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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8

    第十六章

暗色的氛围响彻震耳欲聋的音乐,闪烁多样的光线不停游动,周围一切如浮,银与白的装饰交替在黑色人群之间,反s"/>出空间的虚幻与不真实感。

舞池里,灯光的变化更加多端诡谲,谁也难看清楚谁。少年略显纤瘦的身影隐在拥挤黑密的人群之中,修长的身形在低腰紧身皮裤里轻易被勾勒出曲线,跟着音乐,身体自若的摆动,在光线的错落里,缓舞出一股奇异妖娆。

午夜刚起,两名嬉皮型男手执酒杯踏进了舞池,在顶上dj音乐的催促下,朝眼里寻猎已久的目标贴去。

“小美人,一个人跳舞多无趣……”贴近舞动的身影,男人随之轻贴摇摆,充满侵略的鼻息有意无意嗅往对方颈线,挑逗味浓厚。

没有搭理,上挑的眼稍只是微瞥过对方,少年冷淡的舞开,在之外的空间继续随着音乐化开体力。

欲擒故纵吗……瞬间被那眼轻佻迷得闪神的男人们对看了一眼,舌尖野x"/>的舔过勾起的嘴角,再次往目标移去。这次,两人一前一后,紧贴住少年而动,几乎无缝的距离,两道赞叹的目光细细浏览过黑幻里依旧细腻无瑕的脸庞。

幻化华丽灯光下,少年在黑暗中更加x"/>别难分的特质变得异常妖冶,随着身体流畅的舞动,宽大的衣领露出细致的肩线与锁骨,那截隐在短摆之间的腰线,随着动作若隐若现,着实令人心痒难耐。

手里的酒杯凑近少年瑰红的唇畔,男人的手从肩线上,开始不受控制的向下滑去,缓缓抚过臂膀,大腿,就要往回探进腰间的衣物底下──“匡啷──”一声,酒杯砸碎造成的声响,并无在偌大吵闹的空间里传开,只在这一小角起了小小sao动。

棕色y"/>体随着那人不敢置信的表情滑下脸端,四周响起一片喧哗,而身后那一个王八蛋,则在少年毫不留情曲起的手肘里狠狠的弯下腰,吃痛的捂紧了下腹。

“呿。”嫌恶的嗤了声,苏洛无视周遭愕然的目光,迳自拉好肩上的衣物,跨过地上两个无耻之徒,转身走回伙伴们所在的包箱。

二楼一方vip包箱内,一大群人玩得正兴头上。

刚不知影的人终于回来了,py等人疯颠的忙不迭递上酒杯,就要灌人喝。

“小洛,你去哪?来来,这杯是你的。楼下刚怎么啦?很热闹的样子。”

被发情男sao扰的作呕感始终挥之不去,甫一看到酒,立刻就想起上回的事,苏洛摆摆手,脸色难看的推开好友的美意。“酒我不行。”

“为什么不行?”

“就不行。”不多作回答,苏洛迳自拿起桌上的无泡饮料喝。

“别告诉我你喝酒会乱x"/>啊!”

大伙无厘头笑了起来,也不管被笑者还一脸大便,却也不再勉强他。

然而,一旁始终安静的寿星却突然开口了:“为什么不行?”

灌水的动作一顿,苏洛转头给了个笑,却是皮笑r"/>不笑,反问他:“为什么不行不行?”

拿过别人刚添满的杯子放到苏洛面前,vick也回头看着他,满脸的平静,全无平时两人见面时的弩张剑拔。

“今晚点就会过来,距离他的承诺,已过好几个小时,而这个时间点,再过不久就是午夜,他一直在等他……

跟着上了楼,唯一的一间房间就在他面前被阖起。苏洛的脚步终止在门口,他突然后悔了,不想再前进。然而抬起头,门的另一边,那人依旧冷冷淡淡的背影还是跃进了微懵的视线里。忽然,一只属于女人的纤臂从旁探出,缓缓攀上他的肩膀,他无一如平常般冷漠的拒绝。苏洛的手/>上门把,紧得发白。

门被锁上了,苏洛更用力一拉,仍是动也不动。

“不……”

女人媚意的笑声刺耳的传了出来,姣好的曲线软软的朝男人贴了过去,脸也渐渐移近。苏洛用力拉扯着门,也不管这样的举动会造成多大的声响,甚至让里头的人发现他的存在。

“不要……”蹲下突然乏力的身子,再虚软的手只能轻轻扯着动也不动的门把,苏洛将脸埋进手臂里,连指尖都在发抖。

“……不要吻她,你有我了啊……有我了,不要……”

手心原本拉住的支撑点突然一空,门开了。

“你哭什么?”

清清淡淡,冷冷冽冽,如同冰块撞击,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人的声音。

满脸泪痕的人恍惚的抬起头来,隔着模糊盯着男人蹙眉的脸,苏洛紧咬着下唇,抑止住抽噎的冲动,低头揉了揉眼睛,复又抬起头来,傻笑道:“没什么。”张开手臂,他低声央求他:“抱我起来,好不好?”

他看着苏洛醺红的两颊,“你喝了什么?”

“嗝、不、不知道……”

眉又蹙了分,展靖尧冷冷地,“不是要你别乱喝不知道的东西?”

噘起嘴,苏洛可怜兮兮底望着他。

“靖,你什么时候转行做保母了?”一只擦满蔻丹的玉手突然出现,攀附在男人身上,柔声问道。

出现在门后的美艳脸庞上漾满笑,带着丝丝讽刺的意味,右颈子上一小颗润痣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愚蠢,苏洛脑中一片空白。

废工厂与人挑板的画面清楚的回到脑海里,不同的只是,当时那个戴着帽子的少年变成现在这个火辣的女郎罢了。

那么,当时那朝他s"/>来的怨怼眼神,似乎也不用再惊讶或疑虑了。

刹那,仿佛瞬间酒醒。

“你吻了她吗?”感受不到两腿微麻的失力感,苏洛自行缓缓站起,平静地问了声。

展靖尧原先只是微蹙的眉心乍地拧得更紧,黑眸里的清澈与深邃全定在他脸上,瞬也不瞬。

深吸了口气,苏洛又问了一次:“你吻她了,是不……”

“不就是你看到的那样?还问什么。”

女人媚笑的出声代答,苏洛嘴一闭,转身就走。

这里明明音乐大到可以吵死人,却还可以清楚听到背后那个女人传来的笑声,细细柔柔的,刺激着他的听觉。刚刚才蹲一下下,双脚就麻成这样,苏洛停在楼梯口,弯身捶了捶膝盖与小腿。

然而不知是否力道没使好,竟疼得他眼眶发热,一滴y"/>体忽地落到了地上,接着又一滴,重复叠上的透明y"/>体,在铁色的地板上印成一圈圈,渐渐扩大。

最后,可能连头也被酒意醺晕了,苏洛索x"/>整个人又蹲了下来,将脸埋进臂膀里。他突然有点累。猜来猜去的游戏向来就不适合他;他要的,是简简单单,可以直接承受的干脆。而那似乎是那个寡言漠然的男人无法给的。

抬起脸,狼狈的抹干泪痕,才刚站起身,一道忽然袭来的力道捂住他的嘴巴,猛然将他连人带身用力拽到一旁,拖进了一间包箱里──“碰”的一声,门在身后被关了起来,两个男人立刻一人一边钳制住他的手,让他动弹不得,更别说是挣扎。

“小美人,怎么一个人偷偷的哭呀,谁惹你伤心了?”

闻声望去,房间里共四个男子,全不怀好意的盯着他,除了抓着他的两个,另外两个就是刚在楼下吃瘪的家伙。

挑起眉,苏洛哂嘴慵懒的笑了笑,回道:“我哭你怎么还没x"/>无能?”

那个男子脸色一变,手不觉按着下腹,眼神变得狠厉,突然,他缓缓走近苏洛,手又往那张端丽却神韵带挑衅的脸庞抚去。

“啧啧……”享受着指尖传来的细腻肤触,男子y"/>秽的笑了起来,亵道:“这张嘴也挺利的,就不知道尝起来味道……”

苏洛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才刚举脚,立即被眼明手快的男人挡住,提往两旁用力扳开,连人也挤了进去。

突然贴进距离就在下身上,苏洛一愣,喝道:“你要做什么?!”

“老子今道,幽闇的深瞳看着他,瞬也不瞬,上身的红点再次被含入的刺激削弱了异痛感,藉着自己浊y"/>的润滑,苏洛依言缓缓放松紧绷的身体,感受着身体每一丝被燃起的反应。

意识逐渐迷离之际,头顶上的蒙眬月光缕缕反s"/>而来,苏洛缓缓睁开眼睛,恍惚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画面。

j"/>敛刻划下的背影,沉默式的漠然,那双墨黑淡定的眼睛……

眼眶不知为什么突然被溢满,仓皇的仰起下巴,却盛不住y"/>体的重量,只能急迫的掩住脸,细碎的,抽起泣来。

拉开他的手,露出了一张无法制止落泪的脸庞,就着敞开的双腿将人顺膝托抱起,坐进自己怀里,赤裸的两具躯体瞬间交叠在一起,展靖尧闭上眼,吻住他每一滴水珠。

“展靖尧……”

抵在股间的火热令人颤抖不已,眼泪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掉不停,那双深邃的目光看着他,专注的凝视,细细在他脸上每一吋之间。苏洛不敢再往下眨眼睛,望着他一会,慢慢地张臂环紧他,断断续续的抽噎里,轻声地问出:“我是谁……展靖尧……我是谁……”

有什么东西在那双黑眸中溃散,如同宁静的湖水被石子砸出阵阵涟漪,然后,重归清冷与死寂。

展靖尧敛下双眸,将人按进了怀里。“别哭。”

完整阖上眼眸,掩去瞳孔里最深处的一点细微燃光,展靖尧腰杆倏然j"/>准往上一挺贯进,在苏洛失喊出声的同时,彻底将自己埋入了他的身体里,感受着被柔韧包覆住的温暖。

“苏洛……别哭。”

耳际捎来的低沉嗓音,婉转得如此清晰而不减淡然,却那么轻,那么轻……苏洛睁着的双眼不敢眨下,恍惚的一会,终再无法克制,埋进他怀里彻底的哭了起来。

第十七章

清晨初白,满室光线的浮动犹见前夜的欢爱痕迹。趴卧床上的背影单露出一道优美的肩线,其余皆被棉被适当地勾勒出纤薄体态,侧压在床沿的脸因为发丝的凌散而瞧不出是否清醒,直到一滴水珠忽地落至鼻尖。

“!”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苏洛困难的睁开眼睛瞪着床边另一个家伙,任由人将酸软的自己转身,怨道:“很冰!”

展靖尧将冰袋覆盖在他眼部上,这样头仰在床沿的角度,正好让凉意完整罩住两只浮肿不堪的眼睛。

“真爱哭。”

享受着冰镇的舒缓感,耳边却突然传来这么一句,苏洛推开他的手,忿忿的瞪了他一眼,无奈浮肿的泡泡眼一点魄力也没有。

一把夺过冰袋,苏洛一个翻身压趴到他身上,下巴抵在他a"/>怀间戳了戳,“我原本不爱哭的。”

微挑起眉,展靖尧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往上又移动了些,直接面迎面,苏洛闷闷的说:“是你害的……都是因为你。”

“是吗?”淡淡应着,展靖尧抚开他额前的头发,指尖在黑与红丝间搓揉,柔细的触感极佳,边打量两只红肿得有些可笑的眼皮。

“好丑。”

“什么!”苏洛不服的扬高声音,张嘴一口就近咬在他的下巴上,力道不小,却被细细青髭给扎抬起头,冰袋顺势落下一颗小水珠,沿着刚才啃过的地方滑下刚毅的曲线与突起的喉结。不由自主的,苏洛低头探出舌尖去接……

刚接着,又落了滴透明在薄削的唇边,苏洛移开眼睛上的冰袋,贪婪的舌尖游移往上,留下湿痕,干渴似的吮干那点凉意,空气中立即盛上点点因子,气蕴的,些微迷离暧昧。

垂头面迎面的对视里,苏洛稍稍撑起自己的身子,看过那双眼眸里不变的淡与暗,视线全在这张脸上游移来去。

“展靖尧,”淡淡抱怨式的,有种撒娇的味道,“好冷哦。”复又趴下,手跟着圈进对方颈下。

黑色淡眸里的深邃目光一眨一闭之间,棉被一掀便把人翻压到自己身下,棉被遮围住两人,躯体顿时换了位,却交叠得更紧,四周满是热呼呼的旖旎。

“取暖。”淡淡地,他说。简单两个字却是不变的冷硬,苏洛躺在里面只瞠愣了一秒,便笑眯了眼,伸手一把抱住他的颈,连脚都缠上他腰间。“好,当你的暖暖包?”

展靖尧面无表情瞅着他好一会,低头堵住了他的嘴。

唔?说冷的不是他吗……嘴上碾压的力道,让人有种急切探向暖和的

错觉,苏洛迷迷糊糊地想着;半晌,还是傻呼呼的笑开了。

罢了,这家伙,即使这是调情也能被这家伙说得那么淡,他认了。也心甘情愿。

接下来那几。“不然我会发了疯的找你。我一定会去找你,我不会忘,展靖尧……我一定会找到你。”

看着他,他没回答。苏洛心一急,伸手拽了他一下,“你有没有听到?”

抚开他脸上的湿发,展靖尧俯首吻住他。

“听到了。”

平安夜这什么。“什么我在干嘛?”

“你盯着那边在看什么?”

被这样问,苏洛喉头忽然一梗,顿了顿才缓缓地说:“没什么。”

看了他一眼,vick满脸疑狐,“你不进场?”

“嗯?”

瞅着他,vick不住嘲讽:“装什么傻?不用抽签就可以赢了吗?”

“啊。”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苏洛笑了下,转身就要进场,却突然被人拉住。

“做什么?”

不自在的收回手,vick转头看着一旁,呐呐了半。”毫不犹豫打断,苏洛抬头笑了下,复又垂眸在自己膝上。

“起码……现在别提。”

是因为埋首吗?所以少年总是净朗的声线听起来格外恬淡,却让人更加担心。即便如此,jk仍是尊重他的意思,转身退出房外,将空间留给他。

门阖起的声音响在耳边,苏洛略略抬起眼,出神盯着地板一会,有一下没一下搓揉的手终究还是缓缓而停了。

在没人只有自己的空间里,变得如此静谧,好像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回荡,鼻息里,却有一股讨人厌的空寂医药味,挥之不去……

空洞的眼瞳忽地一眨,吃疼似的,苏洛隐忍的将脸埋进了膝盖里。揉一揉就好了吧,都是骗人的。

少了股镇凉止痛的清香味,没有那只大掌力道适中的按揉,伤口与关节便像被侵蚀般的酸疼起来。而那有什么用,他还是一个人在这里,竭力维持着他最后仅有的自己。

然而那股执拗本x"/>的冲动与服从自我的坚持,就像g"/>紧绷的细弦,源自于内心信任与不安的交替,两者不断互相矛盾,宛若考验他似的,正这么强烈而狠狠的拉锯着他的意志力。

而那一线之间,就怕是只须轻轻一触,也会断然撕毁掉他还在的理智。

“小洛,你ok吗?时间快到啰。”

敲门声乍然响起,苏洛有些顿然的抬起头,目光有些迷茫;忽地,猛地一咬牙,狠狠的捏了自己脸颊一把,直到红透,才又拍了拍。

“振作点!”

低喃的告诉完自己,苏洛开门面对自己选择的坚持。

出了休息室,乍见馆内人潮搬离似的全往外迁移阵地,准备转往室外场vert做最后观色,热热闹闹的样子,苏洛心霎时有种宽敞感,心情也轻松了些。

“我的女王,你终于肯一展笑颜了。”

瞧py一脸讨好似的媚笑,苏洛又怎不明白好友的担心,于是让笑容更加坦荡,手也一横搭上了他的肩。

嘻嘻闹闹的,很快就顺着人潮步出馆外,门旁聚集着一群家伙,个个拿着板,全是自己熟悉的面孔。

好友们在原地等着自己,苏洛意外的扬了扬眼,心里的感动言不由衷。

笑声间,心好像一块块凑了回来般轻松自在,好像y"/>霾就此褪去。即使少了什么,这样的力量还是可以支撑住自己吧……他就是这么想的,就算再疼再难耐,也要继续下去。

这是他想拥有的坚持,一如他曾对谁自信允诺过的,对于……“玩”的定义。又是初见时的大咧咧倨傲模样,苏洛与大伙交换具意义的击拳或是浅浅的拥抱,然而在那不经意转眼间,手里紧执的板子竟忽然拿也拿不稳,滑出自己掌心,落在地上,磕碰出一声细碎。未有察觉。微微睁着的眼有着难以理清的撼动复杂,心也在刹那间失了所有合拍,更加速了跃动,到达几乎疼起来的地步。

大门口外,伫倚在黑色轿车门边的男人依旧一裳唐装,纯黑自然垂落的长发轻轻纷飞,那双上挑的凤眼不知何时就已望着他的方向,好似就等待他自行发现。苏洛清楚的看见,那张自若的脸上还是笑得那样淡淡。

“闻……少华……”

那瞬间,紧绷的细弦毅然而断,断掉他所有坚持。

“小洛?”

苏洛突然朝大门口方向走去,大伙错愕不解的唤他,却没得到反应。

“苏洛!”直直朝门口走去的脚步蓦地被人绊住,回头一看,拉着他的竟是面无表情的vick。“你干嘛?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展靖尧。”

vick睁着眼,怒喝:“你疯了?!现在是比赛中!”

“我知道。”

“你知道?!你刚分数很糟!你还想漏掉这最后的机会?!”

苏洛微拧起眉的神情仿佛不懂。“我无所谓。”

简单三个字,却让在场所有人错愕不已。无所谓?这是从那个努力使役着重伤的膝盖,也要取得参赛资格的少年嘴里说出口的?

“这比赛好或不好,我一直都不在意。”

闻言,vick脸霍地转为凛然,猛地捡起板子塞进他怀里,板子却碰的一声又掉回到地面,也没人心疼伸手捡回。

震慑的蓝眸不敢置信瞪着躺在地上的板子,抬头再看苏洛的毅然决然,vick依旧满脸瞠然。

“你真的……没他就不行吗?你就像个废人一样?!”

扯回手,看着总是跟他斗嘴吵闹的家伙,苏洛扬嘴笑了笑,眼里平静与澈净如昔,明亮的一如当初决心留下来搏上一回时般纯粹。

“vick,我并不是你。”只有两人才听得懂的语言,轻浅的,徐徐说:“默默待在原地不是我的作风,我很贪心,我想要的……或许远比我自己所想像的要来得多……”

对于欲望里想要的,即便是情感或事物,他皆无法像别人如此恬淡安静面对,更无法独自待在原地里默默看着它发酵,然后在变质的瞬间自我吞噬掉那种苦涩。

给不给予,不是谁能衡量多寡的事,而他所能的,只有付出他自己,然后追求,这么简单。即便结果一反期待,他也无悔;重要的是,他曾顺着自我如此走过一回。

如果对方不要,他不会恋栈。

黑眸看进蓝眸里,少了过去那些利角,多了些圆润,又说:“名次的好坏对我来说并不重要,用喜欢的事换一个人的目光……我做不到。

“极限与比赛本来就是两回事,喜欢不喜欢,我从来没想过要以这为理由牵绊住我自己……或是他。到目前为止,我只是在履行我自己说过的话,而已。”

平淡的说出了最初衷,却不只是单方面的心声,而是心境上最真实的看透,最后深深地看了震慑在原地的金发少年一眼,苏洛背着众人朝他所想的走去。

“是展靖尧给了我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对于他,为了他,抑或是他自己,苏洛需要更多的是义无反顾。

“娃娃?”看着乍然走来的少年,闻少华一派优雅的讶然状,却是笑眯了眼问道:“比赛还在进行吧?怎么先出来了?”

“你来这里也不会是巧合,站这看了这么久,你会不知道我放弃了什么?”

在人面前站定,苏洛不以为意说罢,撇了撇嘴,又说:“别再用那字眼喊我了,我倒觉得你才像娃娃,明明不想笑就不要笑,戴着张面具皮笑r"/>不笑的,你累不累?”

这番话直白,甚是过于直接而失礼,闻少华的微笑并未就此隐去,凤眼里丝丝看不清的光芒微烁,毫不讳言的直直打量入少年的猫瞳里。表现在随x"/>净朗气质里的从容自若,的确无懈可击,甚是显得理所当然,然而在年长者的注视下,那底下无所遁形的急切,却益发引人探究。

“你觉得,你能够走到这里,是因为勇气,还是因为你够自信?”看着他一会,闻少华突然问。

耸耸肩,苏洛随意答:“因为我高兴。”

听此,闻少华笑了,笑的真切且愉快,“乖孩子,我喜欢这回答,多原始。上车吧,先陪我去个地方。”

上公路后车子快速逆风而去,那一风一景,苏洛全都还清楚的记得。

前些日子,自己才和那人在午夜呼啸而过,这时看过去,竟是种陌生。

一路上车内两人无言,车行渐渐迎向海风声,远边夕阳渐落,一片冬艳晚霞连接地平线。或许是当时伴在身边是谁的关系,也或许是海天一景在城市里少有而难忘,苏洛很快便认出这是上回来的海边。

“看不用钱啊?再看下去就收钱了。”苏洛原本专心的侧颜突然转头来了这么一句,还奉上个可爱的笑容。

收回目光,闻少华有趣的浅笑出声,复又轻轻摇了摇头。“这么活的x"/>子,应是受不了半点沉闷,跟靖两人x"/>子相差甚远,你怎么坚持得了?”

“坚持?”少年倨傲的回过头来,眼里全是不以为然,“呿!跟那家

伙用坚持是行不通的!”神色竟有些咬牙忿忿。

“哦?那么你是?”

“什么我是?”看了他一眼,苏洛不明所以,又看向窗外,嘴里咕哝咕哝的,“我就是我啊,哪有什么坚持不坚持的,就是这样啊……”

闻少华微掀了下眉,遂而淡淡一笑,也看向窗外。

这个少年,似乎不明白他正拥有的是什么。究竟是外在洒脱似的自信使然,还是因为眼眸骄傲里的直率?才能让他对任何事情总是这么理所当然;而或许正是这份纯粹,才能如此纯净的发光发热。

沉默里,车子并无停下,反而继续沿着海岸线行驶,小路绕绕,缓缓上了一段小山坡,路上的冬野空旷安静,却不是股荒凉,苏洛看着看着有些出神,另一道声音再次响起。

“到这里路程毕竟不算短,若不是得先到这里来,我想他会继续看完比赛,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苏洛依旧静望着窗外,没有作声。

车子最后弯停进一处空地,苏洛拢了拢衣服,跟着下了车。

这里只有一片空旷,然而随着走过一段小径,渐渐拓宽开来的另一边,竟是一处静谧幽园。没了海风,这块自然延生搭起的小园,宁静而安详。前方的人已至目的地停下,而少年却已不再跟上,只是伫立在不远处。

“苏洛。”闻少华回头,招了招手,“来。”

苏洛脸一半都埋在耸立的领子里,直直望着却没有动作。

他并非不愿,也不是踌躇。

他知道,再走过去即代表着他要走入一段别人的故事里。而那或许也意谓着某些事即将被揭晓,然而他停下的步伐并未拒绝,他只是害怕,他害怕事情真相的那一面……

正是这些日子以来,他所惊恐,却总在惶惶里选择让自己想不透的那一面。

墓碑上写的是熟悉的中文字,名字属于一个女人。

碑旁已摆了朵素色淡花,盎然而绽,饱满欲滴,可见刚被摘落不久。

闻少华温善淡笑,仍是弯身放下手里备好的清雅花束。

“他每次来都只放一朵花,我曾问他为什么……”淡雅优慢的嗓音缓缓开始说,说出一段过去的往事。

故事的开始,很简单,也很简短。

门当户对四个大字造就了一对不被众人所祝福的结合,也为一段困苦的过去起了开头。男方被禁足,女方在家族传统迂回的观念下终究被舍弃,肚里的孩子不能为她带来幸福保障,有的只是最初的坚持,与为人母将孕育生命的喜悦。

生活被放逐后的艰难,并未让她放弃养子成人的决心。

不在祝福下来到这世上的孩子没了本该拥有的完整庇护,一旦要在困境里生存,就必须仰靠自己的力量,而那毕竟单凭信仰是不够的,世道的

险恶与现实只是让一个孩子自小更看清这世界而已。

故事,暂时停在这里。短得三言两语就说完,却长得造就了后来这些年。而那明明就是十多年前的一段往事,事过境迁想起来,恍若前日,历历在目。

掠开脸上的长发,闻少华牵起他的手,走向回程。

“一个人的出生无法自己选择,却不代表就该让命运摆布。若不是随波逐流,便是逆流而上,既然能在风里逆行,又何须逆来顺受。”

没有拒绝的跟着走,苏洛突然往回头,反手一拉松开手,跑回墓旁的小池里舀了瓢清水,缓缓淋上碑牌,黑色石身霎时干净如新。

少年虔诚垂首的模样,恬静得如此祥和,与过往的曾经里,似乎松动过的那一块柔软在瞬间互相贴合。

“苏洛,你跟靖的母亲很像。”缓缓调开的视线转往远方,深幽的目光微微冗长。“一样坚强,也一样勇敢。”

“但那毕竟是不够的。”苏洛缓缓抬起头来说。只是这样,的确是不够的……

这地方,离那个海岸线不过多了点山路,不远,也不近,只须再驱驶一段就会到达……那个男人带他来,却只停在一半,就未再前进。而他知道,这样是不够的。

冬日不过稍晚便黑了整片山头,山顶上一处空地旷野上满是各式车阵与人潮,寒风呼啸,仍掩不过热闹的音乐与人声吵杂交错,是个中型的街头活动聚集地。

千数cc特有的引擎声忽地远远即传来,在场听觉灵敏的人全捕捉到了,无不用贪婪的目光追着缓缓驶近顶端的黑色zx-14重机。怀里拥着火辣尤物,倚在机车旁的男子闭眼静神,缓缓勾起了一抹邪笑。

“真准时呐。”他挑眼看了看来者身后,竟是空位?“一个人来啊?

怎么不见你的小情人?”

摘帽,来者下了车,格开两名扭动身段迎来的金发辣女,淡漠的目光不曾在谁身上停留。

“可以开始了。”废话不多说,来者直接切入正题。“怎么?嫌这里太过肮脏,不想污染你的娃娃?”king自顾自道:“我真不明白,你的过去既然不想让他碰……又何必带他到挑板场?到底是想保护他,还是你……g"/>本就在害……”

“够了。”冷冽的扫过去一眼,展靖尧转身走向车子。

king顿了顿,斯文的脸庞在月光下划出一道y"/>影,继而不知嘲讽着谁的笑了笑,丢开烟,他突然正色道:“老规矩,最慢刹车者赢。”

“条件。”

耸了耸肩,king无所谓,“没条件……也没终点。”

展靖尧默然接受,复又淡瞥了他一眼问:“说吧,你要什么。”

咬着烟咧开嘴展出一口白牙,king笑得张狂,“我要什么你最清楚。

过去的帐一笔勾消之外……”声音有些顿然,转身上了车。

“老家伙快不行了。”

刷下镜面,展靖尧仿佛没听到后面的话,迳自发动车子缓绕至起点。

有了那些年,就会有这些年,然而闻少华没提,苏洛也不问。

出了海岸,天幕已尽夜,车子往更远的路径往上攀至漆黑的山路。

窗外的阒黑,反s"/>出玻璃窗上他自己的轮廓,少年突然出声划破宁静:“花,为什么只有一朵?”

“最美好的事物只需要一个就够了。他,是这么说的。”

想起当年,闻少华转头瞟了少年一眼,意有所指的神色,又道:“如果不是想要的,就是放在面前他也不会看一眼,你也看过他那态度有多拒人于千里之外,更别说是揽在身上自找麻烦……

“别看他什么都冷淡无所谓的样子,其实他最不想要的就是那些多余。”

苏洛模糊的听着,仍旧看着窗外,只是自然垂放的手,却随着越加接近的吵闹声而缓缓紧握。

“有些事与物,终究只会有一个,对谁来说,那或许就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如果是你,只想拥有心里所想要的那唯一一个,你害怕吗?”

望着窗外,苏洛心不在焉的随口答:“怕什么?”

“怕……”闻少华刻意拉长语调,看了苏洛一眼才道:“唯一虽然是唯一,却有可能不是自己的唯一,如果拥有了,却又不够完全。你知道,人一旦有了害怕,相继而来的便是自我心灵的考验。”

风声里,似传来引擎划过空气的强烈震动,苏洛眼睫不觉眨了下,顿了好一会,才轻声问:“例如?”

闻少华睇着他,缓缓说:“例如……信任。”

揪着的手猛然一颤──“咚”的一声,某个容器毅然砰声炸裂,承载了太多情感终究一倾而泄,那块地方,传来阵阵刺痛,像要胀破一样泛着难受的漩涡。那一面……终究还是被人以言语给真实的坦诚出来。

苏洛咬着唇,没说话。

这么久以来一直想不透的……经过这些日子,他惊恐的不再是自己或是他不曾参与的过去,那面他一直不想正视的墙,不愿在意识里承认的那一面……终究还是那么清晰的存在。

每一次相拥,那种心与心之间不能完全贴近的距离,多么苦涩。

他捏白的掌心蓦地被股温暖覆住,转头,是闻少华的浅浅笑靥。心思纯净,即使冷静又如何呢?终究只是个天然少年,那点不经遮掩的惆怅与到现在仍未释然的不安彷徨,还是立时就被捕捉个正着。

捏了捏他的手,闻少华说:“……那些年,已过去。”

那么这些年呢?苏洛依然没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