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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73

    行刑军官一下想起来了:“这事都是中旬的事儿了吧!我记得当时在河滩的马场,是随车步卒和战车一同练兵……我记得惊马之后,车到处乱撞,闹得一片荒唐,光压断腿的步卒就好几个,还有几个当时就被车外镶的利器给扎死了。怎么现在才处理!”

舒:“还不是这些选拔车兵的小吏相互推诿互不承认。这事儿也让商君震怒。”

这说着,行刑已经开始了,那军官也只好笑一笑,表示忙完了工作再聊。

舒倒觉得这些人犯事儿罪有应得,反倒是那些行刑的军官大多是信鬼神的楚人,平白无故要干这样的脏活,更可敬一些,抬手作了个揖。

行刑很快,等最后一颗人头落地的时候,雨也有些大了,血随着雨水漫开,变淡,浸进铺着碎石子的地里,舒还有事儿忙,自然不能跟行刑军官在这儿顶着大雨唠嗑。

等她回到上阳城内的院落,商牟也带人从外头回来,舒正脱下草鞋,站在回廊下头对他行礼。商牟一身麻布衣裳湿的差不多,他带了个斗笠,脚上穿的草鞋比舒的还旧,他跳下马来,坐在回廊台阶下脱鞋,对廊下垂手站着的仆人道:“叫钟仑还有他们几个来,作战一事要再议。你,过来给我拿剑。”

他说着指了指舒。

第81章山有扶苏

今日下雨,舒也没有穿袜,而是穿了草鞋,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在商牟旁边,沾染了几分糙劲。

可她虽然打小也习武,但毕竟既是女子也没吃过太多苦,穿了几日草鞋,脚面上便磨了一道道伤痕。她走过来接过商牟的佩剑时,商牟一转眼也瞧见了她光着的脚。

他微微一愣,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又没说,站起身来,没有多看舒一眼,大步往内室的方向走,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舒走进去也将自己的佩剑放在房间一角,将自己平日用的小桌搬到角落,刚要跪下准备磨墨,商牟盘腿而坐,道:“那么远你能听见什么,过来。”

舒不太明白,只好把桌案也拖过去。

商牟:“又没让你写东西,你坐过来还惦记着桌子……不知道还以为你跟桌子长一起了。”

商牟眼前的军报都已经堆成了山,他拆开一目十行的看过去,随口问道:“车兵惊马一事都处刑了,你去看过了?”

舒规规矩矩道:“嗯。人头落地,也算是给伤亡的兵士一个交代。“

商牟显然不喜欢看字,拧着眉毛骂骂咧咧的分辨上头因潦草看不懂的字儿。舒早就听过商牟的花样楚骂,某些骂法包含的伦理关系太过复杂,她甚至都已经放弃理解,此刻也不会像之前那样直皱眉,她学会了自动屏蔽。

商牟骂了几句,来得快收的也快,下一句就道:“怎么着,你这些天手下经过的人命也有不少了,没对我有意见?”

舒要不是绷着神经,就把他这句轻飘飘的问话跟楚骂一起屏蔽了。

她赶紧回过神来道:“怎么会。”

商牟笑:“哟,这话是真是假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划掉一个名字,都去查的清清楚楚了。这里头是都犯了军法该杀,但肯定也有让人不想杀的。”

舒这才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商牟觉得她年纪小,必定心软。

舒确实心软,在那些该死的人的背景铺陈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好几晚上都没能睡好。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商牟承认故意让她去干这事儿的,因为他确实想用这个小子,但脑子再聪明,也是贵家出来十来年没离开过旧虞的贵族少年,要是手下不沾点血,直接带她去见识战场,怕是要吓掉半条命不可。

他也是有点恶意,看着舒天生有点讨人喜欢的劲儿,他就非让去他干督促军法处死的脏事儿。

没辙,他就天生是这么个见不得白纸的混蛋性子。

这会儿舒低着头,额头上那块儿细长的疤还没掉痂。

商牟有点愧疚,又觉得:cao,都是老爷们,她长得细皮嫩rou点,看做事儿也挺利索,从来不娘们似的这不行那不愿的。他小时候被他爹抽得两腿肿的跟水萝卜似的,就是偶尔逃到房顶,也要有下来跪着挨抽的时候,还要顶着被打的裤子都快穿不上的屁股,自个儿登着梯子把踩碎的瓦一块块补了。

狐舍予就是额头上被刮了一道,她这个年纪,估计掉了痂之后连疤都看不出来。

商牟竟然觉得特别不顺眼。

天天顶着这道细疤在他眼前晃荡,简直就像是脑门上写了四个大字“给我道歉”。

倒他妈的歉。他是将军!楚国这么大的地界,除了辛无光那个臭美精,和已经入土估计也能光耀史载的荀南河,就是他和原箴一文一武了,就算是二把手了。

一个晋国逃难被绑过来的落魄小贵族,做事儿满肚子心眼,故意拿着给他做事儿的身份当花招,他就给磕了个小疤,还能怎么着?!

他脑子里还回荡着“老子在这儿最大,就是弄死个落魄小贵族也不能怎么样”,嘴上就已经说出了口:“那疤……该掉了吧。”

舒抬起头来,愣了一下才想起来。

她摸了一下,自己都快忘了:“出汗的时候会有点沙疼,估计改掉了。”

他怎么突然扯到疤上来了。

商牟对他瞪着眼,舒搞不清楚他刚刚疑似关怀的一句问完了之后怎么就又凶神恶煞了。

她自认没说错话,商牟又眯了眯眼睛,把那点关怀的小火苗给掐死了:“下回长点记性。“

舒:“……”

商牟:“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舒:印象里师泷都没这位那么爱发散……她要找找情绪才能想得起来刚刚要说什么。

舒:“啊……臣只是觉得,军法严苛不是什么坏事。”

商牟满脸要被竹简上某些不靠谱的措辞气死的模样,语调跟那张几乎都要拔刀见血的脸分离开来,平和道:“法中不该有体恤?不怕因峻法过苛,让将军被士兵厌恶?”

舒:“军法毕竟不同。屯长、百将可以依靠个人能力、魅力让士兵信任且依赖他。但若成了领军之人,面对千万将士,唯有严苛的军法,才是治军关键。若是他们有家小,有苦衷,尽可以不去做违反军法的事情,毕竟军法就在那里人人可知。但既然自己做了混账事情,到了要死了才说什么家小苦衷,便是狡辩了。“

商牟从军报上挪开眼,看了她一眼。

她半低着头,说的认真。

舒:“唯有惩恶,才能凝聚。将士们一时因目睹刑罚而战战兢兢甚至生怨,这份怨也会在战场取胜时被化解。治军不严便是可能战败,将士们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自然也会知道胜利、活命才是最重要的。越是经历的胜利越多,将士便会越敬畏军法。最近犯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