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如梦回忆
落在花园中的律天使二人，小心地打量了一番周围，克拉拉毕竟担心着布兰妮，先一步迈开步伐，并且阴沉着道：“布兰妮就是被抓到了这里吗？” 律天使却在这时一抓克拉拉的肩膀，道：“有些奇怪……” 克拉拉扭过头，有点茫然地问：“什么奇怪？” 律天使抬起头看向别墅的高处，道：“属于布兰妮的人类的气息突然不见了。” 克拉拉略微睁大了眼睛，茫然中带着一丝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呼！”律天使眨眼间跳了起来，从窗户进入了扎格的房间。 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律天使喃喃道：“果然如此……” 克拉拉此时也紧跟了进来，随即一怔。 她瞪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布兰妮，不由自主地问：“你……是谁？” 布兰妮一脸镇定地看着她，说：“克拉拉大人，我是布兰妮。” “你……不要开玩笑了！你不是布兰妮！你一定是魔物，伪装成了布兰妮的样子！快说，你们把布兰妮抓去哪儿了？”说着，克拉拉瞪向坐在椅子上始终闭着眼睛的扎格，这一看，她立刻皱起了眉头——扎格的样子看起来着实异常得很。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巨大的魔物，现在在哪里？”律天使对扎格冷冷地问。 “……”扎格连眼睛都没睁，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律天使见他如此反应，也不生气，而是看向布兰妮，道：“她的确是布兰妮。” 克拉拉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后退了一步说：“怎么…可能？她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是彻彻底底的吸血鬼的气息！” “吸血鬼可以将被吸过血的猎物转变成同类，这种事情，你应该知道。”律天使的语气突然冷峻了许多。 克拉拉盯着布兰妮，半晌才问：“这是真的吗？你……” “是真的，但，是我自愿的，与扎格无关。”布兰妮语气坚定地道。 克拉拉身子一震，气道：“扎格？这个该死的吸血鬼的名字？你居然叫他的名字？为什么？？这几天来，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从那个山洞出来时，你就有些不对劲。你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哪个该死的混蛋在你的脑子里灌输了什么样该死的想法，让你做出了如此该死的决定？！！” 听着克拉拉歇斯底里的质问，布兰妮的心里，却异常地平静。 为何如此呢？ 因为她坚信自己所做的是正确的、该做的吧。 或者，也因为她知道克拉拉对魔物的想法和她以前一样，是诸神谎言下的诞生物。 看着眼神依然坚定的布兰妮，克拉拉真是越说越气，她颤抖着吼道：“你这是怎么了？你这究竟是怎么了，回答我！！！” 看着几乎要崩溃的克拉拉，布兰妮垂下目光，声音很低地道：“对不起，克拉拉……但这是我不得不做的事情……” 克拉拉机械式地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小姑娘，看来你对此已经有所觉悟了。”律天使忽然道。 布兰妮正视着他，道：“我是已经有所觉悟，但，并不是你说的那种。” 律天使沉默了一会儿，走到了布兰妮的面前，正对着她，在克拉拉茫然的脸色下，郑重地说道：“布兰妮，你触犯了‘不得放弃人类身份’之重罪，仅此一项，便是绝对不能被宽恕的。” 克拉拉恍然明白了律天使要做什么，急忙叫道：“不要……” 可她还没说完，律天使脸色一狠，已经一拳朝着布兰妮击去！ 魔物，是绝不可被原谅的存在，它们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应该做的，就是乖乖地被抹除。 即使是像布兰妮这样身为受害者的特例也一样。 律法，只有是与不是，特例在盲目之下，不存在。 看着毫无惧色的布兰妮，律天使的拳头同样没有犹豫。 欧力一惊，没有想到律天使竟如此绝情，面对着这个几分钟之前还是同类的小姑娘，他居然可以就这么不问缘由地出手！ 对方如此突然，即使是他早已随时准备好要使用魔药，但也来不及了！ 眼看律天使那带着可怖声势的拳头就要击中布兰妮，他却突然抬起了另一只靠近扎格的手，一把掐住了冲过来的扎格！ 律天使脸色愈发阴冷，转过头看向扎格道：“这是什么鬼把戏？在我面前展示你们魔物的感情剧吗？” “呵呵……”扎格突然露出了一个解脱的笑容，尽管他可能并不知道解脱的感觉是怎样的。 这一刻，也许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这个已经无法使用魔法的废人要干什么，但欧力却是明白得很！ “这家伙要自尽！”欧力在心中惊道，此时阻止扎格已经晚了，他只得取出了一瓶魔药对着布兰妮面前抛去！ 刹那间，一道黑色的光幕在布兰妮面前形成，而扎格，也化作大量血水炸开！ “扎格！！”布兰妮惊叫一声，呆在了原地。 律天使虽然掐着扎格的脖子，距离扎格可以说是零距离，但毕竟反应太快，在对方炸开的瞬间便松开手，抓着一旁的克拉拉朝着后面猛然退去！ 那些如四散的烟火般的血液，竟没有一丝沾到他！ 欧力这边使用魔药制造的光幕，也将所有向着布兰妮飞来的血液隔绝开来，每一滴血，都让这光幕发出了阵阵奇怪的悲鸣声。 “啧，好险……这家伙，是想用自己的鲜血来感染律天使，让他也受到瑟尓妮恶火的折磨吗？”欧力看着溅得满屋子都是的鲜血，在心中叹道。 吸血鬼可以使用自尽的方式使身体全部变为血水炸开，而在这些血水中潜藏着他们在死亡的一刻所携带的一切减益或持续性伤害魔法，一旦有人接触到这些血水，立刻便会被传染，受到相同魔法的影响。 这一点，除了少数活得够久的魔物外，基本没有人知道，毕竟吸血鬼本就罕见，而他们又不会轻易放弃自己那长久的寿命。 “布兰妮，离这些血水远一点，上面有瑟尓妮的恶火。”欧力对布兰妮说道。 布兰妮呆滞地看着地上的血水，没有回答。 律天使抱着克拉拉悬浮在窗外，看着房内的血水厌恶地说了一句：“恶心的魔物！” “放开我！”克拉拉一挣，从律天使的胳膊中脱离，然后在瞬间将一对白色羽翼召唤出来，双手拿着武器指向律天使。 她的脸色，愤怒到了极点！ 律天使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反应。 克拉拉快速地喘着气，紧咬着牙，额头青筋都隐隐凸起，似乎在强忍着将律天使一剑砍成两半的冲动。 作为一名贵族，她还从未愤怒成这个样子！ 这就是律天使吗？这就是圣翼骑士吗？这就是守护着圣陆的高贵者吗？ 他们可以随意审判并杀掉他们认为有罪的人，他们也可以随意牺牲那些在他们看来有必要做出牺牲的人，他们更可以随意处决一个本是十分善良、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而陷入了歧途泥沼的少女！ 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他们的主观意识之上！ “是谁……给了你们这样的权力！！”克拉拉死死地瞪着律天使，颤抖着一字一顿地问道。 律天使沉默了片刻，淡定地回道：“正义。” 克拉拉的表情猛然变得狰狞起来，天空中一道粉红色的闪电轰然击下，击中了她手上的芳菲闪红，一瞬间这把武器便“滋啦”一声爆发出了惊人的粉红色电光，阵阵花香向着四周飘散。 “克拉拉大人！不要！不要为了我……求你们，不要再为了我去争斗了！”窗内，回过神来发现克拉拉正对律天使兵戎相见的布兰妮叫道。 “她保护不了你，律天使也不会对她怎么样，趁现在赶紧离开！”欧力着急地劝道。 布兰妮的脚步却没有移动，她甚至准备冲向克拉拉。 “克拉拉，你现在正在为一个魔物辩护，你知道吗？”律天使淡淡地说。 “在问出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她就是一个魔头，我都不准你碰她一根汗毛！！”克拉拉狠狠地道。 “……你终究不能理解圣翼骑士所应担负的一切……算了。”律天使说完一闪身，猛然间出现在克拉拉身侧，一掌击在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克拉拉后颈上，将她击晕了过去。 芳菲闪红在主人失去意识的瞬间，便重新安静了下来，闪电四散消失、 把克拉拉轻缓地放到地上后，律天使抬起头，重新看向布兰妮，坚定地道：“今天，就是圣陆所有的魔物都聚在这里，也救不了你！” “砰！” 律天使刚刚说完话，他的身子就猛然间如断线的风筝般被打得飞了出去！ 布兰妮和欧力都是一怔，因为他们都没有看到是谁做的！ 律天使刚刚飞出去，便在半空中调整姿势站稳在地上，同时讶异地看向自己刚才所站的地方。 那里，根本没有人！ 后面！ 律天使猛地回身，一拳击去！ 一层层带着雪花的波纹伴随着拳头的移动而尾随在后，每层波纹上，都带着一股毁灭的力量！ 可这拳头，却“啪”的一声被轻而易举地接住了。 被一只黑色的爪子。 律天使一呆，急忙看向对方。 “泯恋蛛！”看清对方的样子后，律天使惊得叫了出来。 巴罗迪亚面无表情地看着律天使，冰冷地道：“就凭这一点实力，居然说出如此大言不惭的话，原来圣翼骑士和他们的神一样蠢。” “你去死！”律天使怒吼间，另一只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雪白光球，朝着巴罗迪亚扔去！ 巴罗迪亚却抬起了只有骨头的左手，一股由漆黑色气息组成的旋涡瞬间形成，而那袭来的雪白光球，刹那间便被淹没在了这漩涡之中！ “怎么可能？！” 巴罗迪亚却没再说话，他抓着律天使的手，将他朝后一甩，背后的肢状物猛然伸展开来，大量暗紫色的蛛丝便在眨眼间将律天使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布兰妮不敢相信地看着像蛹一样的律天使，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一切，在几秒之间就结束了。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圣翼骑士在冥尘面前居然如此地不堪一击？！ 被裹在蛛丝中的律天使，好像死物一般，既没有声音，也没有动。 巴罗迪亚身后的一个肢状物尾端伸出了一根蛛丝连着他，将他像吊死鬼一样吊了起来…… 随后，巴罗迪亚便瞬间出现在了布兰妮身后。 布兰妮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转过身望向他。 巴罗迪亚却没看她，而是伸出手穿透了那黑色的光幕，从她腰间拿过了玩具熊。 “欧力，怎么样？”巴罗迪亚冷冷地问道。 “呵，死不了！”欧力满不在乎地说。 接着，巴罗迪亚望了一眼布兰妮，问：“是你救了欧力？” 布兰妮却将眼神移向了满地的血水，表情黯然，没有回答。 “没错，是她救了我。”欧力替她回答道。 “感谢你。”巴罗迪亚依旧冰冷地对布兰妮道。 布兰妮叹了口气，回到窗边看向夜空，不知在想什么。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布兰妮？你已经成了吸血鬼，不可能回到人类中了。”欧力问道。 “……” “和我们回邪薮鬼堂吧，在那里，你不会受到任何不公的待遇。” 布兰妮回过头对着欧力笑了一下，说：“谢谢你，欧力，但我不属于那里。就算已经不是人类的一份子，但我依然想留在他们中间。” “那你的日子会过得异常艰难，人类的城市中有许多可以察觉魔物的魔法装置。” “我会想办法的。”布兰妮眼神坚定地笑道。 欧力有些迷离地看着她，突然觉得这个小姑娘，居然是如此的坚强。 “那你的未婚夫和孩子呢？” 布兰妮脸色再次一黯，抿着嘴唇道：“我不能再嫁给他，如果我的身份被发现，他一定会被连累……我的孩子出生后，也不能跟着我……” “……你为扎格做出的牺牲，未免太大了。” “但他为了救我也牺牲了自己，我觉得，这一切一定是命运……我不后悔。” “把这个拿去吧，它能保证你吸血鬼的身份绝对不会被发现。”欧力从香子兰魔盒中取出了一件人性肤。 布兰妮看着那透明的奇异物质，带着谢意接过，接着，他看着被吊在一旁的律天使，问道：“那他……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你知道答案的。”欧力淡淡地说道。 布兰妮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他本是和诸神无关之人，为什么也要……” “他有其他的用处。”巴罗迪亚突然打断道，随后，他看向欧力，似乎是在询问是否还有其他事情。 欧力叹了口气，对布兰妮说道：“再次感谢你，布兰妮。希望有一天，我们还能再见。” 布兰妮微笑着点点头。 随着一道漆黑的传送门出现在巴罗迪亚身后，他和欧力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其中。 布兰妮呆呆地站在原地，此时她的心情，就好像这栋别墅一般，空荡荡的…… 那些血水，一点点消散不见，她身上的黑色光幕也逐渐消失而去。 仿佛一切扎格和欧力存在的痕迹，以及那些关于他们的记忆，在这一刻已经从她生命中消失一样。 突然间，她的眼神又坚定了起来。 不会，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