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逼他(改)
第二十八章 逼他(改)
黑色防弹轿车行驶在深夜的大道上,一路连闯红灯,哈珐的车牌号记录在警司,不会有事。 夏琳观察哈珐脸色,道:“您相信卡勒的话吗?”她在为丝玛担心。 哈珐挑眉,“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昨天不论发生了什么,大人都舍不得丝玛受太大罪,特地将依佩换成了我去处理这件事。而这件事越严重,说明这个女孩对大人越重要。” 这才是哈珐问卡勒的真正原因。夏琳窥见了这个老头察言观色的智慧,她心里松了口气,道:“我真怕您信了他的话。” 哈珐嗤笑一声摇头,道:“卡勒是个疯子,他弄死了他全家,无牵无挂。我可全家性命都挂在我身上,不可能跟着他发疯。” “弄死了他全家?”夏琳惊愕,看卡勒那风流纨绔的样子,她还以为是哪个高官二代。 “嗯...两百多口人啊...”说到这里,哈珐眼睛一眯,不再多说。 接着哈珐就皱眉道:“不过这事非常棘手。罚过了,大人舍不得,不罚的话,这个女孩只怕学不会听话。” 夏琳反而心下一动,道:“或许大人根本不是想要这女孩听话?” “大人就是这么命令的,说这女孩太过反叛,要她学会畏惧,以后才不会做错事。”哈珐说完,还是问了句:“那你说大人是为了什么?” 夏琳说不清,但她觉得不是,道:“有没有可能,大人是没有认清自己的心?” “大胆!”哈珐立刻严厉了眼,冷笑道:“你童话故事书看多了吗!以为大人会跟你们女人一样陷于感情,认不清自己的心?” 什么叫跟女人一样陷于感情?夏琳脸色不太好看了。 到了宗教裁判所,下车,沿路士兵都恭敬行礼:“哈珐教宗。” 进了大楼,哈珐吩咐夏琳:“你在这里等着,有需要会叫你。”说着朝楼上审讯室走去。 与此同时,押送丝玛的黑车驶进一座大型多边建筑前接受检查,大楼整体用黑色混凝土浇筑,玻璃几乎无反光,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只有定点巡逻的无人机嗡嗡盘旋。 手持制式武器的士兵押送她坐电梯到最高层,打开门,道:“进去吧。” 讯问室内黑暗,有一把带手铐的金属椅子,她坐上去,士兵给她解开手铐,再将她拷在椅子上。很累了,丝玛不由闭上眼睛。 突然高烈度强光打在她脸上,让得她不得不睁开眼睛。 睡眠剥夺是这里最轻的刑罚。 每次丝玛困得要睡着,那灯光就更强烈。她只能不断强行睁开眼,开始她还会想到乌德兰,但这么折腾着,她大脑已经剧痛,心口血液供给不上,她什么都没办法思考,精神高度紧绷。 不知道这么来回折腾了多久,“啪”地巨大一声开门声,一个人影踏进来。 丝玛艰难睁开眼,看到身穿教袍面容阴鸷的男人,男人看起来好像约莫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但过于精致的保养暴露了他真实年龄在五十以上。 “哈珐教宗?”没想到来的是这位,丝玛眼睛微微睁大。 这位哈珐教宗是纯数博士,数学和经济学双领域科学院士,凿空式数理博弈模型奠基人。很多人忘记他也是一个教育家,甚至就连丝玛第一本数学教材就是他根据《奥亚书》编写的。 “闭嘴!”而这位学术泰斗只是阴冷斥责:“没有问询不许开口说话。” 丝玛微怔,她不再说话,眼底都是红血丝,面色毫无生气。 “谁给你的胆子不经申请离开教会宫?还敢妄议军火,这上军事法庭是判十年知道吗!”哈珐在审讯桌后坐下,直言道:“你应该感激大人,将你放进了这里而不是军事法庭。” 多可笑,他将她送来这里,还要她感激他。 “那就请教宗将我转交军事法庭吧,我接受军法判决。”丝玛头痛欲裂,却平静坦然回答。 他好言相劝,对方却如此不识好歹。哈珐鄙薄冷笑:“你以为各机构之间的调度是小孩子玩游戏吗,你算什么东西?想去哪就去哪。” 常年从事审讯行业的人本就冷厉瘆人,再加之哈珐蔑视的态度,仿佛从骨子里就不把她放在眼里,她仿佛地上的脏泥、市场里被丢弃的烂菜,卑贱而令人嫌恶。 丝玛突然明白,乌德兰就算要她跪,也没有一刻是轻蔑她的,此刻哈珐才让她明白了什么是真的阶级鄙夷。 是,活在教会宫她是可以像个公主,锦衣玉食。但是在她六岁,大雨中冲向他怀里的那一天,丝玛就已经是丝玛了,她无法抹去这个孩子悲伤的影子,在教会宫在他身边活得心安理得。 丝玛道:“教宗,那就,听凭您的处置。” 哈珐简直在宗教裁判所没见过这个态度的人,按照正常,下一步就该上刑了。 但他敢吗?他不敢。 哈珐鲜少被忤逆,有些真动了怒,他阴冷道:“大人宠你,还真让你以为自己骨头有多硬?睡眠剥夺你都熬不过去,谈什么其他刑罚。” 哈珐淡然描述着酷刑,道:“这只是第二天,往后每天都会往这里注入兴奋剂,你再困都睡不着,到第五天你会开始全身抽搐,大小便失禁,第七天你会挠烂自己全身,血rou模糊。到时候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算你出去了,大人还会见你吗?怕是再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丝玛以为她不在意,酷刑、美丽、健康、甚至他,从进了这里,她都能放下。 但是当哈珐真的说到最后那句。她成了那副样子,他一定会非常恶心吧,他那么爱洁…丝玛心如刀扎,不自主想要去捂住剧痛的心脏缓解,手铐扯动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 哈珐这下心里终于满意,道:“怎么?害怕了就给教会宫打电话,说你错了,以后乖乖听他的话,求大人饶了你。趁他现在可能还要你,男人的感情,很淡薄的。” “只有狗才会乖乖听话。”丝玛却抬起苍白的脸,“告诉大人,我不当他的狗。” 哈珐脸色难看,她的意思是他们这些听大人话的官员都是狗了?!他难忍怒意,攀上大人这样好的机会,她还敢说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真是令人嫉妒又愤怒。他鄙薄道:“怎么?六岁就玩心机攀上大人的不是你吗?现在谈尊严谈独立意志?” 六岁就玩心机攀上大人... 这句话将丝玛尊严完全踩碎,丝玛却只是冷冷笑问:“怎么?教宗是羡慕了?” 真是...好贱的问话。 哈珐几乎被踩到痛脚,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怪不得连平日最难有情绪波动的大人也被她气到将她丢进裁判所。 “你!”哈珐震惊拍桌,“大人宠得你连教宗都敢不尊重了是吗!” 所以你也知道这话是不尊重,对吗?丝玛看了哈珐一眼,但没再攻击他,而是沉默片刻后,说:“教宗,我不会不尊重您。” 哈法冷笑。 丝玛坦诚,接着说:“里序小学的数学启蒙教材就是您根据我们宗教典籍《奥亚书》编写的,我还记得经书里四子争财产的难题被您有趣地引用进教材,用初等数论解决。” 哈珐紧绷的身体有些放松,瞟了眼她。 他当然记得,里序官方小学数学教材,就是他编写的,那时候他还只是在大学任教,用数学知识、博弈理论将宗教典籍《奥亚书》里的故事改编成一道道有趣的数学题,让里序的孩子在刚启蒙就锻炼出数理逻辑思维,和拥有千年文化的民族骄傲。 教育,是里序的基石,也是里序的翅膀。 也是他的初心。尽管…已遥远到干涸。哈珐思绪不知不觉飘远。 丝玛接着道:“在您的教材里我开启了我的学习之路。教宗,我怎么会不尊敬您。” 她将尊重换成了尊敬。 好聪明的女人!竟然想得到用《奥亚书》来将他,成功让他卸下愤怒。哈珐眼睛微眯,他看着眼前这个平静柔和的少女,不禁感叹,确实称得上一句情商和智商都一流。 可惜,不能听话的智慧只是培养敌人。 哈珐对着隐形话筒,命令道:“叫夏琳进来。” 这一举动,成功让审讯室里气氛变化,打破了丝玛营造的深刻动人氛围。 闻言,丝玛抬头,夏琳是谁? 在丝玛的猜测中,金属大门打开,一个穿着深绿色教袍的女孩走了过来,她右脸上是一大块烧伤的狰狞疤痕,最特殊是她的眼睛,一棕一灰,异色瞳。 这双眼睛可太好认了,是那个毕业典礼请她给失学女孩捐助的女孩,也是那个偷偷塞给她女子互助会纸条的女孩。 “是你?”丝玛讶然。 夏琳对她礼貌点头,在哈珐旁边站下。她有些惊讶审讯室里的诡异氛围。 哈珐靠在椅背上,对夏琳道:“这里有个人吹得天花乱坠,来,你告诉我,她数学到底学的怎么样?” 丝玛微皱眉,她和夏琳几乎无交集,甚至不知道彼此名字吧。 夏琳虽然不知道哈珐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她还是如实道:“教宗,丝玛在学校成绩非常好,上一届国内运筹数学竞赛,她拿了一等奖。” 哈珐没什么表情,没夸奖也没嘲讽,国内一等奖,算不得天才,就算还行。 丝玛却微愕然:“你怎么知道?”首都顶级私校是非常注重学生隐私的。 夏琳回复:“扎洛德把你的获奖证书给全校同学邮件发了一份炫耀。” 丝玛一时语塞,不止该窘迫还是该感激,那个喜欢就喜欢得如此张扬的男孩,她以往总是受不了他的表演型人格,但今天,在这个裁判所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候,他却意外帮她做了证明。 哈珐看着渐渐放松警惕的丝玛,似是语重心长道:“丝玛,你刚说你从六岁学习《奥亚书》,到现在拿到运筹数学一等奖,就是为了在宗教裁判所受刑吗?那你学的知识有什么作用?” 丝玛浑身发凉,说不出话来。不愧是教宗,她用《奥亚书》将他,不过片刻他就抽丝剥茧,再用《奥亚书》反将回来,直击她最痛处。 看到少女沉默,哈珐接着道,似乎是痛心:“你再这样执迷不悟下去,被流放后,你会可怜地用你的身体和守卫换一块面包吃。到那一天,你还会记得你学过的每一个数字吗?” 丝玛嘴唇微张,半滴眼泪挂在睫毛上,将落未落。 “丝玛,你不是天才。”短暂沉默后,哈珐微微坐起,他的声音低冷,一针见血:“回头看看那个竞赛前熬灯苦算的女孩——你对得起她吗!” 你不是天才... 丝玛闭眼,捏紧拳头,那半滴泪掉落。 哈珐不再多说,他起身朝门口走去。 在他即将出门时,丝玛却抬起苍白的脸,突然出声:“教宗,我现在坐的这把钢椅完美符合人体工学,对吧?” “让人永久保持矫正姿势,浑身肌rou得不到片刻休息,这就是知识的意义吗?” 哈珐微侧身,看到她那把裁判所审讯犯人专用椅,确实是经过精确数学计算,让人长时间保持紧张高压姿势,身体和精神会双重崩溃。 丝玛接着道:“如果我所学的知识,我所算的每一个数字,都要用在这种地方,那我宁可它在裁判所腐烂!” 如果连流血的觉悟都没有,怎么能说想改变这个时代?她不妥协。 哈珐没曾想她竟硬气至此,还能立刻反应过来用实例反驳,他冷声道:“既然你用我的书学数理博弈,那我就再教你一句:在博弈论中,最愚蠢的选择,就是与局中唯一的规则制定者为敌。人外有山,山上,还有天。” 说罢摔门而去。 哈珐冷冷走在通道,从未感觉的难办,打又不敢打,说又不说下,真是烫手山芋! 谁知这时,还来了个不长眼的。士兵拿着密封的兴奋剂对准囚室通气管道,问:“教宗,要把兴奋剂打进去吗?” 还真敢打兴奋剂? 哈珐几乎想翻白眼,“找死是不是!”咬牙切齿补充一句:“探照灯亮度关小点,让她休息会。” 跟在他身后,夏琳只是恭敬道:“教宗,您真的不审了吗?” “审?怎么审?看她那比教会宫地基都硬的样,不扒了她的皮她都不会求饶。”哈珐,阴沉着脸道:“再说,抗命,大人最多杀了我,真弄死她,大人要我全家的命。” “教宗,您如果敢抗命不审,哪怕为了做样子给别人看,大人都得先罚你。”夏琳沉吟,道:“您必须审。” “怎么审?”哈珐眯眼,“你有办法?” 夏琳道:“我听说大人昨晚发烧了,就推了今早的出国访问,想来他心理也不好受...” 哈珐眼神闪烁,沉吟不语。 夏琳看他有所松动,附身在他耳畔,说了些什么。 哈珐却直接炸响了,“公开审判?你找死是不是!” 夏琳淡定道:“公开审判是宗教裁判所一直保留的一项申请权。因为裁判所里都是高官,难免审讯官和犯人之前可能有过节,所以为保公平,提供了公开审判的选择。熬过酷刑,三位教宗同审。您这不就把烫手山芋能扔出去了吗?” “不行!”哈珐断然拒绝:“现在虽然没进展,但我还能控制。公开审判一旦程序开始,我也没资格叫停,出事就大了。” “教宗您不能叫停,不代表没有人不能叫停。”夏琳看着他,意有所指。 哈珐眼神微动,还是直接拒绝:“太冒险了。” 夏琳不再多说,低头,眼底掠过一道难以察觉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