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水

    如果十七岁是页写满情绪的纸，许雾的那张被撕开了。上半部分远走国外，下半部分留在这里，陆闻就是中间的撕裂边缘，嵌合不了两张碎片，但能让她在夜深人静时，心存幻想。

    在裂痕的上面开启新的故事。

    坐下后，许雾一直没抬头，知道不缺女孩喜欢的陆闻不会特意关注她，但她害怕，万一再与他不小心对上目光，她的露怯会让他觉察她的反常。

    林疆正是组局的人，现在同学都到齐，他负责热络气氛，站起来，洋洋洒洒地讲了几句俏皮话，就逗得场上的女生捂嘴轻笑。

    高中，青春期，懵懂的好感。

    这些词随便搭配在一起，都会萌生许多脸红心跳的故事。许雾静静听他热场，旁边的同学就凑近小声八卦：“听说他今天请我们吃饭，是为了追乌绮。”

    果然，大家都各有各的主线。

    别人干什么对她意义不大，许雾全程都悄悄注意斜对面的陆闻，夹菜时不经意地看一眼，倒饮料的时候也是，目光飘忽，但最后的落脚点都与他有关。

    她刚转学过来，和班里的同学不算熟。尤其陆闻，他们一句话都没说过。这期间，她不是没想过接触，但长达十几年的传统保守教育，让她谨慎缩在一个固有的壳子里，不敢跨过那个叫做知书达礼的圈。

    爸妈眼中，老师眼中，她是好孩子，乖乖女。但人压抑久了，会产生阴暗面。她现在就有，只有陆闻能带给她新鲜感。

    “啊？饮料没有了。”

    旁边的女生把空瓶放在地上。许雾就起身，轻声说：“我去拿瓶新的。”

    “谢谢。”女生对她弯了个笑脸。

    许雾舍近求远，去找林疆正，他正在和陆闻说话，余光瞥见有人过来，收声抬眼。他知道班里这位新来的同学，文静得会在他眼中失去存在感，但也因为气场怯弱，会让他下意识耐心对待。

    “怎么了？”他主动问她。

    许雾目不斜视，但耳根隐隐透红：“饮料没了，在哪拿？”

    “昂。”

    林疆正随意扫了两眼，也没注意服务员把饮料堆在哪里，直接就要把左手边那瓶新的给她。可手刚碰到，饮料就被他身边的乌绮夺走，啧了声：“后面不是有很多嘛，干嘛拿我这瓶。”

    “妈的你凶什么。”

    嘴上这么说，林疆正嘴角却是笑的。

    许雾觉得自己误入调情现场，有点被无视的尴尬，想着转身走，另一边的陆闻把他面前那瓶递给她，嗓音慵沉：“喝这个。”

    “……”

    心跳快的，像要蹦出胸口。

    许雾没看他：“谢谢……”

    她接过，转身往回走，大脑被惊喜侵占，短暂失去思考能力，手上无意识地拧动瓶盖。呲的一声，大桶饮料从窄小瓶口爆出，喷得许雾慌张惊呼，胸口湿了一片。

    “没事吧？”

    旁边的女生迅速起身拿纸巾帮她擦。

    许雾目光怔怔，转回看给她饮料的陆闻。他吸了口指间烧到一半的烟，轻吐白雾，氤氲了深邃的面庞，那双狭长的眸子闪动恣漫，看不出分毫歉意：“我不知道是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