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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84

    青。

是晋国的大巫!

本来是该由他们主持这场祭祀,但此刻他们却成了牺牲!

早就有传言晋王是被大巫所谋害,看这场面是真的了!

参与祭祀的大王讲究逆牲,也就是不能面朝牺牲。南河背对着九根柱子,抬手朗声道:“诸位或已听说,昨日君父为逆臣白矢所害。白矢勾连太祝、太卜等数十巫者,在寡人与君父祭祀山川时,突然实行刺杀!君父为了保护寡人与王后而被杀!之后竟有人将君父尸首置于祭台之上!”

师泷仰头,迎着光看不清楚南河的神色,却听到她声音激愤与哽咽之下透着冷静。

“在这春祭之时,在这祭台之上,竟有人做出此等辱神灭天之举!而后近卫将刺杀君父的大巫抓住,但逆臣白矢仍在逃窜!大晋废除人牲已有数十年,可这些巫者本应侍奉神灵,在祭台上清歌以示对神灵的敬重,却用肮脏的手段杀死了诚心侍天,戎马半生的君父!今日不用他们的鲜血祭祀我大晋的山川河流,不足以平愤!不!血祭也不足以洗净他们的罪恶!寡人要他们实柴以祀!”

若说太子在朝中没有太多的威望,但淳任余对于所有的氏族与大小臣子而言,都是不可轻辱,极受敬仰的王。

南河此刻表现的激愤,心底却在分析思考。

太子舒的善良温和已是所有人的固有印象,她必须在这个所有人的场面上表现出心狠手辣来,否则不足以威吓氏族。她心底太清楚,若不是有淳任余那样铁马峥嵘的半生,就没有对别人宽容的资格,否则宽容与仁慈,慷慨与温和都是别人蹬鼻子上脸的台阶。

白矢之所以能不露面就让无数小氏族为他奔波,甚至迅速在他的鼻息下狐假虎威,就是因为畏惧。

小氏族们畏惧白矢战场铁血的经历,也畏惧他敢割掉晋王头颅摆在祭台上的狠绝。

恐惧往往是最好用的统治工具之一。

这种有针对的暴虐手段下,只要不随意掠夺所有人的财产,不威胁所有人的性命,那这份恐惧就会让所有人学会低头,然后成为一小部分人垂涎的权力。

在这一点上,白矢确实堪有为王的才能。

南河此刻,就也要让祭台下的人,知道太子也可以让他们恐惧,知道太子也不是可以任人欺骗欺辱的对象!更何况这些巫者做出如此侮辱信仰的事情,必须要他们血债血偿,才能使境内百姓平民不会因为流言而心中动摇。

她本想过让这些大巫在祭台上说出被白矢指使一事,但这种话语也不是证据,很容易被狡辩过去。而且这群大巫意识不清,指不定在祭台上喊出什么话来,不如直接开始血祭来的震慑人心。

她抬手道:“祭!”

近卫上前,掰起被绑在柱子上的巫者的脑袋,露出他们的脖颈。

南河派人在他们的脖颈上画了一条墨线,说此处不至于喷血太多。毕竟在实柴之前,她还不希望这些人都死透。

割开他们脖颈的人,都是十来岁的小巫者。

南河派人问过,如果他们不愿意做,可以离开晋宫,出去做私巫游巫,但如果想要还留在晋宫,就要亲手来将曾经相识的大巫当人牲对待。不少小巫者都留了下来。

南河虽然本来觉得十来岁的孩子见血不太好。

但想一想,十来岁的辛翳可不止见过血了。就是这么个年头,不能拿现代教育少先队员的标准来想。

更何况,她现在从头培养可信的巫者已经来不及了,但往后的祭祀活动还有很多,她必须要有能够撑场面的大巫。让这些小巫者对她敬畏恐惧,而后顺从,再从中选择能够任用的人,是她现在能采取的最好的办法。

此刻,一个小巫者捧着陶皿,另一个小巫者用匕割开喉咙,就在挣扎呜咽声中,血流入了九个陶皿之中。全场寂静,南河一言不发的背对着九根柱子,像是安静的在侧耳听血流的声音。

而后小巫者将盛满血的陶皿放在祭台上,用匕剥下九位人牲头顶处的头皮,就像是割下献祭动物的皮毛一样,也放在了祭台上。

师泷听着祭台上传来的闷声哀嚎,忍不住看向太子。

师泷本来建议太子抓捕那些雨夜中暗自倒戈的小氏族,斩首示众,以示威吓。但太子却拒绝了,他认为现在抓那些小氏族,证据不足,且参与此事的小氏族不在少数,反而容易人人自危,逼急了他们。但杀大巫不一样,大巫杀死晋王的事情已经坐实了,这些大巫又是外来,杀死他们,就算手段残忍,也只会让心虚的人更难熬,让归顺的人更痛快。

太子也认为,那些小氏族是墙头草,日后可以慢慢清理,但今日,他已拉拢大氏族,就不太足以去担心他们。

师泷那时候才反应过来,太子已经与几大氏族谈好了。

而似乎,几大氏族并没有要杀了他或驱逐他来做要挟?

师泷在这儿兀自沉思着。

祭台上,为首的一名小巫者不过十四五岁,双眼瞳孔发白不能视,人却走路平稳,跪到祭台前道:“礼毕。”

南河抬起宽袖:“实柴祀!”

近卫割断绳索,拖着那九名半死不活的人牲巫者,将他们牵下祭台,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将他们扔在了刚刚祭祀用的巨大火堆中!

火堆中顿时传来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叫,南河扫视向下头众氏族臣子的面容,几乎所有人的都垂下了脸去。她道:“奏乐。”

王后退至一旁。

到了她要咏唱的时候。本来前头这些祭祀的活动都要晋王和王后来一起进行,却替换成了她。

然而清庙这首颂扬先祖的周颂,在这个场面上,变得微妙起来。

於穆清庙,肃雍显相。济济多士,秉文之德。

对越在天,骏奔走在庙。不显不承,无射于人斯!

在南河上学读这首诗的时候,如果非要来形容这首诗,那就是正统两个字。

这首诗歌,歌颂了周文王的功绩,也是从公元前千年左右开始,就成了天下王朝的祭祀颂歌。这也是华夏文明源头的一首礼乐,往后三千年的祭天祭祖,不过是郊祭土台改成了天坛地庙,不过是将这四句再修饰一番。也正是这首歌标志着嫡长宗法制度的最终确立。在这个白矢意欲夺权的节点,她这个女扮男装也不在宫里长大的假太子来吟诵这首诗歌,像是每一句都在意指些什么。

听得祭台下的人冷汗涔涔。

就在她咏诵到最后一句时,忽然看到一黑衣近卫策马从远处而来,飞身下马,向祭台下石阶旁的宫之茕说了什么,宫之茕脸色陡然难看起来,他仰头看向南河,却又不能在这个场面在众人眼前将消息告知她。

南河扫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她心里有数了,无非是大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