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实验与汇报

    机器缓慢的将那口巨大的铁箱切割开。

    这是由上至下的，绕着圈的激光剖切。随着金属越切越薄王教授微微皱起了眉，他戴着护目镜，手里拿着装有和神域血液混合的特殊液体的雾化喷瓶。

    这次的实验流程很简单，但很重要，甚至可以说这是灵异研究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王小明王教授认真看着这口箱子，截自目前为止露出的材质都是完全相同的，再正常不过的合金，毫无特殊之处。随着时间的流逝激光切割进了最里层，一缕类似雾霾的浓烟缓慢飘了出来，放出浓烟的切口还在不断扩大。

    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里面的厉鬼并没有死机。

    随着一声沉闷的“咚”，这口普通的箱子被彻底切了开来，浓烟迅速弥漫了整个房间，王教授忍不住低声咳嗽了起来，而一旁那位慈眉善目的秦老则若无其事的站在那，拄着拐杖，静静守着。

    王教授依旧神色淡淡，抬起了那只拿着雾化喷瓶的手，按下喷头从头顶一路挥洒了下来，细细密密如同屏障的水雾被严严实实的喷洒在王教授的身体四周，其中有一部分粘在了王小明身上。

    王小明深吸了一口气。

    一、二、三……

    王小明的白大褂在之前与鬼雾霾的短暂接触中熏得有些灰黑，但现在它没有再继续黑下去的趋势，而现在王教授本人已经正常呼吸了至少三秒。

    教授快速确定第一个结论：神域肖光的血液里确实承载了神域的灵异。

    他盯着腕表继续往下数：……六、七、八、九、十……

    随着身上的水迹和空气中弥漫的水雾逐渐消失，王教授能明显感到那种强烈的窒息和灼烧感卷土重来，他按着胸口低低的、压抑的咳了几声，哪怕屏住呼吸鬼雾霾的烟雾也会见缝插针的往肺管子里钻。

    王教授一边咳一边记下一个粗糙的第二结论：血液的灵异将随着消耗而消失。

    细密的水雾再次均匀的覆盖四周，这次王小明没有再松开按压喷雾的手，毫不间断的让水雾源源不断的包裹自己。王小明先是数了十个数，灵异仍然存在，他继续往下数，甚至开始往四周走动，行动自如。

    大概过了几分钟，喷雾用完了。

    随着水雾的消失的消失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霸占了王小明的呼吸系统，他神色如故，淡淡轻唤一声：“秦老。”

    老人家敲敲拐杖：

    “笃笃。”

    那口箱子复原如初。

    王小明的这场实验的主要目的是确认神域肖光的身体是否承载了他的鬼的灵异，至于承载的这份灵异是否适用于所有厉鬼、可持续时间等等问题，那都是后续的研究工作。

    而今天的这场实验已经圆满成功。

    王小明站在这口箱子前，伸手抚摸了一下，短暂的露出一丝沉思。

    他刚刚看清了这口箱子里面有什么了。

    ……

    一个容貌精致漂亮、长在老一辈人审美点上的“小少年”面无表情的坐在专机前舱里和一位有些白发，但大体看起来还算年轻，似乎有些憨的中老年人下国际象棋。

    对方长得端庄正气，有些福相。似乎年轻时也是长得不赖的四好青年——至少神域知道这位的夫人就很吃这位的颜，当年曾有次拿着这位的照片跟记者同志聊天时说：“我觉得他很帅。”

    习总也算修身治国齐家平天下的典范了。

    神域把手上的棋子放下，慢吞吞举手：“您技高一筹，习总，我投降。”

    “藏巧于拙，用晦而明，寓清于浊，以屈为伸。”习总露出几分无奈的神色，他的语调很慢，但很清晰：“先生不必每每如此，习某汗颜。”

    神域没什么感情道：“我只是输的漂亮而已。”

    他淡淡呷了口茶。

    神域简短的呼了口气，把茶杯放了回去，茶有些凉了。

    习总淡淡伸手碰了碰茶杯，哑然而笑道：“给您换一杯？”

    神域：“不必。”他有些认真道，像是意有所指：“有些细枝末节尽管不尽人意，但并不影响结果，放它过去也无伤大雅。”

    习总面容温善，温吞回道：“您身边还是要有位替您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人才好。”

    神域有些头疼的想道：怎么又回到那个话题上来了。

    他有些不耐烦道：“习总。”

    习总有些认真的看他。

    神域突然有些神色恹恹的，他有些打哈欠：“我有些累了，先睡一觉，您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收拾棋盘，宽大的手掌很容易就将黑白两色的棋子收拢在一起。

    “先生好好休息吧，下午还有会议，我到点叫您。”习总也不恼，他似乎对于神域的这种状态司空见惯。

    神域将棋盒塞进自己手心里，然后回位置上躺好，一闭眼就睡着了。

    距离上次跟王小明的对话已经过去第三天了，他现在是在回程的路上。

    随着灵异复苏的加深神域的地位自然而然的水涨船高，去年年初两会确立了他全权处理灵异的权限地位，而十二月的那次会议他再次高升，官至正国。

    神域在一片掌声中麻木着一张脸，他没什么感觉，这不是宠辱不惊，只是意料之内。

    港人治港，驭鬼者治驭鬼者，这些最终都将变为时代的眼泪。

    ……下午四点半，肖光从大会堂慢吞吞往外走，打了个哈欠，就差伸个懒腰。他掏出卫星电话发了条信息：

    神域：我到家了。

    王先生：你现在有空么？有一些结果我需要向你汇报。

    王小明应该是刚刚好得空，回复的很快。

    肖光快速回道：

    神域：我让卫云去接你。

    然后肖光给手机关屏，抬头轻快往外走，他眼角余光瞥见了熟人，对方显然也看见了他，步伐稍快的挥手笑着走过来：“国委。”

    “王外长啊？”肖光还算和善的笑笑，“你也刚散会啊？”

    “是。”王外长看起来很轻松，露出个儒雅的笑容，“国委今天有空么？不介意的话来我家吃顿饭？”

    王外长生的浓眉圆眼，儒雅端方，好相貌好气质，甚至看起来有些软乎乎的，挺可爱。他有名字，但神域更愿称其为王萌萌。

    很实在的一个外号，出差变成王猛猛。

    至少近几年他们的交情还是很不错的，肖光亮出手机屏幕笑的有点炫耀的意思：“不了，我今天佳人有约。”

    王外长简短惊讶了一下，而后似乎整个人都亮了一下：“哎呀……您这是好事将近呀？”

    肖光笑了一下，笑得有些眉眼弯弯：“也许吧。”

    王外长笑道：“先恭喜您啦。”

    肖光罢罢手：“那我先走了？”

    “再见。”

    “再见。”

    王外长目送神域的背影，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把这件事汇报上去。

    ……

    二进太液池明显轻松了很多，卫警卫员照常下车检查，卸下配枪，而王小明在简单比对人脸后就坐在车上等。

    在经历了短暂的等待后王小明就到了神域院子门前，王教授拿着文件袋干脆的走下车，肖光正闲适的站在门口吹风，看见王小明时浅浅的笑了一下，伸出手：“王先生来啦？”

    王小明伸出手简短的握了一下，跟着他往里走：“这几天实验出了一些不错的结果。”王教授显然心情不错，他说这话的时候短暂笑了一下。

    肖光莞尔：“回屋里说吧？王先生带了几份文件，是相关的几份数据么？”

    “对，”王小明简洁的说，“一些我个人认为比较有价值的东西。”

    “我拭目以待。”肖光声音带着轻快的笑意，“我这边也有几份比较有意思的会议记录，王先生如果感兴趣我一会拿给您。”

    王教授冷淡的眉峰微微扬起。

    神域的房间没有窗户，曾经的窗棂都被白色严密的封上，即使是白日里也需要开灯，微冷的灯光一片洒下，照得这空旷的房间冷冷清清。

    王小明和肖光相对而坐，王教授熟练的打开文件袋抽出了一叠A4纸，放在冷白色的桌面上推了过去。

    “你的情况很特殊，我认为你的身体应该全身都承载了‘神域’的灵异，所以我用你的血液做了一个很简短的实验。”王小明淡淡道，脸上很宁静，没什么表情，“实验结果显而易见，你的血液拥有你灵异的特点。”王教授微微勾了勾唇角。

    “……”神域怪异的沉默了几秒，视线从文件上扫过，而后展颜笑道：“鬼雾霾？王先生，您很大胆。”

    王小明道：“这是最合适的选择，鬼雾霾虽然是无差别攻击但不属于必死杀人规律，短时间内接触不至于致死，对我而言是目前最稳妥安全的选择。”

    王小明并不把短暂接触带来的伤害放在心上，他又接着道：“况且它是你亲手关押的，你的鬼域跟它有过直接接触，已知鬼雾霾和神域接触的结果，那选用它作为实验对象就能得到最直观的实验结果。”

    “说起来我还要多谢你，鬼雾霾的档案很清晰完整，这给我节省了不少时间，也免除了很多不必要的隐患。”

    这大概是王小明迄今为止和神域的交谈中话最多的一次，果然王教授只对研究充满了热情。

    肖光淡淡笑笑：“王教授很聪明，就算没有那份完整的档案也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王小明对此不予理会，他认真道：“现在我们已经确认了结论，并且知道了血液中的灵异会随着载体消耗而消失，那接下来要研究的问题就是怎么最大化的让灵异稳定发挥？至于这份灵异是否通用所有厉鬼，那要由以后再去慢慢试验。”

    肖光点点头，不急着答话。

    “我的实验室在这几天做了多次尝试，但目前结果不是很理想……不过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和我的实验室会给你一份满意的答卷。”

    王教授的神色很认真自信，让人毫不怀疑他一定会成功。

    肖光柔声道：“我静候佳音，有需要我提供帮助的地方尽管告诉我。您不必急于一时，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您今天的声音已经不对劲了。”

    “谢谢。”王小明淡淡回了一句，显然没把神域的嘱咐放在心上，他继续下一个话题：“对了，关于鬼雾霾。”

    “我看见箱子里面的金箔了。”王小明停顿了一下，“你是来自上个世纪的驭鬼者，我似乎不该惊讶你会知道黄金的用处，但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没有将它公开？连国家也要隐瞒？”

    肖光静默了一下：“王先生，您认为那个年代，这个消息合适么？共和国现在也不过刚刚富裕十余年而已。”

    王小明顿时懂了。

    当年那个拼尽一切才站起来的国家经不起，也没有那个资本那么挥霍。

    肖光默默的看王小明，柔和的笑着。有些事情从第一次见面就注定了：神域身上蒙着国家晦暗的过去，而他在王小明身上看见了这个国家鲜花锦簇的未来。

    “对了。”肖光认真道：“你今晚留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