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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代价(修)

    偌大安静的库房中,各式珍品摆了整室,无数夜光花绽放在墙面,在空气中荡漾出冷色的光晕。

沐沐拖着一身黑袍独自穿梭在架子间,血气四溢的布料下,衣襟下的胸缠着绷带,一面从书册卷轴收集情报丶一面寻找着那魔嘱咐的物件,暂且卸去伪装的眼里满是浓重的疲惫。

捅在心口上的伤,即便是魔气修复也需要时间。

唇角无力的往上扯了扯,苦涩的弧度拉了开,继而复於平静。

蠢徒弟,两个都是。

一次次的相残丶博弈,她算是取下了魔最大程度的信任,得到了进出这处宝库的许可。

地位爬升的同时,付出与失去的东西不计其数。

"师父——您真的叛入魔军了吗,您一定是被迫的,是吧?!"

紧扶着师兄的君瑾花,深深贯入慕容远心口处的匕首,鲜血缓缓漫出,与青年嘴角的血渐渐融在一体。

"瑾花,你还是如此天真。"

沐沐松了手,歪过头弯下身,半脸上的咒印狰狞,两指捏过君瑾花的下颚,没有感情的琥珀色对上那不敢置信,却仍含着一丝希冀的杏眸。

跟她的师兄一般,固执地要她亲口的答案,尽管她对前者的回覆是一记致命的刀尖。

傻子,都是傻子。

眯起眼,让眼睫掩去眸里一闪即逝的动摇。

倒数计时已经开始,一切结束後,她也不会再存在於此。

对不起。

轻轻的道歉,回响在心底,不知道是对着那沉睡的剑,还是面前两个被她伤害的徒弟,或是那离这更远丶等候着的人。

没人能听见。

"天真的碍眼,若为师的刀沾了你的血,你说那刀刃会不会染上同你一般的性情?"

暗藏的另一把刃抵上君瑾花的喉。

"我不介意让妳步上他的後尘。"

"——。"

光点似的希冀灭去,染上一层薄薄水光,君瑾花唇开开合合,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沐沐笑了,染了血的轻笑。

"想杀我吗?依我教你的一切,这应该是十分容易。"

她松开箝着君瑾花下颚的手,覆盖上她紧握着的手,摸上那颤抖的刀柄。

"天下苍生,或着我,选谁比较好呢?"

满溢的湿意掉落在两人交错的手间,理智与感性拉锯着偏向一侧,君瑾花闭了眼,忍着几乎把五脏六腑搅碎的酸楚,咬牙一送。

沐沐只觉胸上一凉,垂眸扫去,不足三吋的刃没入了刀尖。

她感觉到掌下的手在发软,这似乎已耗尽君瑾花所有力气。

柄上歪歪扭扭雕刻着的西兰花,血色爬上。

那是她在君瑾花及笄时赠与的护身刀。

"这种深度,可是不足以致人死地的。"

君瑾花想收回手,被沐沐压住了,她定定地看着君瑾花,带着她颤颤的手,缓慢的加深。

"住丶住手——!"

劈开血rou的感觉由刀刃传递到两人手上,那刃入到了一半。

"师父,求求您——"

沐沐表情平静的不像正被利刃刺入心口,君瑾花没办法止住她的力道,情急之下只得运力一震。

一声脆响,刀刃应声而断。

君瑾花跌坐在地,两人的手也分了开。

"真令人失望。"

沐沐掩住胸口的伤,大退一步,没再看君瑾花,袖袍一甩卷起风压,她跟失去意识的慕容远双双被扫飞,落入来人的仗阵里,一阵手忙脚乱後接了下去。

她原先所在的地方印上了巨大的刀痕。

严密包裹的战甲,许久没有相对的偃月刀。

季随云骑在战马上,雌雄莫辨的脸上面无表情,惯常的笑成了抿平的线。

她看见了他眼底的纠结与凝重,唯独没有厌恶。

沐沐觉得困惑,但没有深思。

季随云再变态嗜血,也是护国保家的将军,而她不过是叛入魔军的叛徒。

闹剧开始的孽缘,搬到了台面上。

他看着她,对来的刀尖没有动摇。

"不管妳究竟想做什麽丶为了什麽。"

"本将的目的是把你带回去。"

"带回去好审判啊?好主意。"

沐沐笑笑的接下,季随云的眉头凝得更深。

然而,他还来不及道出下一句,便见卷卷的黑雾袭来。

是魔的大军。

突然的狂风过後,沐沐已不见了踪影。

大殿上,魔对她的作为给予极大肯定,却仍是赏了她一顿刑罚。

祂似乎饱足了颇有分量的苦痛,并有越发贪婪的迹象。

——要骗过敌人,就要先骗过自己人。

她给慕容远那一刀看着恐怖,实则恰好介於肋骨间丶未达心脏,刃上抹了麻痹与安眠的药物,且在插入时便立刻以浑厚的内力护住心脉,只要不是太糟糕的大夫,养些时日是能全好的。

卧底这种摧残心智的事,一点都不适合她。

不适合归不适合,该做的还是得做。

就是没想过,她对他们的感情竟是会让她难受到这种地步。

一步蹒跚,她低哼一声,失去平衡的身体狠狠撞在一旁的黑檀架上,青筋暴起的左手紧紧扣上右手的腕,那隐藏着能隔绝压制知觉的符纸正在失去功效。

一旦失效,除了使用时会行为眼神会变得如同人偶的副作用,千百倍於先前的知觉将会全数奉还。

为了撑过魔那些极端的试炼,沐沐不得已才动用了这种麻烦的咒符。

一抹微光隐隐闪过,咒述消亡了。

霎时,剧烈的疼痛席卷了她的神智,心脏丶手脚,沐沐跪坐下来,脑袋轰鸣,豆大的冷汗直冒,耐不住一口狠狠咬在了自己的腕上。

这一刻,她全身只剩下痛楚。

被她的血味唤醒,腰际玉佩一闪,戚陌良凝结在沐沐眼前,一袭淡蓝布衣,悠远如空的眸在明白事况後写上了不满与揪心。

他抿着唇,聚起魂力凝在双手,勉强凝出了截实体。

散着莹白淡光的大手罩在了她的脑袋上,他弓着身,将她虚抱入怀。

"别咬。"

拉过几乎扯下rou来的纤细手腕,送上了凝出的左手,沐沐毫不犹豫地再次咬下。

施加灵魂上的痛,戚陌良却是眉头都没抖一下,轻柔的顺着她汗湿的发。

"没事的。"

他一遍遍的低喃,也不知道沐沐有没有听进去。

一刻钟,漫长如年,生理与心理上的煎熬,不论是她还是他。

"——"

回过神来的沐沐愣愣地看着被自己咬出深痕的半透明手臂,一时眉头全揪在一块。

"抱——"

戚陌良淡淡打断了她。

"为什麽不叫我?"

*****」晚上八点多回宿舍,想说躺一下,结果一觉到天明…(土土土土下座

晚点补更02回留言!

第六十章残心

自从体内的恶意有了自我的意识,戚陌良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挣扎着好不容易搏来的正常人生,一下就被完全捣碎。

像是在嘲笑他在命运跟前的徒劳。

尝试过控制那些纷乱的魔气,却发现能保持清明便已耗费他02所有力气。

愤怒丶无力丶失控丶颓然。

不只问过一次天,为何是他。

恶意诱惑着他堕落,他沉默。

他不想连身为人最後的证明都失去。

至少要守住还知晓善恶的自己。

然而,事与愿违。

持续聚集万恶的体质,受人唾弃的魔气,一点一点转变成紫红的眼眸。

极少数的,伸来的手,被恶意一一斩去。

他终於是看着自己成为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终於了解了,这一切就是天意。

他不过是个被选中的牺牲品。

侵蚀得千疮百孔的心彻底沉寂。

霸占了身体的恶意剥离了他,把他关进了千年玉佩。

永无止境的黑暗缓缓将他吞噬。

放弃了挣扎,意识一片虚无,几乎连名字也忘却。

他没想过他还会再见到这个世界。

一声巨响,玉佩上镇魂的刻印被震出裂痕,黑暗中透进了光芒,他本能的往那光芒走了过去。

看见了她。

她抬眼对上他的视线,半脸上攀附的恶咒狰狞可怖,瞳孔缩如针尖,正要拾起玉佩的手顿在了半空。

是人类,拥有自由意识的人类。

这可真难得,待在那魔手下而没被杀掉的人类,他还是头一次看到。

她合起掌嘟囔了什麽,顺带念了几句佛号,约莫以为他是可怜的孤魂,他不置可否,转身便消去了踪影,在暗处关注着。

不像是被胁迫的她面无表情,眼神大部分时候都是一片空白,像个提线木偶。

她身上时常带伤,血液的气息浓重,有时来了就走,有时待在宝库的藏书区,翻阅着那些陈旧书册。

这个库房不是闲杂人等能进来的,她跟魔的关系应是十分紧密。

能与那种东西关系紧密的人,性情又能好到哪去。

他试图寻找她的卑劣,却是一无所获。

他意识到她周围环绕的谜团,探了便散,收了又聚。

直到一日,她忽然说出了他的名字,不再平淡无奇的语调,有着了然与深思。

他一方面为那许久未曾呼喊过的名字呆愣,一方面惊讶她语中的深意,忍不住现了身形。

他的出现似乎吓得她不轻,但他想不了那麽多了。

短短的交谈,她透露了她的猜测与目的,他久久无语。

但仅仅是从那些书册的零星字句,她竟然便能推论出这些,并且几乎无误。

灭魔於她而言,似乎是有可能性的事。

他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为何会对魔的过去有兴趣?想灭魔,执着於那些过去又有何用。"

"即使是魔,在最开始的时候也是身为人的吧。"

她停下了翻阅的动作,破旧纸页的古籍上印着古老的天神图像。

"他有着什麽样的人生丶发生了什麽使他堕落成魔丶又是什麽令他灭世,不了解这些的话,灭了这个,也迟早有下一个。"

她的回答让他再按奈不住,以魂力制造出了记忆回溯的幻境,把她拉了进来。

如果是她,可以理解的吧。

"你的一切,我不会忘记。"

她的话,宛如救赎。

他终於握住了一线能拯救他的光,与之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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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他?叫他干嘛?

沐沐露出困惑的表情,戚陌良眉头皱得更深。

"不要什麽都自己扛,你不是一个人。"

他若有所指的道,凑近想摸上沐沐的额,被她避过了。

魂力消散,手恢复了淡白的透明。

沐沐见着近在咫尺的戚陌良,恍惚,脸有些烫。

她偏过脸,脑海一瞬间闪过许多面孔,她咬紧了唇。

"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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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在大迟到,说好的补更也暂时胎死腹中…先让我撑过这几天…

番外离家出走

景苑城,某处。

下午,破邪拉开房门,发现本该有着人的位子上一片空荡。

桌上放着一张宣纸,蚯蚓似歪扭的浓重墨迹写着再见,後头加了许多惊叹号。

这是得多生气啊。

他默了默,腿上忽地一重,低眸望去,是个绑着小辫子的红衣女娃。

"剑爹爹,抱!"

女娃张开手,牙都没长齐的小嘴张的老大,眼角微勾的琥珀色眸子忽闪忽闪,rou嘟嘟的脸上泛着健康的红晕。

破邪破邪视线一接触到她,冷酷板起的面容便软了下来,他熟练的收起容易伤人的剑气,弯腰抱起满身奶香的女娃,任那双挥舞的小手把他的毛揉得一团乱。

本来不是很喜欢小孩丶也无法拥有子嗣的剑灵,在见证了一个个娃儿诞生後,发誓要成为他们最爱的爹。

不能生又怎麽了,看他还不把这群包子宠成亲生的。

於是造就了现在满身口水的奶爹破邪。

"团子啊,有没有见到妳那宝贝娘亲呀?"

"娘,飞出去,气呼呼!"

团子挥舞着小手,吧喞着破邪的头发道。

飞出去?气呼呼?

破邪的眉扬了又扁,仔细想了想昨晚过夜的人是谁,脸一下黑了。

东侧厢房中,刚下军队的季随云端着茶碗,面色轻松,甚是舒适的靠在榻上。

一盘棋下到一半的棋摆在面前。

棋盘对面坐着慕容远,一贯的整齐衣装,正坐的跪姿,墨黑眸子沉静如水,仔细一看似能瞧见下头的纷涌。

随之持续的是他久红不下的耳。

"静不下心可是很危险的哦,不过本将想这该是有点困难。"

一声脆响,白子再无生机季随云笑着扰乱了盘面。

慕容远清咳一声,尝试甩去脑海盘旋的画面,却是有些舍不得。

"——铭谢教诲。"

"季随云!!!"

特色的大吼传来,季随云笑意更盛,慕容远沉浸在思绪中没有反应。

破邪正飞速接近着。

只见他左一个小辫子女娃团子丶右一个冲天炮男娃馒头,两娃儿面目极其相似,一手一个抱得严实,奔来的腿脚却是一点也不含糊,一下就到了两人面前。

"你到底又做了什麽?是想让本公子又独守空闺吗?!"

"呦,瞧这说得哀怨的,喝茶吗?"

怎麽可能不哀怨?每次排在这变态後面就没好果子吃。

不能吃只能抱就算了,这次连人都跑了。

"喝你个——不喝!"

破邪即将出口的粗话在两双纯洁小眼睛的眨巴下硬生生转了弯,他转头寻找帮手。

"喂,慕容远,你评评理。"

"……见仁见智。"

慕容远拿过一直没动的茶水,藉机避过破邪的目光。

他的回答让破邪傻了眼,这护师狂魔黑是黑了些,在这事情上不是从来最站在沐沐角度的吗?

现在这一副回避样是怎麽回事!

想搬其他人出来讲,然而,一个回谷中办事丶一个入城谈生意,这几日恰好都不在。

会让沐沐生气,也只有床上那档事了,大部分都是季随云搞出来的锅,但气成人都不见还是第一次。

"该不会,你们——"

破邪脑中飘过一个不太可能的猜测,还没完全说出口就被季随云打断了。

"嘘,别在孩子面前讲这些。团子来,给云爹爹抱。"

团子给季随云接了过去,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季随云的脸,哇啊哇啊的十分欢快。

破邪回过头想找慕容远问个清楚,却发现那处只剩一个盛满茶水的茶碗。

怒瞪的金眸尚未对这番景象做出评论,脸上就被巴了一掌,是小馒头。

"也要丶也要云爹爹抱!"

"……。"

破邪忽然很想念沐沐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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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中的NP後日常,後续未定,先放出来(打滚)

预计会再码个有rou番外,想看逃跑失败线还是此篇中未言明的3P呢(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