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不同的信念
早在小女孩出手之前，律天使便已经死死地盯住了看起来虚弱无比的赛缇丝。 “看来，她受到的伤害使她无法继续在这棋盘上隐藏起来，否则，她为何会选择在这样虚弱的状态下现身？！” 所以，律天使是准备趁此机会对赛缇丝下手的。 但下一刻，小女孩却先一步将矛头指向了克拉拉，这是律天使没有预料到的。 被那些奇怪身体夹住的克拉拉，在对方喊出“爆”字后的瞬间，甚至已经闻到了那些身体碎开时喷射出的绿色强腐蚀性液体的可怖气味！ 但她此时透过这些液体的缝隙间看到的，却是笔直飞向了赛缇丝的律天使。 她的眼神，在这一瞬间迷离了。 我怎么能捕捉到他那飞快如电的身影？我怎么可以看清他那破竹建瓴的身影？我怎么有资格看到他那高高在上的身影？ 他是那么冰清玉润，我这个小小的存在，有什么资格去看他？ 他又有什么理由，来救我？ 我就像凯亚希姆的父亲努修大公一样，在他只有诸神的眼中，什么都不是，我们的命，就是这么贱！ 贱命，就应该在有需要的时候牺牲掉吗？ 呵呵…… 律天使杀掉努修大公的事情，此刻浮现在了克拉拉的脑海中，使她本来已经有些稳定下来的情绪又出现了很大的波动，一股强烈的怒火自她的胸口蹿了上来！ 律天使呢？他本人在选择了放弃救克拉拉而去杀赛缇丝的时候，有过犹豫吗？ 答案是没有。 不过，一丝自嘲和悲哀倒是有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行动准则变得如此冷酷？ 这个问题，我不止一次地问自己。 但每一次，我都会给这问题一个缄口令—— 为了神圣诸神，一切信徒都应该有付出所有的觉悟。 而我，则应在抉择面前将这份恻隐之心和人性彻彻底底地忽略掉。 否则，我有什么资格穿上这身律之铠？！诸神，一定会对我失望的！圣陆的人民，也一定会对我失望的！ 呵呵…… 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留在了划过天空的律天使身后，轻轻地向地面落去。 而一道泪痕，则隐藏在了律天使那被双翼遮住了的眼角旁…… 同时，他的拳头，也越握越紧！ 这拳头，距离赛缇丝只有一寸之遥了！ 赛缇丝由于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一时竟忘了防备律天使。 看起来，她是必死无疑了。 可偏偏，棋盘的空间在此时彻彻底底地崩溃，一切，都静止了那么一瞬间。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使克拉拉看清了冲向赛缇丝而放弃了她的律天使。 接着，克拉拉便感觉眼前一花，人出现在了他们发现布兰妮的山洞口处。 同时一起来到这里的，还有差点一个踉跄的律天使。 只有他们两人，棋盘上的一切却都杳无踪影，仿佛那是一场梦。 律天使还处在战斗状态，他紧张地快速环视了一下四周后，才喃喃道：“被传送出来了吗？” 他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扭过头看向克拉拉，打量了她一番后才松了口气，道：“看来，你没事。” 克拉拉想要抬起目光冷冷地看他一眼，却放弃了。 她略低着头，使因被雨淋湿而垂下的头发遮住了眼睛，朝着一旁迈开了脚步，淡淡地说：“我还要去找布兰妮，耽误了这些时间，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律天使看着她的背影，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轰隆！”雷声响起，使他的心跟着颤抖了一下。 那仿佛雷打不动的心。 …… 赛缇丝这边，见到律天使和克拉拉全都被传送了出去，只是脸色阴沉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可恶！是什么人在攻击棋盘，竟这么快就让空间崩溃了！”小女孩气急败坏地道。 此时，她们周围的空间居然已恢复如初，连棋盘也变得完好无损，而梅格利尔却已消失。 只不过，这里还是在经历着一阵阵猛烈的震动。 “要去追律天使和那个女人吗，赛缇丝大人？” “不，转移棋盘。”赛缇丝冷冷地道。 “是！” 两人的身影很快便融入到了空气中，消失不见。 …… “啊啊！！”两人刚从棋盘空间内传送出来，便听到了阵阵从不远处传来的惨叫声和魔法的爆炸声。 她们正站在一个幽暗的大厅内，这里的四周除了雕有天戮诸神的立柱外，空空如也，只有正中间漂浮着一块被无数丝线缠绕着的宽度与小圆桌直径差不多的黑色菱形石头。 这些丝线都是深青色，在幽暗的环境中不时地闪烁着光芒，看起来十分神秘。 小女孩一出来，便恼怒地看着因爆炸而不断颤抖着的大厅哼道：“居然敢攻到赛缇丝大人的分会，自寻死路！！”说着，她便要冲着大厅的出口走去。 “策兵。”赛缇丝淡淡地叫了一声，使她停下了脚步，“敌人不是我们可以应付的，立刻转移棋盘。” “什……么？”对于赛缇丝的命令向来都是立刻执行的小女孩瞪大了眼睛，呆滞地道：“您是在说……不是我可以应付的吧？” “……我说的是我们。”赛缇丝表情不变地道。 “怎……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连您也无法对抗的存在？” 赛缇丝没有再说话，她转过身，对着那块石头抬起了双手。 小女孩会意，急忙飞到旁边施法。 在一处一望无际的灰色荒野上，两人相对着出现在了一个魔法阵上，漂浮在两人中间的，是那黑色的石头。 赛缇丝略微阴沉地看了一眼远处。 那边，有着一座本应是被魔法隐藏起来的堡垒，但现在，它不但已经显出了身形，而且已经被毁得只剩残垣断壁！ 阵阵即使在如此距离仍能听到声响的爆炸，还在堡垒中持续着。 “赛缇丝大人？” “……不过是一道棋盘外围的保护屏障而已，再建一座便是。”赛缇丝冷声道。 两人也不再交谈，魔法阵光芒一闪，她们便带着那石头彻底消失了。 而就在此时，城堡彻底地倒塌，扬起了漫天的尘土。 一个身形颀长的身影却在此时出现在了这光芒已经散去、彻底失去了功效的魔法阵旁。 这人盯着魔法阵看了一下，自言自语道：“逃走了吗……呵呵，困兽犹斗，却不知自己已处在绝境，才是最令人可悲的。” 他在说的事情，应该是比较严肃的。 但他的语气，却很轻柔、缓和。 听起来，就像是乌列平时讲话的语气似的。 事实上，两人的声线也很相近，而且，都是话语间习惯带着微笑。 这人缓缓地抬起头，看向远方不知名之处，缓缓地道：“摄冥会，乖乖地成为我的道具吧。” —— 乌列轻轻地笑了笑。 他的手中，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熊布偶，就和欧力的那种一模一样。 “乌列大人？您还好吗？”仙忒眨着清亮的眼睛，在门外小心地问道。 “仙忒吗？进来吧。”乌列没有回头地说道。 “可以吗？这里……是琴的房间吧？”仙忒犹豫道。 乌列没有说话，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将玩具熊像琴平时一样抱在怀中，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用温柔的目光打量着房间。 仙忒忐忑地盯着他看了一阵，才忍不住一点点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祭司长袍，将长发扎成了马尾辫侧垂在肩膀前，十分朴素。 可这完全无法阻挡她那宛如百合般纯洁的气质散发出来。 小心地移步间，她翩若惊鸿的体态却自然而然地展现而出，让人不禁感叹，这么美好的女孩如果还一直被关在那塔中，该是一件多么令人悲伤的事情啊…… 仙忒先是看着乌列，后来，则是跟着他一起观察起了这房间。 月白色的墙纸上，画着一只只正在互相嬉闹玩耍的各色玩具熊，整面墙看去，好像是一个玩具熊的乐园一般。 仙忒的目光，却停留在了这些五颜六色的玩具熊之间一个十分显眼的白色玩具熊身上。 这玩具熊，正拉着一个婴儿车走着。 婴儿车的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玩具熊。 “我记得……第一次看到琴的时候对她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白色的玩具熊，可爱、好玩、让人禁不住去摆弄，同时，又是那么地纯洁无瑕。”乌列带着浅笑道，“所以在将她弄哭之后，我选择的道歉礼物就是这个白色玩具熊。” 仙忒走到床边的柜子处，上面，摆满了同样的玩具熊。 “从那以后，琴的身边便一定带着这个玩具熊，不管是什么时候走到哪里，她都带着，再也没有松过手。她说，有那个玩具熊在怀中，就好像我随时都在她身旁，像小时候一样拉着她的婴儿车跑遍整个皇宫一样，开心……又有安全感……” “所以，您才让欧力大人在玩具熊中保护琴？”仙忒摸摸那些玩具熊，问。 乌列却没有回答，他摩挲着玩具熊的表面，坚定地道：“仙忒，从今天起，包括你在内，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家人出事。” 他抬起头，看向仙忒。 仙忒怔了怔，露出了一丝不安的表情。 因为，她从乌列的脸上，读出了一丝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