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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示意,又站起身来,向公孙景郑重回了一礼。后者骇然,刚要避开,却听她肃然道:“大人不必觉得惶恐,这一礼你当得起,很当得起!”

“身为男子,你们都无法领会我此刻的心情,亦无法想象今日这貌似不起眼的一个举动将会带来多大的影响。或许我这些话说出去会叫人笑话,但假以时日,无数人将因此而受益,你我所见皆会不同!”

女子生而艰难,尤其白芷又是经历过后世初步平权待遇的人,对此感触更为深刻。

也许她此时所言所讲所想会被笑做天方夜谭,滑天下之大稽,可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且等着瞧吧!

公孙景原不曾想到她的反应这般大,一时也被这些沉重的夸赞言语压弯了腰,涨红了脸,很有些窘迫的拱手道:“郡主言重了,言重了,下官担当不起,实在担不起。”

白芷也知道这些话在此刻听来太过超前,解释再多也无用,便就此打住,开始同大家说起具体细节来。

☆、第32章第三十二章

林青云简单的在心里算了下,就说:“如今西望府统共就这么点适龄学童,年纪太大的估计自己也就死了这条心,启蒙的算一波,初学的算一波,想去科举的再算一波,统共不过十来间屋子尽够了,便是花费也是有限的。”

因屋子都是现成的,启蒙和初学的先生也好说,唯独科举一头的教授者,当真花不了几个钱。

如此算来,初期投入也许百十两即可。

牧归崖一听,当即表示这钱可不必动用官府财政,他从自己私库中出竟便宜的很,又省了诸多繁琐。

白芷也是这么想的。

放眼整个西望府,再没第三人似她夫妻二人这般富甲一方,且这也算为后代计,值得。

这两个人想得简单,林青云也无甚意见,都是麻烦能少则少的意思,哪知公孙景的表情却越发古怪起来。

“依下官愚见,此法不可取。”

几人相识甚浅,可也知道公孙景若无缘故必然不会口出此言,当即都有些诧异,牧归崖更是直接问出声:“有何不可?”

见在场三人竟都一脸茫然的看过来,公孙景的眼神都有些一言难尽了。

他迅速在脑海中斟酌一番,努力平心静气的说道:“几位可知,仅去年一年,后宫嫔妃所用脂粉钗环等各项花费就高达数百万贯之多!哪怕只舍得一个零头在这里,也足够整个西望府上下花用不尽了!”

凭什么朝廷有余力给后宫的妃子娘娘们穿衣打扮,就没钱给百姓们谋生路?

似乎是怕几人还听不明白,公孙景又补充了一句听上去甚是苦口婆心的话语:“做人不可太过老实。”

白芷等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新鲜。

活了这些年,还是头一回有人说他们太老实!

但在公孙景看来,本就是该走公费开支的款项,你们非但不上折子向朝廷要钱,反而悄没声的自掏腰包,不是太过老实是甚么?

见三人默然不语,公孙景的语气也不禁微微加快了些,声音也抬高了,“从先帝时候起,大禄朝上下便开始大肆兴办公学,由朝廷专门设立衙门拨款。如今西望府办的难不成不是公学?”

彻底明白了他的好意之后,牧归崖就有些不自在的解释道:“一鸣,一来一往何其繁琐,左右没几个钱……”

要说武官最烦什么,扯皮必然名列前茅!

早年这头还打仗的时候,牧归崖就每每因为军费缺少或是不及时而烦躁不已。他们在前头打仗,朝不保夕,豁出去的都是性命,可后方竟还这般拖后腿,着实叫他怒不可遏!为了手下将士们的性命,牧归崖不得不强忍着脾气,一次又一次的拉下脸来,软硬兼施的要钱。

可如今好容易打完了仗,又是区区百十两银子,照他说,还不够麻烦的呢!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见公孙景已经竖了眉毛,来西望府之后头一回拍案而起义正辞严道:“侯爷此言差矣!”

“殊不知习惯成自然,各地办学拨款乃是律法规定,名正言顺的事情,为何不要?知道的说你们大公无私,不知道的,岂不是要说你们心虚?背地里指不定要说你们打着办公学的名号做些什么龌龊。再者,若此番开了头,往后更无法开口,待到那时要是不要?你们也都是读过书的,岂不是这最是个烧钱的营生?一读几十年考不上的人多着呢!难不成你要养他们一辈子?”

“笔墨纸砚,哪样不要银子?难不成银子会自己从土里头长出来?还是石头缝里蹦出来?”

公孙景看着三人的眼神中充满了痛心疾首和恨铁不成钢,好似他已经见到了日后西望府越发捉襟见肘的模样。

白芷、牧归崖和林青云被他数落的一愣一愣的,只觉得好像那句话都甚是有道理,越发无可辩驳了。

见他们一言不发,公孙景越发来气,铿锵道:“开封、两广、江浙一带,历来是科举重地,学子无数,泰半学子出头之后都会自己出资资助家乡,他们缺钱吗?可每年都上折子管朝廷要钱,张口三十万贯,回回不落!这还算少的,再往前数,五十万贯的时候都是有的!我西望府一无所有,为何不要?你们说,为何不要?!”

接连几个为何不要,只将白芷三人喊得发懵,哪里还张得了口?

是啊,他们干嘛不要?

趁着公孙景说的口干舌燥,转身给自己倒茶吃的功夫,牧归崖飞快的戳了戳白芷的胳膊肘,百感交集道:“父亲果然慧眼如炬,此子非常人也!”

之前杜笙就在信中对公孙景推崇备至,说他才思敏捷远超常人,又善于另辟蹊径,乃少有的国之栋梁,凡有重任可托付一二。

如今,他们也算见识了。

白芷看向公孙景的眼神也十分复杂,很是一言难尽的样子。

莫非这就是正经读书人和一般死读书的差别?不然怎么这般的,嗯,与众不同?

林青云也难掩震惊的嘀咕道:“不都说读书人死要脸么?什么不受嗟来之食,清高着呢,有风骨着呢,怎的这位,嗯?”

莫说是给钱不要,这位合着压根儿就是不给钱还主动伸手呢,简直是言语之形容不尽的理直气壮!

那边公孙景喝完了茶,又转过身来,重新发问:“几位说下官说的可有道理?这银子究竟该不该要?”

三人不自觉挺直脊背,整齐的眨眨眼,终于异口同声道:“要,必须得要!”

用过晚饭后,公孙景就连夜写了离京之后的第一封折子。

折子的开头,他先例行诉说了对圣人的挂念和思念,以及为大禄朝鞠躬尽瘁的决心,如何如何半夜睡不着,看见天上的月亮都会想起圣人的谆谆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