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沈思羽做了一个梦。

    真是奇怪，明明清醒的时候记不清一切，梦里却一次又一次地重新提醒她，即使梦境也像是蒙了一层雾那般模糊。

    她记得那个高考完的暑假，谢清墨总是和她躺在一张床上醒来，给她做好她最喜欢的松饼。

    当时的沈思羽还倔强地摇头，说着：“我不饿，我不要吃。”肚子的咕咕声却暴露了她此时此刻的真正感受。

    谢清墨却不理会她这一套，背过身把松饼倒进垃圾桶：“既然你不饿，那就别吃了。”他显然带了些隐隐的怒气，却仍然笑着：“那我们做点别的事情。”拉住沈思羽的手腕往楼上带。

    沈思羽怕极了，第一次她醉得迷迷糊糊，根本不明白这是什么感觉，可是当真正清醒地被谢清墨拉住了手，她才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是多么的可怕，他不是自己的继兄，他眼里的欲望几乎可以灼伤她。

    她又忍不住哭了，什么也顾不得，即使谢清墨还拽着她的手腕，她还是不管不顾地蹲在了地上，仿佛这样就能保护住自己似的，殊不知自己睡裙的肩带慢慢地从肩膀滑落到了手臂：“哥哥……求你了……不要好不好？求你了……求你了……”她除了请求谢清墨似乎想不出有什么别的话可以再说服他。

    谢清墨冷冷地说：“不行。哥哥和你说过了，哥哥想要，你就不能拒绝。否则你就要承担后果。”

    他们突然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两人皆是一顿，沈思羽猛地站起来，突然的眩晕让她什么也看不清，摇摇晃晃地又倒下去，谢清墨环住她的腰才让她堪堪站住。

    谢嘉澜回来了。她看到被谢清墨搂在怀里的沈思羽，轻蔑地笑了一声：“你们搞在一起了啊？”

    沈思羽颤抖了一下。谢嘉澜并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她觉得心里有一种无名火，恼怒谢清墨为什么要看上继妹，恼火为什么沈思羽连反抗都不会，更生自己的气，她做了那么多欺负沈思羽的事情，她怎么蠢笨，大概是不明白，怎么能有人这么傻？傻得可怜？她的嘴上说得更难听：“我爸，和她，知不知道你们搞在一起了？”她甚至不屑于提起沈柔的名字。

    谢嘉澜眼见着沈思羽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项链，一颗一颗的从脸颊滑落，空气里一时只有她极力压抑的抽泣声。

    谢清墨终于开了口：“你别说的这样难听，小羽高中毕业派对的那天，回家告诉我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所以我们在一起了。”他顿了顿：“等我爸和沈阿姨回来的时候，我们会告诉他们的。”沈思羽心脏的温度一点点变得冰冷，他怎么可以这样说谎？又慢慢地迷茫起来，她好像对那天发生的事情记不太清了。

    谢嘉澜看上去更生气了，明明是她把沈思羽送到谢清墨手里的，看着沈思羽红肿的眼睛她心里竟然有了一丝奇异的抽痛：“是这样的吗？沈思羽？说话！”她的声音变得愈发尖利。

    沈思羽以为谢嘉澜在怪罪她又一次霸占了她原本的家，害怕得捂住了眼睛，连声地读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谢jiejie……对不起……”大概是哭的太久缺氧了，她晃了一下，她喘不上气，只觉得自己累极了，眼睛再也睁不开，就这样昏倒了。谢嘉澜想上前扶住她，可是谢清墨早已将她拦腰抱起，冷冷地看了谢嘉澜一眼：“马上就要出国了，我已经和分公司的经理交接过了，你过去以后他会当你的mentor。”

    言简意赅，却让谢嘉澜顿在了原地。

    也对……比起别的，公司的管理权更重要，什么都没有这个重要。

    什么都没有。

    谢嘉澜第二天带着两大箱行李坐上了去美国的飞机，她甚至懒得和任何一个人告别，前途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沈思羽听到谢嘉澜摔门的声音，呆呆地站在门口，她感觉自己的尊严连着一起也被摔碎了。谢清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我爱你。”

    “我爱你。”

    他一遍遍说着，企图得到一些回应，他捏住沈思羽的下巴，想把她的脸掰过来和他接吻，却看到了她泪水涟涟的双眼。她笑起来，眼角的泪珠却止不住地落下：

    “不是的，这不是爱。”

    谢清墨的心脏感受到了一丝抽痛，他多想叫沈思羽也一起品尝他的痛苦，他爱而不得的不甘，可是他只是沉默地吻住了她，沈思羽颤抖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他感受着那一丝湿意，竟然难以抑制地亢奋起来，沈思羽明显也感受到了他的硬挺，却像是遇到了猎人的小动物，应激之下只能一动不动，任凭谢清墨摆弄。

    谢清墨的威胁只持续了一个月。

    谢则州和沈柔死了。

    谢清墨查过，是不是竞争对手人为制造的事故？是不是伺机报复的下属？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

    可是一切只是个巧合。

    他们在度假回来的时候出了车祸。一个醉酒逆行的司机，仅此而已，只是一个不走运的悲剧。

    在他想好怎么和沈思羽坦白前，新闻早已铺天盖地。

    从那以后，沈思羽的精神状态便没那么好了，总是怕生。在谢清墨的强迫与父母骤然离世的打击之下，她陷入了连续的低烧。沈思羽来不及思考谢嘉澜和谢清墨会不会赶走她，来不及纠结自己以后应该何去何从，甚至高考成绩都没有查过，忧郁抢先一步击垮了她，连带着这么多年的酸楚与痛苦。

    谢清墨直直地注视着她，他刚刚喂她喝下退烧药。家庭医生说这种低烧也许是躯体化的作用。可是即使烧得迷迷糊糊，沈思羽仍然尽力睁开眼，笑着说道：“谢谢哥哥。”她仿佛忘却了他们之前一切的不堪。谢清墨却知道这是她想要与自己，与所有人告别的信号。

    他沉沉地盯着她，忽然意识到，家里只剩他们两个了。

    他不必畏惧失去任何事，他是沈思羽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念及此，他俯身吻住了沈思羽。依旧是那么美好，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是枝头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浓郁将滴的甜美裹挟着裹挟着谢清墨心底最阴暗无言的欲望，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沈思羽睁大了眼，想要挣扎却宛如一只被网困住的小鸟，最后只能颤抖着接受这个吻，眼角却不自觉流下了一滴眼泪。

    谢清墨察觉到了她的痛苦，宛如发誓般虔诚：“以后，我们会好好一起生活……我们两个……”

    感知到她的抗拒，谢清墨攥住了她的手紧紧抵在自己的眉骨上，好像她是自己的神明，却又饱含着恶意地说道：“这是你欠我的……你的母亲带着你来我家的第一天我的生活就被毁了，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我那么爱你……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他当然知道这话多么冠冕堂皇，沈思羽根本不欠他什么，他一点都不在乎他的父亲娶了谁，沈思羽和沈柔更是最无关紧要的人。他知道父亲培养他上藤校，打冰球，一切都是为了以后接手他的公司。既然他是继承人，维系本就淡泊的亲情是如此的毫无必要。

    一直以来是谢嘉澜如此的在意所谓的家庭，毕竟那个时候她还小，不过是和沈思羽一样的年纪。

    谢清墨将她的那一套欺负沈思羽的理由原封不动地抄了过来。

    他知道沈思羽不喜欢他。

    他说：“我会对你很好的，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乖乖的好不好？这是你欠我的。”

    谢清墨也确实做到了。父亲的公司在他接管以后更是风生水起，谢氏总裁带来的不仅是经济上的愈发富足，也意味着隐形的特权与特殊对待。

    在他的照顾下，沈思羽的身体一点点好起来。家庭医生每周都会来给她就诊。谢清墨哪怕远程办公也坚持每天回家，晚上等她洗完头之后为沈思羽梳顺吹干她的长发。

    他以前不是一个好的继兄，但是他如今是一个好的恋人。

    他有时候试探地问过沈思羽，还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是沈思羽似乎很抗拒这些，却又觑着他的脸色：“哥哥……你想听以前的什么事情？”头却低低地垂着。

    谢清墨便也不继续追问了，揉揉她的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