人,毕竟真要硬闯把篱笆掀了就是,所以门上的木栓并非实木,谁知道密度低的厚栓子打人也这么痛啊。“秀银郎君,这是五枚钱,你拿着。”“砰。”秀银又一下半狠手劲。“啊呃、”王琂身子实在稳不住往前一伸,手马上抖着装作拿钱的样子接住。屁股要炸开了!那边还在问秀银去哪儿了,看不见的这边,门栓连带着衣服把屁股狠狠打凹进去,王琂手捏不住钱币,也痛得站不住了!他借着捡钱俯身,双手抱住屁股又搓又揉,秀银教这个没生活经验编不出谎的少年:“就说我在捣衣。”硬是秀银双手推着他屁股rou扶着他大腿才让男人站起。“娘子在捣衣。”他说完这句话就自己快速捂住嘴,“砰。”又一下打在饱经调教的屁股rou上,那两团儿正铆足了劲往白嫩长,像是分心无力招待,这下没得防御被打回原形,只能可怜兮兮承受。“嗨,那捣衣还得砸狠些力气,不然掉不了脏。”王琂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心想快别狠些,屁股要打烂花花了。来客见女主人不在,男人又明显避嫌,就告辞走了。王琂见人影变小了才放下手心,都沾上他无意流下的口水了,大口喘气,就因为有人在他痛都不敢叫出来。转过脸就对着秀银站起,他有苦难言,有冤难诉,一时羞愤交加,都忘记跟秀银使气,张了几次口也没说出话,秀银知道他憋住火了,只说一声:“叫出来,我打你痛就大声叫大声哭。”大声宣泄出来他身上就不会留病根儿。

    秀银把人腰按塌下去,底下那只手从前胯提着屁股。砰砰砰!就打起来。“啊啊啊!——”王琂手胡乱撑在门上,不住下滑,腿踢起来蹬到女人身上,秀银不管,就把屁股稳稳锁在手上保持最高点,木栓子一下一下揍在浑圆的屁股上,揍得衣摆跟着节奏掀起又盖下,揍得袴子的褶子顺从木栓的形状。敏感的rou团本就微麻,此时烈火的板子打下来,更是如毒虫蛰咬,肿胀难忍。“啊——啊~秀银,娘子,啊——”王琂哭喊,刚刚那一茬太过惊险,脸皮薄的他羞耻至此已经忘了要求饶,只连连叫娘子。“还打吗?屁股还没打烂怎么打得死你。”这时候他本能地听懂了:“不打不打,不打了……”眼泪已经淌了满脸,秀银把人捉起来,就看他迷离地望着自己:“娘子、不要打死我……我想跟你……好好过”“屁股别打烂,给你玩……”唉,秀银拿衣角给他擦泪,怎么擦也擦不干。

    抱着人揉一揉屁股,一揉他就在怀里一颤,“我看看。”她声音柔下来,本来也不敢打狠了,没有发昏用劲,只是他接连受打,皮薄脸薄,该是痛得很。王琂听话地拽起后边衣襟,秀银就在院子里轻轻扒下袴子,露出受伤斑驳的屁股,今天打得没什章法,青紫的肿印凌乱印在还泛红的rou团上。她碰一碰,王琂却在嘶痛后问:“怎么打了人手还这么凉,你要给自己做两件厚衣服。”说完附在秀银耳根,极不好意思地说:“在我屁股上捂一捂,挨了打烫……”秀银把整个手掌轻轻敷在上面,舒爽得他一叹。

    她慢慢按,慢慢说:“对不起,王郎,你在的时候我肯定跟你好好过呀。”这少年没被生活毒打,不知真心易变,这段时间的农村生活也许对他来说是新鲜野趣,什么都不会自然看什么都好奇,如果以后都是重复的忙碌、长期的差距,甚至不匹配劳动的收获呢,至少到现在稻子都还没收呢,过完这个寒冬冻不死他,开春播种累不死他,秀银才能考虑跟他长期生活的可能性。很多时候人不怕吃苦,怕的是吃完苦回不到他原来的生活。他永远有退路。

    富家能做悯农人,他能扮农家体验画中人,但不能一直困在画中出不来。

    王琂慢慢找回舌头:“是我错了,我都不知道你过的什么日子,有什么隐忧,我就怪你……”他指着地上的木耳:“我们来菹菌子吧。”虽然屁股痛,但还是一瘸一拐跟秀银打下手,用“我伤的是屁股又不是手”揽活儿,秀银随他,只是不许他用刀,自己切好姜蒜。

    王琂半跪在地上,手扶着坛子,他放木耳,秀银拿料,一层木耳,一层撒盐、酱油、酒、姜蒜,一层一层,直到密封。王琂轻轻说:“我学得慢,再学一阵也不够,你还没教我割苗、打谷、磨面、拌馅儿,我也不会翻耕、播种、浇灌、施肥,这些都不简单,你怕我吃不得苦,我就在你手底磨,磨成你的良人。”秀银和他都脏着手,只轻轻嗯一声作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