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你要不要脸

    这种尴尬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周念程飞也似地逃回自己的房间锁好门，躺在床上多少有点郁闷。

    从meimei正式进入青春期以后，他要注意的事情就变得格外的多。自己贴身的内裤袜子要和meimei的衣服分开两次洗。借来的花里胡哨的杂志和碟片，也要藏得更谨慎。如果是周遇澄在厕所洗澡，要听见水流声停止之后，再过一会儿再去用厕所，以免撞上裹着浴巾出现的meimei。

    但周遇澄本人就没有那么细致，不知道是因为对哥哥格外放心，还是单纯的神经大条。周念程好几次在沙发上看到她取了晾晒好的衣物，因为懒得叠就全部乱糟糟丢在上面。等周念程掀开自己的黑色T恤，下面赫然放着一条meimei的粉红色的蕾丝胸罩。当时的周念程只听到自己脑子里轰得一声炸开，脸也涨得通红，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最尴尬的是，男人的几把永远比脑子反应更快。几乎是一瞬间，裤裆就诚实地顶出了一个令他羞愤的弧度，似乎在耀武扬威地彰显着青春期的躁动。下面雀跃，上面羞愧，周念程只有一巴掌甩自己脸上。暗暗唾弃：要不要脸啊，这他妈是meimei。

    有好几次，周念程想找个机会跟meimei谈谈，想来想去，又实在觉得难以启齿。也许meimei根本都没有注意到吧？他一个大男人无所谓，但meimei是女孩子，脸皮肯定更薄。如果他贸然提了，岂不是让meimei觉得难堪。在保护meimei的自尊心和自己反复丢脸当中，他选择了后者。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meimei早日开窍，主动把他当个男人看。

    而让周遇澄真正意识到哥哥是男人，还是她那群有色心没色胆的小姐妹的功劳。

    周念程人长得高，皮肤又比同龄男生白很多，在人群中显得十分抢眼。刚到一中的时候引起过一阵关注，不过一中的校风严谨，紧抓学习，严打早恋。而周念程看起来脾气不太好，在学校经常臭着一张脸，也没人敢贸然公开追求。女同学都是私下暗潮汹涌，表面该有的矜持还是一点不少。

    但是等周遇澄也上高中了以后，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有眼尖的同学发现周遇澄和周念程用的是同一款饭盒，喝的是同一款保温杯，钢笔是相同品牌不同颜色，放学还走同一个方向。一时流言四起，小八卦传来传去传到最后变成：周遇澄可能是周念程的小女朋友。周念程脾气不好是因为周遇澄没有安全感，管得特别严，所以禁止他学校跟其他女生说话。

    周遇澄看到肖叶举着筷子绘声绘色地跟她描述，说得有模有样，一点不像演的，脸都快笑歪了。

    她埋头刨了一口大米饭，把多余的油汁撇了出去，鼓着腮帮子问：“她们真的这么说的啊？”

    “是啊，我骗你干嘛。”肖叶瞪大眼睛使劲点了点头，好像这样才能显示出她的诚实。随后又咬着筷子嘬了两下，犹豫地补充道。

    “不过我觉着，澄澄你也没那么凶吧，不至于话都不让人说。”

    周遇澄一边嚼着嘴里的饭菜，一边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不紧不慢地说。

    “这真是我听过的，21世纪第二好笑的笑话。”

    “那第一好笑的是......？”

    “是一个算命的，说我这辈子是学数学的奇才。”

    周遇澄自嘲的话音还未落，一起在食堂吃饭的同学都已经笑得东倒西歪。

    “150分的题能考30，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奇才吧哈哈哈哈。”

    “所以你不是周念程的女朋友啊。”关心她身份的人很多，但是关心她数学的人可能只有她哥一个。

    “肯定不是啊，我俩一个妈生的，他是我哥啊。”

    听到如此安全的答案，小姑娘堆里发出一阵唏嘘，确实也算好消息。

    只是这个辟谣的消息传出去以后，来找周遇澄套近乎的人也就更多了。大到复习资料，小到零食奶茶，周遇澄不知道看过多少女生的殷勤美丽的笑脸，只是为了在她哥的微信位上占一个号。人数多到她都开始怀疑周念程到底有什么魅力。不就是长得还不赖，学习成绩凑活？这种男的，一中也不少吧。

    “不，你错了。你哥还有一个特长你没发现。”

    周遇澄的好姐妹们都喜欢周末凑在奶茶店里一起写作业，一人捧一杯勾兑香精喝两个小时，把嗓子说干了就揣着抄好的答案各自回家。其中70％的话题是在聊周遇澄她哥，5％是在聊衣服发型网络热梗，还有45％是在讲别人坏话。别问为什么加起来有120，说了数学只能考30。

    肖叶小美女每次睁眼说瞎话的时候，演技都很精湛。所以听她说起周念程的特长，即使脸上的表情十分诚恳，周遇澄还是做好了她可能在瞎说的心理准备。

    “他有什么特长，除了特别物理学得好，书法写得不错以外。”

    肖叶眯着眼睛，整个人笑得皱巴巴。故弄玄虚让周遇澄把耳朵凑过来，然后自己俯在人肩膀上，故意压低了音量，拉长了尾音。

    “还有下面，特、别、长。”

    “我靠，你这女的真是！”

    “流氓啊你。”

    周遇澄听完像受惊的鸟一样噌得躲开，下意识手快推了肖叶一把。肖叶并不在乎，反而咯咯笑个不停。怂着肩膀在沙发窝成一团，脸上也染了一层红扑扑的颜色，有种小女孩独有的娇怯。

    周遇澄被她一说，感觉有点耳热。在其他女生叽叽喳喳的追问下，她只能有些结巴地岔开了话题。

    等到一帮子小女生热热闹闹喝完奶茶，已经快到傍晚了。周遇澄赶着落日的余晖踩点到家，发现周念程已经做好了饭，正翘着二郎腿在客厅看电视。门被吱呀的推开，周念程扭头看见meimei背着书包进门，抬了抬下巴表示招呼。

    “回来了，洗手吃饭吧。”

    周遇澄嗯了一声，蹬掉脚上的运动鞋。“马上，我上个厕所。”

    走到一半的时候，脑子里鬼使神差地又想起肖叶说的那句玩笑话。没忍住倒退了两步，扭过头去瞥了一眼哥哥。周念程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着球赛，没发现meimei的小动作。只是他在腿上搁着一个巨大猫咪抱枕，周遇澄什么也没看着，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可惜。

    厕所门关上两三秒后，周遇澄才突然像幡然醒悟一样，吓得瞪大了眼。

    可惜什么？？那个人是哥哥啊！你在看什么....

    你是变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