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我刚刚没关麦吗?!

    教育局彻查加分名额的时候，越洋电话直接打到了江洺这里。

    经过一番沟通，江洺承认自己瞒着学校参加了竞赛考试。

    学校方面提出了婉转的一个请求——既然你已经决定在国外念书，能否让出高考的加分资格？

    江洺这才知道，苏鱼在学校当众为自己正了名。

    “不好意思，老师，这个加分名额我不会拱手相让。我会回去参加考试的。”

    把宿舍的金鱼委托给舍友，拜托同系的好友在课上帮忙录音，又熬夜提前上传了两份数据建模的代码，江洺瞒着父母紧锣密鼓地回了一趟国。

    拿到高考准考证，江洺才发现自己被分配在了非本校的考场。

    第一天考试结束，江洺第一个交卷，打车直奔C中门口。远远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但他印象中苏鱼一直是留着长发，没敢上前去追。

    第二天考试结束，江洺着急过马路的时候被电动车剐蹭，被大妈揪着硬是要拉他去医院，推脱再三耽误了时间。跑得着急，没看见公交车里坐着的苏鱼。

    哪怕她不会原谅自己……能问候一声就好，见一面就好，能抱一下最好。

    看着考场里的学生散尽，江洺还是没能等到想等的人。

    江洺打了车，回到自己曾经住过的房子门口，院子里已经长了没人打理的野草。

    在门口开锁的一对小情侣被江洺拦住提问：“这里……不是住着姓苏的一家人吗？”

    “我们是才搬来不久的租户，租房中介给的房源。现房东我都一直联系不上，更别说前房东了。我只听隔壁邻居说，这家之前的男主人腿脚落了毛病，爬楼不方便，所以搬走了。”

    “您知道他们搬去哪了吗？”

    “这我们就不清楚了……”

    江洺愣住，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景，觉得自己可笑。

    就算见到她，自己又能做出什么许诺呢？

    就算苏鱼愿意与自己和解，余茹南该有多恨他，自己也不可能就此留下。

    他所惦记的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

    ——

    三年后，T大女生宿舍。

    四张书桌只剩亮着一盏台灯，安静的宿舍里能听见薄膜键盘的敲击和鼠标滚轮的声音。

    “鱼仔，你还不睡呢……这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这满屏的批注，你看着不困吗？明早起床再看吧，这都过了12点了！”低声说话的人是胡璐璐，宿舍4人里面，就她个子最高。短发飒爽，中性打扮，乍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个帅气的小哥。

    苏鱼和胡璐璐以前曾是高中校友，高考都是填报的T大，尽管填报的志愿不同，但前者顺位录取后者调剂，最后都录了临床药学专业，有缘分到了同一个宿舍。

    苏鱼往椅背上一靠，掰开胡璐璐勾在自己肩上的胳膊，“璐哥你先睡吧，让我再看会儿文献，明天是第一次组会，我有点紧张。”

    “大三还没结束就让你提前去实验室跟项目……说得好听点，你是我们系里面被王院长看中的一颗独苗；说得难听点，王老板这就是压榨你的劳动力。这保研名单还没正式公布呢，就提前拉你去干活。”

    “提前适应一下研究生生活，也挺好的。”苏鱼仰头看她一眼，“希望我能分到一个和蔼可亲的带教师姐。”

    “那我先睡了……”胡璐璐困得不行，率先爬上床，“对了，你怎么知道分给你的一定是师姐，不是师兄？”

    第二天开组会的时候，苏鱼忍不住在心里暗想——

    胡璐璐你真是长了一张开过光的嘴。

    实验室大老板王院长名叫王立峰，多项名誉加身，带着学生们做的项目多次获得国家杰出青年基，可以说是T大药学院最粗壮的一条大腿。

    有了钱就能立项，项目有了成果又能批资金，正向循环下来，导师也增加到五人，实验室的高精尖仪器设备越买越多，实验室占地面积也不断扩大……

    到目前为止，王老板的整个药代动力学实验室占了学校新创实验楼B栋里面完整的两层楼，还附带一个单独的动物实验园。

    虽然苏鱼以前也在新创实验楼区这边听过讲座，但第一次到王院长的实验室，还是属实有点被震惊。

    刚来第一天，苏鱼被实验室楼层入口厚厚的玻璃大门挡在了门外。

    正准备抬手敲门，走廊路过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师兄，刷开了门禁问苏鱼是不是找人。

    “学长好，我是今天过来报道的，临床药学专业大三的苏鱼。”苏鱼抱着早上特地去打印出来的文献资料，有些紧张。眼前这位师兄带着金属窄边眼镜，身上的白大褂散出一股淡淡的乙醇味。

    “我知道你！王老板昨天还说今天会有个漂亮小师妹过来，就是你啊。快进来吧，以后就是我师妹了！”

    师哥非常热情，主动介绍自己叫陆高，目前博一在读。

    因为时间还早，跟大老板王院长和硕导冯主任打过招呼之后，陆高主动带着苏鱼把实验室两层楼都参观了一圈，跟实验室的师哥师姐们都碰了个照面。

    这一圈逛下来，强光白炽灯照得眼睛有些酸胀，苏鱼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有钱真好。

    离子色谱仪、高效液相色谱、质谱、无菌培养室……本科实验课上见过的、没见过的，实验室里都备齐了。

    粗略介绍完实验室的固定资产，陆高还生怕漏了似的补上一句，“只要实验能出数据发文章，就算这里的条件不好复现，王老板还有控股的生物技术公司帮我们做外包，国内外的都有，就算以后出国交流也有娘家人可以帮忙。”

    苏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师兄言语里的豪横她是听懂了，但是她忍不住隐隐担心自己够不够格在这里顺利完成学业。

    等到正式开组会的时候，苏鱼又发现，实验室里竟然还有一间专门的内部会议室，今天的组会PPT已经被投屏放上了投影幕布。

    整个实验室的博导、硕导老师和手底下学生，还不包括线上参会的，光是今天在场的加起来有二十多个人。

    开会前，王老板亲自上台开场主持，额外交代：“今天我们的组会比较特殊，有新来的苏鱼同学第一次参加我们的组会，你们作为师兄师姐，要好好给人家做出一个榜样。另外，由于T大和H大的合作关系，整个学科交流开放月期间，会议都是线上同步的，会有潜在合作意向的H大学生在线旁听参会，如果对我们的实验感兴趣，他们很有可能会随时开麦提问，甚至申请我们实验室的合作课题，对方都是H大的顶尖学子，你们也都得给我好好表现！”

    H大？

    苏鱼心里瞬间就想到了一个人，握紧双手，坐得挺直了背。

    想什么呢？！H大那么多学生，T大这么多开放的课题可选，怎么可能那么巧！

    而且就算万一的万一，他点进了这个会议链接。H大那边的学生也只能看到这边PPT的画面，只能听到这边演讲者的话筒收音。那边线上旁听提问只需要开麦不用打开摄像头，这边也只有正对讲台角度的视频画面。自己今天是第一次参会，又坐在听众席最后一排，不用上台汇报，不可能入镜。

    总之，就算碰上那万中无一的几率，他来参会，也不会有机会视频里碰面。

    王院长开场客套话说完，组会正式开始。

    陆高第一个上台发言：“我目前在做的这个项目，是原药和一级代谢物的竞速分布预测。以美托洛尔及其代谢产物为研究模型药物，通过米氏方程并结合代谢酶在组织器官中的表达量数据，计算谢酶对药物代谢清除的作用。在PBPK模型中分别设置原型药物和代谢物的清除过程，同时查看原型药物和代谢物的血浆及组织中的药物浓度。”

    苏鱼拿着笔，在自己单面打印的文献背面记得有些吃力，期间目光跟台上的陆高对上几次。

    下了讲台，陆高特地走到最后一排，在苏鱼旁边坐下，又小声给苏鱼解释一边，“简单来说，我要研究两个略有区别的药物结构。通过实验比对，确定哪个结构更适合用来做成最终的药物制剂。”

    “师兄这么一解释，就容易懂了！”苏鱼道谢。

    正在切换下一份汇报PPT的空档，会议室音响里忽然传来奇怪的声音，好像是线上听会的同学里有人开麦了。

    “Sweetheart，　let　me　hug　you……”

    紧接着还有激烈接吻声、椅子推动、床垫嘎吱作响……

    实验室众人面面相觑，互相暗示吃到劲爆大瓜的眼神——在场都是成年人，自然都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讲台第一排就坐的硕导冯主任眼疾手快，点开线上会议软件，参会人员面板上正在发言的参会者头像被自动放大——白底黑字的两个字母J.M.

    苏鱼登时大脑一片空白，这张图片她认得，画在自己腰上的黑色油墨记号她绝对不会认错。

    冯主任正打算手动静音这个不和谐的开麦声音，又听见对面传来一声巨响。

    门从外面被人猛地推开——

    “玩这么野啊！”江洺买了宵夜回宿舍，看见闻渡正抱着一个洋妞在自己床上打滚。

    闻渡这些日子美其名曰游学，实则花着家里的钱到处孟浪。

    途径波士顿，在江洺这里短暂落脚，火速勾搭上了热情奔放的一位白人姑娘。他谎称自己也是H大的学生，直接将人约来了江洺宿舍。

    江洺上前去正要痛下狠手，目光瞥见自己的电脑上跳动的开麦音量条，赶紧走过去按了静音，“你他妈！——我让你帮我听一耳朵今天这个会，你就这么给我听的？！”

    闻渡吓得顿时萎了，从床上弹起，“卧槽，我刚刚没关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