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尝辄止（一）

    话音刚落，陆绫终于忍无可忍，驱动着胸中的伴生力量，在强烈的召唤下，一只黑色渡鸦腾空而起，凌厉地朝着男人飞去，然而她能支配的力量终究还是太渺小。

    阎泉单手一挥，甚至连眼皮都没抬，就轻而易举将渡鸦抓在了手中，五指微微发力，黑色的翅膀扑腾挣扎了三秒，最后“碰”的一声彻底消失，只留下满天黑色羽毛缓缓飘落。其中一片轻轻扫过陆绫的脸颊，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简直就是蚍蜉撼大树。

    陆绫胸腔倏地一震，单是召唤渡鸦就直接消耗掉了她二分之一的精神力。

    “小孩子玩的把戏。”阎泉毫不在意的扬了扬下巴，呼吸喷薄在她的脸上，酥酥麻麻，“你能召唤伴生物还是让我挺惊讶的。”

    豆大的汗珠从女孩脸颊滑落，她喘着气，极力平复住恐惧的心情。

    她现在不能慌，至少还有灰狼这个底牌没用，这或许就是逆转局势的关键了。

    陆绫面如死灰，挣扎了一番后绝望的闭上眼，故作顺从地将头靠在阎泉的肩膀上，闷声开口，“那，可不可以对我温柔一点。”

    服从乖巧的模样让阎泉颇为受用，感受到胸膛上擦过的那片柔软，他喉结滚动，捧起陆绫的脸颊，仔仔细细将面前的人打量了个遍，末了，一抹暗流涌动，“这要看公主殿下的表现了。”

    嘴唇的纠缠，牙齿的碰撞，舌尖的掠夺。暧昧在空气中逐渐升温。

    陆绫昂着头，努力迎合着对方的节奏。刚开始她还怯懦地做着防守，但在阎泉的引导下，胆子愈发大了起来，到最后甚至直接探入对方口中，肆意入侵着。

    两股情愫相互交织碰撞，呼吸逐渐变得沉重，陆绫感觉那双怀抱自己的手开始不安分的游走起来。

    她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果不其然看到对方双目紧闭，正忘我地沉溺在这片温柔乡中。

    高高在上的猎手怎会警惕一只身在笼中的猎物。傲慢、自大，这些都是强者不易察觉的缺点，正是因为阎泉太过强大，所以他失去了博弈中最重要的因素——谨慎。

    就是现在——！

    陆绫牟足了十二分力气，将胸腔中属于灰狼的伴生力量狠狠推了出来。

    巨大的虚影在空中浮现，冲着男人后背最薄弱的命门张开血盆大口，直扑而去。

    可那灰狼的咆哮都还没吼完，就硬生生被扼杀在了萌芽中。

    “啊……扫兴的东西。”男人漫不经心地弹着指尖弥留的毛发，就像是拍掉身上的尘埃一样随意。

    “怎么说呢，我就感觉你还有什么招数没使出来。”阎泉单手摩挲着陆绫的脸颊，她的牙齿咯吱颤抖，连带着手都受到了轻微共振。“你的身体虽然臣服于我，但是眼神忘记伪装了，可惜……”

    他慢条斯理的解释着，一脸饶有兴致的模样，“不过你居然能召唤出两种伴生物，第二个是灰狼么？很像我一个朋友。有意思。”

    陆绫呼吸一滞，真是死了的心都要有了，这还怎么玩！

    之前刚跟沛沛打了一架，赢的太轻松让她有点忘乎所以，还妄想自己这点伴生力量可以帮王兄遮风挡雨，可谁知不到半天就被人狠狠上了一课。

    阎泉所展现出来的力量恐怖至极，是她完全无法匹及的高度，已经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了。眼眶胀的通红，她奋力地眨着眼，企图逼退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滴。

    这是生理性的本能反应，但是她又拗着一股性子不想示弱。

    “你在害怕？”

    陆绫倔强地摇摇头，随后又泄气般点点头。

    望着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阎泉心中划过一瞬间的晦暗，随后被他压了下去，“好，我可以放你回去，只要你说出南王的弱点。”

    “可我……我真的不知道。”陆绫嘟囔着。

    “这样，我问你五个问题，这五个问题你肯定知道答案，如实回答就好。”

    她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

    “第一个问题，南国最顶阶的伴生修炼秘法藏在哪里？”

    陆绫思索了片刻，随即一咬牙，“内城宫殿，南王书房的第三层。”

    话音刚落，伴随着衣料被粗暴撕开，女孩的大半个酥胸直接裸露在了外面，粉色的花苞颤抖，诱色可餐。

    胸前被一片寒凉笼罩。

    “啊！你……你不守信用！我都告诉你答案了！”焦急的话语里含着一丝哭腔。

    阎泉没有接话，那双眼睛冷冷的，没有了刚才的戏谑，宛如一道泛着寒芒的利刃。

    陆绫被那记眼刀盯的心虚了起来。

    “公主天真的以为……我提出的，都是我不知道答案的问题吗？”阎泉的嘴角擒着笑容，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那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算计。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南国最顶阶的伴生修炼秘法藏在哪里？”

    陆绫深深吸了口气，在挣扎中垂下了头，用细若蚊呐的声音回答，“在外城三街第一条巷道的阁楼里，就是你约我见面的地方。”

    “恭喜，第一题回答正确。”

    没有温度的字眼，却让整个心跌入了冰窖。她这才惊觉，原来他们的对峙，这局博弈，从一开始她就没有任何胜算。

    耳畔突然想起了王兄很久之间说过的话，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小聪明都是徒劳的。

    那时候的女孩还顶着一脸懵懂发问，“要是我今后遇到了论如何也对抗不了的力量，要怎么办。”

    王兄溺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只要我在，一定不会让这种情况出现的。”

    “可要是你不在怎么办呢？”陆绫仍旧不甘心的追问。

    那一秒，南王一贯温润的脸闪过她看不懂的神色，“要是我不在的话，就拼了命的自保，活着撑到我回来。”

    回忆在心底掀起轩然大波，希望与侥幸在对抗中被一点点碾成粉末。

    陆绫哽咽出声，错愕与恐惧令她止不住的发抖。

    现在这种情况，完全就是被迫掉进了对面的节奏。对方甚至都不用严防死守，陆绫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反击漏洞。

    她真的好想王兄，外面的世界实在太恐怖了……

    阎泉的视线在陆绫胸前做了短暂停留后，再次拉了上来，里面的克制清晰可见。他没有对其再做什么，清了清嗓子再度开口。

    “第二个问题，南王的亲信都有谁？”

    慌乱的眸子染上一丝迷茫。

    “这样吧，我换个说法。南国王城内部，一共有几名实力达到八重以上的人？”

    女孩闻言在心理暗自数着……王兄、温巧、国师洛修明，还有极少谋面的铁卫长……七七八八算下来的话应该是，“二十人左右吧。”

    “地藏泉在哪里？”

    听到这个问题，陆绫又无法冷静了。她前天才得知地藏泉的依稀范围，怎么今天对方就通晓她的行踪了？他甚至还知道顶阶伴生修炼秘法的具体位置，简直有一种对南国一切知根知底的感觉。

    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个重磅消息，除了南王信得过的人，旁人是无从知晓的……莫非。

    男人划过一丝讳莫如深的笑意。

    陆绫在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古怪后，心下一惊。

    莫非……南国有内鬼？没有人里应外合，他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况且对方的上一个问题还引出了南王的亲信，难道这是在侧面提醒，问题就出在这些人中吗？

    他们都是知根知底，与王兄有了十多年交情的人。

    温巧与南王出自一个师门，这自然不用说，国师与铁卫长都是经历了五年前那次惨绝人寰的抵御战，没有他们南国也不会有今天，更没有四国鼎立，相互制衡的局面。

    其余的要么就是南国元老级的长辈、老师，要么就是宣誓要誓死追随南王的隐士。

    究竟是谁，在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陆绫想着想着，当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后，背上赫然渗出了一身冷汗。

    身为一国公主，她在怀疑最亲密的战友？

    陆绫突然感觉面前的人可怕的离谱，他轻描淡写的两个问题，就能让她心中激荡起怀疑的涟漪，困惑的想法。

    这么多年建立的信任，怎么可以被敌人三言两句瓦解！

    陆绫有些愤恨自己的动摇，她甩甩头，企图逼迫自己跳脱出对方的引导。

    “我目前还无法得知泉水的具体位置。”她一字一句回答，随后直截了当的反问，“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哈……”男人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样子，“随口试探了一下，没想到你们还真有它的线索。”

    陆绫一愣。

    阎泉顺着她的话说道，“你看啊，南国公主没有任何自保的实力，第一次出城就是去地藏山脉这种地方，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啊。”

    “那么，一国公主，去那里是做什么的呢？”

    “不是通商，你们没有跟随足够多的马匹车辆。”

    “不是谈判，这种情况至少得有几名实力强横的人跟随，作为镇压。”

    “不是游历，正常的森林那么多，而地藏山脉这种一旦入夜就极其危险的地方，非要事在身大概率是不会去的。”

    “到底是什么任务适合公主殿下去探查呢？没有危险、没有冲突，还需要对王城绝对忠诚。我想来想去，就只有寻找地藏泉了。”

    “所以啊……你们得到了什么信息？”

    陆绫听完气不打一处来。感情是她把自己卖了呗？

    看着阎泉那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模样，她就恨的牙痒痒。自己出个家门至于博得这么多人关注吗？

    她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被扰乱了军心不说，还送了对方机密信息，羞愧和气馁交替浮现在那姣好的面容下。

    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除非将整个土壤挖遍，清除得干净彻底，否则，它仍会以极快的速度扎根发芽。

    自己被追杀的诡异情况，跟阎泉的诱导不知不觉间重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