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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7

    

Chapter 27



    沈珞安和梁嘉澍正式摊牌了,过程不太顺利。

    徐美芳赶着她回来处理状况,原本万般不爱回家的人变得不紧不慢,看得人着急,徐美芳便作主给她订车票。

    早上回来的第一件事是回公司把堆积两天的工作迅速处理完,加完班回到家,梁嘉澍已经开了红酒在餐桌等她。

    桌上摆着几盘菜,没动过,菜式看便知道是外卖。

    她通知过他今天会回来,梁嘉澍愿意接她,她不愿意。

    她承认她有些故意想看梁嘉澍的反应,谁让他半点出轨的慌张和歉疚都没有。

    不过眼前的景象不在沈珞安的设想範围内。

    梁嘉澍从未如此大阵仗等过她。

    他开口问她「累不累?」

    沈珞安很是敷衍地嗯了一声,姑且可以当作累。她在他对面座位坐下,梁嘉澍起身拿酒杯,倒了点给她。

    「谢谢」她说。

    「爸怎麽样?」

    「挺好,你没跟我妈通过电话?」

    「下班的时候给她打过,她问我接没接妳」梁嘉澍说到後面那句时,表情若有所思。

    哦,难怪,手机上几通徐美芳的未接来电大约六成是关心她婚姻状况,剩下四成是来兴师审问的。

    徐美芳知道那天陆晏舟的存在,毕竟大嘴巴的人就是他。把沈珞安训也训完,劝也劝完,才问起陆晏舟怎麽在这,怎麽跟他有联络云云。

    沈珞安随口半真半假地胡雏「跟他几个月前遇到的,刚好他妈车祸住进来碰巧遇上,不知道他怎麽发现梁嘉澍破事」

    「那他脸上的伤也陆晏舟打的了」

    嚯,她妈还挺精。

    沈珞安波澜不惊,应证徐美芳的说法。徐美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虽然此事事後才反应过来,但不影响徐美芳恼羞成怒,丝毫没有再见故人的喜悦,甚至是当年她夸到恨不得是自己儿子的陆晏舟。

    当年逃的太过丢人,如今女儿头上被种青青草原,知晓的又是故人,徐美芳怎麽想怎麽羞,不断叫沈珞安把陆晏舟的嘴堵上,又觉得不安,这关乎沈珞安的婚姻,羞也想亲自跟陆晏舟一对一面谈。

    沈珞安不肯,直道「说了跟他没联络,怎麽找他一对一,不然他刚刚说他妈也在这住着,妳去找看看?」

    哪壶不开提哪壶,徐美芳瞬间萎靡,冷脸用鼻子哼哼两声,竟还记挂钢琴事件,骂道「他也就书读的好些,小时候说话就阴阳怪气,不是什麽好人」

    时隔多年,仇恨不蒙眼,倒是开眼识小人,沈珞安在心底称赞。

    沈珞安没给徐美芳回电,问罪究竟问谁的,她还得问问。

    如果梁嘉澍说沈珞安不让接,罪就是沈珞安的。

    沈珞安百分之百肯定,梁嘉澍不会,还要装模作样问梁嘉澍「你跟她说什麽了」

    「我说没接到,我公司有事」

    沈珞安点点头,也没表达谢意,谢了反倒像是她做错事情一样。

    梁嘉澍话锋一转「妳自己回来的?」

    沈珞安有种像被打了下,莫名被捉jian的感觉。

    做贼喊捉贼,说的是不是就是梁嘉澍?

    她很快扯出个笑,无不讽刺,坦坦荡荡回答「不是」

    「跟妳那个竹马回来的?」

    这话更明白了。

    沈珞安没有任何喜悦或愤怒,她很平静,只是好奇「你之前见过他,还是认识他?」

    当然,那个雨夜的远远一面定不算数。

    沈珞安想不明白,梁嘉澍怎麽认出陆晏舟的。在高铁上她问陆晏舟,陆晏舟不屑地回「谁知道,他心里有鬼」

    沈珞安皱皱眉毛,又问「那你怎麽知道梁嘉澍的,你又没见过」

    「我见过」陆晏舟说「妳忘了,和胡大头在大厅碰巧偶遇的时候见过,妳和他依依不舍的在道别」

    「……」

    懒的理陆晏舟话里的臭腐味,沈珞安想起来那天,但他们擦肩点头都不算,眼神有没有交会她倒是不清楚。

    难道眼神交会就能知道陆晏舟的身份?梁嘉澍又没开天眼,什麽都知道。

    梁嘉澍打马虎眼「不认识,觉得眼熟而已」

    不说算了,再问没意思。

    沈珞安盯着梁嘉澍嘴角已经处理过的伤口「他先打你的?」

    梁嘉澍摇摇头,情绪看不见起伏「这不重要」

    确实。

    沈珞安无声地笑「是不重要,你说说重要的」

    梁嘉澍沉默,片刻後才张开口,声音低低的,不似以往的柔和,像是埋在冻土里,冰冷且僵硬「他都告诉妳了」

    沈珞安不应,故意装傻反问「告诉我什麽?」

    梁嘉澍好似被问住,神情阴沉,许久又状似无奈地扬起笑容,然後长长呼出一口气「我出轨了」

    一个笑容也在沈洛安脸上浮上来,好歹相处几年,她知道梁嘉澍不是连坦承都不会的人。

    既然做了,被发现,就没有什麽不好承认的。不是因为他诚实,只是因为那样不是他的格调。

    死鸭子嘴硬的事,他不干,丢人。

    沈珞安嗯了一声,却对本应该杀伤力十足的发言保持安静,不发一言。

    两个人无声对望,连流动的空气都像是在互相对峙,见沈珞安眼里平静无波,倒影里的梁嘉澍是越发耐不住。

    他终於举白旗投降,可惜他不是忏悔。

    「在他告诉妳之前,妳也早就发现了不是吗?」他说。

    这次,沈珞安硬是给自己戴上的面具啪的一声,裂开一道缝隙,头皮轰然炸开,耳边嗡嗡作响。

    沈珞安眨眨眼睛,故作镇定地问他「你什麽意思?」

    梁嘉澍彷佛已经重新夺回大局,手指敲着杯脚,不甚在意地道「我的意思是,妳一直都在装不知道,不是吗?」

    听明白了,原来梁嘉澍的把柄压根是他留下的。小孩吃饼乾掉碎屑是不经意的,他呢?就算被发现,也不做收敛,故意在旁看沈洛安故作淡定地捡着吃。

    一时间,又羞又怒的情绪忽地像海啸般朝沈珞安扑来,拔高声音「所以你要我继续装不知情?」

    梁嘉澍摇头,道「我知道妳对很多事都无所谓,但是身为妻子,我不知道原来妳能容忍这些事,我很好奇,这是为什麽」

    他看起来真的很好奇,双眼直直地看着沈珞安,宛如孩童,纯真无邪,有十万个为什麽在等她回答,可仍然掩不住藏在那下面的坏心眼。

    「难道你故意让我发现,就是想看我怎麽反应?吃醋撒泼,一哭二闹三上吊?梁嘉澍,你不觉得你有点贱吗?无聊到这种程度?你有没有想过这跟你说的完全不一样!」说到後面,沈珞安怒极冷笑,反过来问他「你问我为什麽?那你身为丈夫,你又为什麽出轨?」

    也许梁嘉澍是真的好奇,沈珞安却是真真实实的,不是也许。

    男人出轨的理由大同小异,女人也没什麽不同,沈珞安看很开,对忠贞二字不太感冒,不把梁嘉澍当成柳下惠,更自然不认为他会守男德,尽管梁嘉澍对外形象好,绅士又君子,向来与女同事保持距离不越界。

    只是当这种事发生在梁嘉澍身上时,说心底话,她多少不适,因为她不管怎麽想,都想不明白,那个没有浪漫情怀,不说甜言蜜语,口口声声说想把日子过到寡淡如白开水的人,究竟在想些什麽。

    说一套,做一套?不是的,他不是那种人。沈珞安不敢说多了解他,可至少也了解他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花花肠子上。

    梁嘉澍不答,要求她「妳先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他问什麽来着?哦,对,为什麽能容忍他在她眼皮底下睡别的女人。

    为什麽?沈珞安想了想,难不成要把那套“对忠贞二字不太感冒”的说词搬出来?

    不太对。

    她又想了想,时间被无限拉长,也把刚才的剑拔弩张化作无声的烟硝,最後给出一个摸不着头尾,又有点模稜两可的答案「我不是什麽都无所谓」

    和梁嘉澍结婚,往外说,他软硬件都好,往深处说,梁嘉澍是沈珞安当时的浮木。

    独自漂太久,无依无靠,没有寄托,高中结束的那年把自己伪装成坚固不摧的铜墙铁壁。

    生活上得过且过,不至於流落街头饿肚子,心里却是精神耗损,摧枯拉朽的在腐烂,以为谈几段恋爱能如维他命帮她续命,到头来竟不如一根事後菸的心满意足。

    梁嘉澍的出现不能形容他宛如救星之姿或是白马王子来拯救她,治愈她残破的心,顶多形容他是张OK绷,或多或少让她有种没那麽疼的感觉。

    梁嘉澍让沈珞安知道,在她背後有个人在,任何问题都不用担心,任何大大小小的麻烦都可以丢给他去处理。他乐意解决承担再好不过,尽管沈珞安从不麻烦他。

    沈珞安想过,当时的梁嘉澍於她,是心理安慰。她亦不怕孤独,可仍然寻求一丝丝的安定。

    大抵是梁嘉澍的沉稳和求婚时那番话的作用,如今沈珞安的容忍有很大部分是为自己,也为他说的那种日子。

    找个合适的人结婚已经不易,假如人生真能如此,便是她最大的幸运。

    假如罢了,沈珞安不会不懂,无论是谁,那样的话永远说出来简单,做起来难。沈珞安还是感谢梁嘉澍对她说过,她也愿意相信他是真心且真诚。

    只是,眼下稍稍偏离了轨道。

    再追究为何出轨其实没有意义,还是实际一点,直击核心。沈珞安问他「你爱她吗?」

    梁嘉澍沉默不语,选择行使缄默权,答案彷佛不言而喻,双眼却不躲不避地望着沈珞安,好似又在说些什麽。

    沈珞安抬起酒杯,酒红色的液体在是水晶杯里摇摇晃晃,鼻尖在杯沿轻嗅,啜一小口。

    红酒爱好者梁嘉澍少不了在家放置红酒柜,

    兴致来了或是閒暇就开一瓶,或又偶尔帮夫妻深夜运动助兴。

    梁嘉澍也时不时就教沈珞安品酒,这麽多年过去,品酒的能力比不上梁嘉澍,三脚猫功夫倒能拿出去唬唬人。

    今天开的这瓶是梁嘉澍珍藏许久,舍不得开的藏品。

    沈珞安喝的出来,确实上佳,可惜不该在今夜浪费,应该选在值得庆祝的日子,气氛好时,他们还能做场爱。

    沈珞安甚至想,她可能只适合啤酒炸鸡,可今夜连啤酒炸鸡都不配。

    不想猜梁嘉澍真实的答案,爱说不说,她也不爱听。沈珞安搁下酒杯,舌尖残留的味道带有单宁的涩,吐出话却比涩还涩上几倍。

    「我们离婚吧」她说。

    而梁嘉澍给她的回答,只有一句问句。

    「妳爱过我吗?」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