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

    他心脏收紧，想要往前去瞧个仔细，又不敢上前，小女孩跑了过来，“哥哥，买一束花吧，刚刚那个jiejie也买了一束。”女孩望着他高大的身影，而男人的视线直直落在她的背影上。

    周斯杨把所有的花都买了下来，女孩拿着钱兴冲冲地跑远了。

    一抬头，人已不见了踪影，而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周围摆摊的小贩也围起来了，他在人群里四处寻找，会是她吗？

    那些斑驳的画面并没有受人群的影响，在周斯杨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回放，有人cao着一口吴方言叫他的名字，柔美又轻清，让他的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周斯杨，你戴上眼镜像个斯文败类，你不戴眼镜像个小白脸。”这话是林境清对他说的，他这些年靠着那些录像过活，用工作麻痹自己，没有想过能再见她一面，他没忍住用中文喊了句“林境——”，同一个男性声音从人群中响起，“境清！卡娜！”

    境清被人群挤到了中间，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她从人群跌坐到外面，皮沙文赶紧上前扶起她，“卡娜，你受伤了吗？”

    而周斯杨就站在不远处，他看清了她的脸，也看清了男人正扶着林境清，她交男朋友了？

    “哥，哥，你没事吧？”江展着急忙慌赶过来，“这边发生暴乱了，先回酒店吧！”

    周斯杨没动，只是看着她和男人说说笑笑，皮沙文高兴地说他未婚妻答应他的求婚了，境清也为他高兴，落在周斯杨的眼里男人那么激动，她也那么激动，应该是夫妻出来旅游的吧。

    他莫名烦躁，江展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那个漂亮女孩。”

    周斯杨眉头一蹙，“我刚在电梯里看到她了，旁边那个是他老公。”

    周斯杨心陡然凉了一大截。淡淡说了句“走吧”。

    江展哦了一声跟在他身后。

    林境清问了句皮沙文有没有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皮沙文摇摇头，“闹事的人是抗议的吗？”

    皮沙文回答，“不是，刚刚发布新闻，是机场那边一架飞机坠毁在野生动物园，那边被严重破坏了，大量动物跑了，有人浑水摸鱼持枪抢劫，我们先回酒店吧。”

    林境清心想，老妈一语成谶。

    所幸酒店离这里不远。

    万豪酒店此刻聚集了很多人，大门紧闭，外面人群四处逃散，林境清呆呆地站在门口，皮沙文说了句“境清，你怎么了？”

    周斯杨偏头看过去，女孩就距离他两个人，只要他过去，她就能看见他，但他的脚像被钉在地上，无法挪动，任由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这张脸他看了三年，想了十一年，已经刻在他的脑子里了，她一点没变，十八岁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只是身边不再是他。

    江展看他一只盯着那女人，周斯杨这厮这么些年没交女朋友，原来是喜欢这款，那女人是长得挺好看，但人家已经结婚了，怎么都不能做三吧？啧，周斯杨这人眼镜一戴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好这口，难怪被人称流氓导演，纪录片是，人也是。

    周斯杨冷不丁来了一句，“江展，你做的那些烂槽子事，妈还不知道吧？”江展假装咳嗽了一声，“我是看你一直看那姑娘，人家结婚了，你别做那事。”

    周斯杨听到结婚俩字就不爽，冷冷扫了他一眼。

    大堂经理对皮沙文说了句什么，皮沙文点点头。

    “请居住在酒店的旅客尽快回房间，我们会为大家准备晚餐。”广播里用很多种语言不停重复。

    林境清没说话，左转身的时候抬眸看了一眼高个子男人，男人也瞧了她一眼，只一瞬境清脑子一片空白，别提那些过往，她大脑皮层已经处于停滞状态。中间人群散去，只留他们四目相对。

    眼前这个人是周斯杨？

    男人一如从前，高鼻梁上依旧架着一副眼镜，脸是比以前更瘦了些，眼下也泛着青黑色眼圈，那张脸上瞧不出任何情绪，林境清想张嘴说什么，但终究是没说出口，而周斯杨注视她和她身后的男人，也瞧不出男人有多喜欢她，还在玩手机，他眼眸倏地冷了下来。

    江展见他一脸冷样，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皮沙文笑说，“卡娜，劳昂园长说明天让我们去见他。”

    境清回过头来，点了点头，往电梯方向走。

    周斯杨大跨步跟在身后，两人并肩站在电梯门口等着。

    由于大量旅客聚集，导致两部电梯十分慢，不少人选择走楼梯。

    林境清也不太想站在这里等，偏头对皮沙文说走楼梯。

    皮沙文点了点头默默跟在她身后，江展瞧这俩人也没夫妻那般亲密，瞅了一眼周斯杨，“要不我们——”话还未完，周斯杨抬脚跟了上去。

    皮沙文还在跟他未婚妻发消息，眉眼都沉在甜蜜里，周斯杨冷眼瞧了他手机一眼，上面都是泰文，他看不懂，但看对方头像应该是情侣头像，而林境清又没玩手机，她怎么就找了个出轨的男人，还当着她的面出轨，她也不吭声，她什么时候变这么窝囊了？

    周斯杨有种恨铁不成的恼怒，林境清就在他右前方，仔仔细细看着脚下的台阶，根本没注意后面的男人，难不成她早就发现，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前方有人呼喊，“GUN！”

    “RUN！”

    人群涌动，下面的人不知所措，也跟着sao动往下跑，林境清抓住一个白人问发什么了，白人摇摇头，只是慌乱地跟着人群往下跑，她想上去看看，一只灼热的大掌握住了她的手腕，她回头正对上男人的视线，皮沙文见状打掉周斯杨的手，警惕性问：“你干什么？”

    一个体型偏胖的男人跑了下来，冲开了他握住的手，四人都贴到了墙边，看着不少人往下面跑，周斯杨没忍住，“林境清，你看男人的眼光怎么这么差？”

    他原是想说那人当着她的面出轨，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这句，林境清眉头轻蹙，看向皮沙文，又瞧了一眼周斯杨，没搭理他，一个中国游客慌里慌张，“杀人了，杀人了，快跑啊！”

    林境清眼眸一暗，抬脚就往上走，周斯杨张口没叫住她，便跟了上去，“哥！”江展拨打了警方电话，结果是忙线状态。

    皮沙文给酒店经理打电话，“老板，抢劫犯进酒店了，在五楼，你快下来吧。”他二话没说上楼，不能让卡娜在这里出事。“把人叫上来。”

    江展听懂了他的泰语，犹豫了一会儿也跟上了。

    林境清来到五楼，大部分人是从这里涌出的，她想进去的时候，周斯杨拉住她的手腕，“林境清，你干什么，送死吗？”

    林境清说，“周斯杨，我不想跟你吵架，你松开我。”

    周斯杨一怔，还以为她不记得自己，心里头又莫名窃喜了几分。

    他握住她的手腕不放，“我们一起，我不放心你。”

    境清点了点头，两人朝走廊走去，拐角响了几声枪响，冒出火药味，“放心，我只要钱。”男人是用西班牙语说的，但她明明听到有人女人叫喊声，还有男人的低喘声，这里是五星级酒店，一晚上就得五千起步，住这儿的人怎么都不会太穷，这也是劫匪选择这里的原因，但只为求财又何必干那事。

    林境清摸了摸腰间的刀，她瞥见了女人求救的眼神，周斯杨反手将人带进了靠近拐角的一间房，“周斯杨，你干什么？”

    周斯杨眉头皱起，好脾气地说：“境清，等警察来，我已经报警了。”他没想到她还是那么冲动。瞧着那张不悦的脸，几年前她也是这样，一声不吭改了志愿跑了，他找了那么久，没有一点她的消息，他快被她折磨疯了，现在她又不知死活去送死，这次无论如何不能让她离开。

    “你冷静一点，他们有枪。”他弱下来。

    林境清甩开他的手，有枪又怎样，她去野人林拉练的时候，见过比这还残忍的歹徒，最终也死了。是大学的一次野外训练，地点在缅北，学校意在考验学生的意志力，没承想竟和武装军对上。

    她余光看了一眼外面的皮沙文，两人默契一点头，皮沙文双手举起，“哎呀，别杀我，我有钱。”

    林境清从侧门出去，正好看到劫匪对皮沙文上下其手，境清轻脚轻手上前，利刃快狠准插入男人的腿心。劫匪吃痛一声半跪在地上，境清锁喉，刀尖对转男人的脖子，皮沙文眼眸一沉缴下另一个劫匪的枪对准二人，“别动，警察已经来了。”

    周斯杨脱下外套披在凌乱的女生身上，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林境清，她跟他印象里柔柔弱弱的女生不一样了，现在的她眼眸犀利，神情严肃，以前连蟑螂都怕的人，现在敢拿刀对着人了，或许她从来就是这样的人？

    警察带走了二人，和那具白种男尸体，女人也被酒店负责人送走了。

    皮沙文上前问：“卡娜，你受伤没？”

    境清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