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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林晋桓客气地开口道:“请问这位少侠,这是您的兔子吗?”

薛遥看着林晋桓,没有说话,只是矜持地点了点头。

林晋桓一见这小郎君,不由得就心生欢喜。他高高兴兴地将兔子捧到薛遥眼前,道:“那便交还于你吧。”

薛遥一把揪着兔子耳朵将其接过,学着枢密院中那些不苟言笑的大人们的样子,道了句:“多谢。”

林晋桓见这人有点意思,便分神多打量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谁知这位人模人样的少侠接过兔子后,随即就要拧断它的脖子。

林晋桓心下一惊,连忙一把将兔子抢了回来,大惊道:“等等,你要杀了它?”

薛遥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林晋桓,问:“与你何干?”

这兔子聪明狡诈,极易逃脱。抓到后就地处死,不但便于携带,也是日常训练中的默认准则。

赵景明自小就教导薛遥,想要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中活下来,最需摒弃的就是不必要的同情。

林晋桓抱紧兔子,板起一张脸,转身就要离开这条巷子:“不行,那我不能把它给你。”

薛遥怎料还有如此变故,不知如何是好。他一把抓住林晋桓的手臂,问:“男子汉大丈夫,怎可出尔反尔?”

“我不是男子汉。”林晋桓没好气地挣开薛遥的手,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不过是个黄口小儿。”

两人争执的功夫,林晋桓已自顾自地往巷子口走去。

薛遥自小生长在高墙大院内,身边的人除了一个不着调的肖沛,大都对他恭敬有加,第一次见人如此耍无赖。薛遥一时间拿他没辙,只得追着林晋桓往巷子外的光亮处走去。

薛遥一脚刚踏出小巷,大街上通明的灯火就照得他略微眯了眯眼。

雪不知在何时悄无声息地停歇,街道两旁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无论是人们的手里,还是廊下窗前,四处都是精巧绝伦的花灯。摊贩们早早就在道路两旁支起了小摊,热腾腾的水汽飘散在半空中,将灯光映照地格外氤氲。

几个跳大神的人在人群中表演杂耍,林晋桓拉了薛遥一把,这才避过一位嘴里往外喷火的大汉。

薛遥仰头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灯海,不由得慢下了脚步。

林晋桓见薛遥一脸新奇但又佯装淡定的模样,不由地停了下来,笑着向他解释道:“今天起是兴泰镇一年一次的灯会。”

薛遥收回视线,看似淡然地对林晋桓道:“把兔子还我。”

林晋桓像是没听见薛遥的话似的,突然风马牛不相及地问道:“你不是兴泰镇人?”

“不是,我是京城人士。”话一出口,薛遥就懊恼自己怎么一时口快自报了家门。于是他又固执地将话题绕回了原点:“把兔子还我。”

“不给。”林晋桓的脸上染上了笑意,他故意移开目光,带着兔子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跟上,我先带你四处逛逛。”

林晋桓带着薛遥沿着大街从南逛到北,林晋桓见这少侠初来乍到,便略尽地主之谊,一路上带着他去看了城门外的大灯轮,又尝了尝孙娘子家的油炸粉果。

这条街道其实并不长,只是一路上新奇的小玩意儿太多,在小孩子的眼中像是怎么也逛不完似的。

两个孩子走走看看,很快就来到了一个捏糖面人的小摊子前。

京城也有糖面人,只是这蜀中的捏法和京城有些不同。架子上捏好的面人各个活灵活现憨态可掬,十分可爱。

薛遥虽自小风里来雨里去,但到底还是个孩子,一见着那花花绿绿的糖人瞬间就挪不开眼。

他从架子上捻起一只糖面兔子拿在手里,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接着便毫不见外地对林晋桓说道:“今夜我出门急,忘了带钱袋。劳驾公子先帮我垫着,回头还你。”

林晋桓好脾气地笑了笑,低头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文钱。

薛遥趁林晋桓掏钱的功夫,眼疾手快地揪起他怀里的兔子一把抢了过来,又将新得的糖面兔子塞进了林晋桓的手里。

薛遥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待林晋桓回过神来,他已闪至七八丈外。

薛遥站在无边的灯火中,朝林晋桓挥了挥手,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行了,别追了。”薛遥见林晋桓迈步朝他走来,笑着对林晋桓说道:“我不杀它了,我保证!”

说完,他的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人海中。

一枚铜板落在林晋桓的脚边,林晋桓停下脚步,俯身将铜板收进怀里。他望着薛遥离去的方向,笑着骂了一句:“这个小骗子。”

这天晚上薛遥带着一只活小兔子,终究没能完成赵景明布置的任务,被义父罚在大雪里扎了半天的马步。

后来那只小兔子被他一路带回了京城,好吃好喝地供养在了玄武骑的营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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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一年灯会,林晋桓与薛遥并肩走在兴泰镇繁华的街道上。

半年前他们告别傅长春离开了鬼境。临别前薛遥将弑神刀交到了傅长春的手里,对她说道:“现在我把选择权交予你,但你答应我要慎重考虑这件事,好吗?”

傅长春闷闷不乐地点了点头,问:“你还回来吗?”

薛遥望了一眼不远处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林晋桓,笑道:“我们会时常回来看你。”

离开鬼境之后,薛遥和林晋桓先后去了塞外和漠北,好好领略了一把边境风情。而后两人又来到了江南,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上置办了一方有山有水的小院。

在江南的这段日子里,他俩一人是城东药庐里的人人称赞的小林大夫。一人往脸上贴了块狗皮膏,化身为街头卜卦测字代写书信满嘴胡说八道的假道士。

薛遥平日里不常卖弄学识,但毕竟从小是陪太子一同读书的,文采眼界自是不凡,很快就在小镇上获得了文曲星下凡的称号。林晋桓医术高明,瞧病抓药皆不收钱,没过几天镇上百姓便给他送来了一块提着“悬壶济世”四个大字的牌匾。

只是林晋桓始终惦记着那年因薛遥的失约而没有看成的花灯,于是在除夕前夕两人特地关了药庐收起卦摊,一起回了一趟兴泰镇。

两人前脚刚走出客栈,天空就突然开始飘雪。林晋桓忍不住牵过薛遥的手,暖在自己的袖子里。

薛遥眉眼一弯,没有多说什么,任由着他黏黏糊糊地牵着。

林晋桓牵着薛遥走进一片辉煌的灯火中,雪花纷纷扬扬地往下落。人群中只有他们俩没有打伞,不一会儿便双双白了头。

人间转眼数十载,兴泰镇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如今卖油炸粉果不是孙大娘,而是一位大眼睛的姑娘。

姑娘见二人没有打伞走在雪里,热情地招呼道:“二位郎君,外面雪大,进来歇歇脚。”

林晋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