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断崖逢生

    六奇阁在山上，阶梯很长，蓝兔和霁砚一路走上半山腰，忽然出现了暗箭埋伏，躲避的工夫他们已经被魔教中人重重包围。

    跳跳和猪无戒牛旋风三人施施然从暗处现身，他眉眼含笑的恭维猪无戒，“猪堂主果真聪明绝顶，没等到虹猫也抓到了一条大鱼！”

    猪无戒喜不自胜，“哼，我可不像少主，说放就把人放了，看在少主的份上，蓝兔宫主若是乖乖束手，我等自当以礼相待！”

    牛旋风划拉两下自己的双斧，粗声粗气道：“哪儿来的小子，这可是我们魔教少主夫人，识相的躲远点，否则别怪我老牛斧子不长眼！”

    蓝兔有些惊讶，黑小虎竟会放她，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和魔教只能是不死不休。

    “卑鄙小人，只会用这些下作手段，我蓝兔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只是玉蟾宫主，与魔教毫无半分关系！”蓝兔尽管手中无剑，可周身一宫之主的气势如虹，比利器更令人心惊，看似温软的少女也能迸发出万千男儿所不及的侠肝义胆。

    霁砚望着站在他身前的少女，心湖泛起涟漪，蓝兔宫主不外如是，她从不是需要人保护的娇花，历经风摧雨折仍然舒展挺拔，一如青松翠竹，横斜倩影。

    他也同样不是站在身后被保护的人，霁砚上前几步，玉笛横在身前，音色清朗无双，“对宫主不敬者，先问问我手中的玉魂。”

    那不是普通的笛子，周身莹白如玉，更善音攻，它形状精巧，比起七剑来说也毫不逊色，皆属于世间罕见的稀世珍宝。

    两方对峙，风声鹤唳。

    霁砚率先迎上，一掌击落猪无戒的流星锤，玉魂架住了牛旋风的双斧，而跳跳的剑锋寒光烁烁，霁砚腰部一转，一个后踢直接带飞了跳跳的武器。

    长剑深入地面，霁砚内功强劲，身手尤为绝妙，不用蓝兔出手，短短几招交手，便让跳跳他们吃尽了苦头。

    跳跳动了真气，粗略交手下来发现了不对之处，他心思活泛，对魔教中人了解甚深，眼前的少年，竟和黑小虎的武功路数颇为相似。

    若他真是黑小虎，接近蓝兔之意昭然若揭，不行，他得试探一番。

    跳跳脱离战圈，一手拿回长剑，他剑锋一转，趁着霁砚被猪无戒和牛旋风缠斗之际，转身向蓝兔发起了进攻。

    蓝兔神色一冷，她对魔教中人向来没有好感，手臂一振，一条披帛凭空而现，绸布软绵，与剑刃交锋间却自有一番变化，扰的跳跳剑招凌乱，他眼中划过一抹亮光，不愧是七剑传人，没有宝剑在手的第一次交锋，跳跳认可了她的实力，你来我往之下，战斗一时僵持。

    跳跳不能暴露身份，却不得不压制蓝兔，他必须要试探出蓝兔身边人的底细，事关七剑合璧，不容丝毫马虎。

    绸布适合远攻，跳跳拉近了和蓝兔的距离，摒弃长剑，以掌为刃，凝聚浩瀚真气，趁蓝兔反应不及，兜头劈下。

    碎石纷飞，木叶四散，蓝兔一只手带着后退，那突如其来的变招不曾伤到她分毫，转头望去，魔教堂主双双躺在地上挣扎，满面痛色不忿。

    蓝兔撞进少年的眼中，清澈见底，满心满眼只有她一人，担忧爱惜，分明做不得假。

    烟尘散去，万籁无声，跳跳右手微动，飞镖穿透落叶直冲霁砚，霁砚没躲，那枚飞镖划破了他的脸，血色初现，杀气凛冽。

    跳跳毫无惧色，一声卓越哨音响起，无数黑压压的魔教中人蜂拥而出，数不尽的箭矢向他们刺来，更甚万丈流星。

    霁砚顾不得其他，护在蓝兔后退，手中玉魂裹挟着浑厚内劲构成屏障，锋芒毕现走为上策。

    “猪堂主，牛堂主，还不合力拿下这两个重犯！”跳跳声音不大不小，却也让躺在地上装死的猪无戒浑身一僵，而另一边，毫无心眼实打实的受了重伤又爬起来的牛旋风卯足了力气，双斧带着仅剩的内力劈向霁砚。

    玉魂再巧，不过乐器，霁砚一手推开蓝兔，下意识的从怀中取出暗器挡下了牛旋风的双斧，可信分神一刹，无数逼近的箭矢穿透结界，就要向霁砚的心口射去。

    蓝兔手中披帛横出，将致命箭矢包在绸布之下，继而顺手一甩，披帛犹如长练，将最近一派的魔教教众尽数打落，箭阵也有了空隙，蓝兔抓住霁砚的手后退，“走！”

    猪无戒忽然从后方击出一掌，蓝兔不察竟被打伤。

    “蓝兔！”

    霁砚惊叫，冲冠一怒反手劈下，将猪无戒拍至数米开外，经此一拦，他们后路已断，跳跳看到猪无戒失手面不改色，施施然站在他们面前，后方是逐渐追来的魔教教众，前方是手段莫测的魔教护法，霁砚正要硬闯，可阶梯的不远处的山头，竟有点点星火闪烁。

    作为魔教少主，霁砚比谁都清楚，这是魔教斩草除根的惯用手段，他们要放火烧山。

    山上有谁，自然是七剑，若非顾念蓝兔，这是霁砚做的出来的事，可如今蓝兔受伤，火石一旦投下，前路既断，七剑生死难料，蓝兔必不会独自逃生，以身犯险去救她的同伴。

    霁砚神色一变，他揽着蓝兔的手臂收紧，蓝兔同样也看到了那璀璨星火，“无耻！放开我，我要去找虹猫！”

    蓝兔挣脱霁砚的搀扶，跌跌撞撞的就要往回走，一人杀入魔教兵士之中，用鲜血铺就一条上山的路。

    霁砚能阻止的，可那样意味着暴露身份，先不说蓝兔会怎样对他，单是跳跳，定会将一切告知父亲，到时只怕蓝兔性命危矣！

    心思转换，身体已经做出了选择，一向果断的少主回身和蓝兔一起对付起他的手下，凡蓝兔所想，在这个身份上，他都会如她所愿。

    霁砚转身那一瞬间透出的犹豫复杂，尽数被跳跳看在眼里，这一刻，他已然确定，此人定是黑小虎，他第一时间所看向的山巅，正是魔教惯用的手段，情急之下发出的暗器，是他黑小虎所独有的标志，他假换身份潜伏在蓝兔身边，是真的想要得到蓝兔的好感？还是妄图深入七剑内部，从而各个击破？

    猪无戒和牛旋风拦着黑小虎已然是费尽心思，此时此刻早已爬不起来，而尚有一战之力的跳跳，为什么要去阻拦呢？至少现在，他黑小虎，魔教少主，是帮着七剑的。

    跳跳放出信号弹，对面的火石兜头而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看见虹猫和大奔下山去了，至于山上六奇阁的观主，怎会不给自己留一条生路？

    火石坠落，地动山摇，血腥气夹杂着火焰灼烧的焦味，晴天朗日，淡蓝色的天空染上阴霾，随着火势加大，甚至天际都会添上猩红。

    跳跳沉默的注视眼前的狼藉惨绝，一如当年被火光吞噬的天悬白练，父母毫无生机的尸体。

    但凡七剑传人，从长虹到冰魄，紫云与青光，谁不曾家园覆灭，如今雨花的六奇阁，也要步上他们后尘。

    跳跳提起毫无意识的猪无戒和牛旋风飞身离开，魔教教众在火石的降临下乱作一团，蓝兔扔下手中夺来的剑，向着山顶飞速略去，身后，蓝衣少年紧随其上，帮她挡下一块块火石。

    换做假身的黑小虎一如跳跳所料，他不会让蓝兔受伤，可火石连绵无尽，稍有疏漏便将山体砸出裂痕，蓝兔焦急上山，一时未注意脚下，山体崩裂脚下一空，整个人往下坠去，云雾飘渺，山势险峻，黑小虎当即跃下，抽出腰带将蓝兔拉起，他们随着重力下落，深不见底。

    黑小虎四下观望，生死一瞬间他内力凝聚，劈在山体上露出一个平台，他手中力度一紧，蓝兔被甩了上去，可平台太高，不曾到达便要下落，电光火石间，黑小虎将手中玉笛抛出，玉笛带着蓝兔终是落在平台之上。

    蓝兔瞳孔骤缩：“霁砚！”

    蓝衣少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云雾之间，蓝兔的手中只有那根被她拒绝过的玉笛，莹莹如玉精巧无双，一如它的主人，风光霁月澄澈赤诚。

    蓝兔握紧了手中玉笛，忽然纵身一跃，若下面是绝地无生，那就当还了他一腔深情，若侥幸偷生...，她定不再无视那少年纯粹的倾慕。

    风声瑟瑟，蓝兔急速坠落，时间变得漫长又短暂，蓝兔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想，水声湍急，落在水里的刹那，即便有内劲护体，蓝兔仍然被巨大的冲击震晕，昏迷的前一刻，她手中仍然紧紧的抓着那根玉笛。

    日光下澈，影布石上。

    湖水急流的水花在日光的映衬下呈现出琉璃般五光十色的惊艳夺目，随着水流涌动，最先浮出水面的是少女纤细的身体，她肌肤白皙胜雪，水花落在她眉眼，破碎轻灵，少女随着水流飘荡，宛若水中精灵。

    湖水远去，少女随之漂流，不知何处的蝴蝶飞来，落在少女眉间，斑斓的翅膀一颤一颤，显然迷糊的进入水域后打湿了翅膀飞不起来。

    少女皱了皱眉，阳光晃眼，面上麻痒，她睁开双眼，触目所及是湛蓝无云的天际，蝴蝶受到惊扰想要飞离，没扑腾几下险些被水淹没，少女抬手救下蝴蝶，温暖的热流烘干了蝴蝶的翅膀，轻轻一送，蝴蝶就此离去，在山谷间翩翩飞舞。

    蓝兔看了看手中玉笛，她止住身形，从水中离开来到岸边，四下灌木林立，荆棘遍布，碎石尖锐，野兽狰狞。

    蓝兔看到逐渐向她靠近的狼群，以玉笛做剑，冰魄剑法熟练恢弘，在水里，冰是最锋利的武器。

    冰天雪地！

    内劲一起，湖水被引着向岸上蔓延，那些目露凶光的狼群，还没来得及享用猎物，便呲牙咧嘴的被冰封了起来。

    蓝兔挑眉一笑，“小家伙们，冲个凉冷静冷静，不是什么都能吃的，现在阳光正好，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便能恢复自由。”

    踏着冰面，蓝兔飘然远去，她都能活着，内劲强上许多的霁砚自然不会有事，这把笛子，还是物归原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