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宋绵和陆清淮要领证的那天是周二，宋绵早上第一节有课，于是两人约定等她下课再和他去民政局。

    头天晚上陆清淮罕见的没有折腾她，两人第二天起个大早，一起吃过早饭后陆清淮把宋绵送到学校后照常去了公司。

    他现在其实完全没有心思工作，苏承也看出来了，他拿着一份文件，其实只用他签个字就行，但他就那么看着半晌没有动作。

    苏承刚想开口提醒他一下，陆清淮却突然道“我要结婚了，一会去领证。”

    苏承一愣，随即真诚的祝他“喜结良缘，新婚快乐，也生日快乐。”

    陆清淮恍若未闻，神色不见喜怒，却突然话锋一转问他“我穿的怎么样？”

    “很完美。”苏承进他办公室就注意到了他的上司今天穿的很正式。

    一身银蓝色西装，里面还有一件西装马甲，再里面则是一件纯白衬衫，头发好像也精心打理过，因为在办公所以陆清淮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的金丝眼镜，手上一直带有一枚素圈戒指。

    他拿着笔无意识地转了两下，身上透露着一股子清冷和矜贵，确实不同于往日的随意和冷漠，因此苏承又补充了句“很适合拍结婚照。”

    陆清淮手中的笔停住，他打开笔帽快速的在签名处签下自己的名字站起身将合上的文件夹递给苏承的同时自己也快步往外走。

    苏承双手接过文件跟着他往外走，待目送陆清淮乘了电梯下楼去时自己才转身回了秘书办。

    他其实已经足够幸运，因为陆清淮从未因工作失误以外的事情苛责过他，他永远都是理智到显得冰冷的做出最明智的判断为公司带来巨大的效益，并且从不将情绪带到工作中，作为已经跟了他一年的秘书，他真的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

    陆清淮开车去了C大。

    现在从他刚刚送宋绵到学校离开连一个小时都不到，看了下表，估计现在连第一小节都还没下课，而且宋绵和他说了下课她自己打车去不用他来接，但他还是来了，他想离她近一些，好像离她近一些时间也就会过得快一些不会再显得那么漫长难熬。

    他拿过副驾驶的文件袋打开，里面是办结婚证需要的户口本、身份证还有一些证明材料，宋绵的东西也在这里。

    他看了一会就把东西又放回文件袋放好下了车朝宋绵的教学楼走去，然后在走廊的尽头等待宋绵下课。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铃响起，学生一窝蜂的涌出挤满了走廊，有学生看到一个相貌出众气质不菲的男人站在这里都下意识多看两眼再窃窃私语的经过，而陆清淮就一直盯着宋绵的教室。

    宋绵出来的有些慢，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她才慢吞吞地出来，陆清淮忽视那些搭讪的人正准备迎上去却见一个苍蝇飞到了宋绵的眼前。

    又是孟远。

    陆清淮身上的气压瞬间变得极低，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的神情阴森冷漠的吓退了周围的人。

    周围的人一哄而散，陆清淮站在原地看着远处的孟远和宋绵说了什么之后宋绵神色忽变而后跟着他离开了这里，他们没有人注意到他。

    孟远把宋绵带到了楼上一个没课的公共教室，他打开手机让宋绵听了他那天去找陆清淮时录下的从进门到被丢进花园的树丛里的全过程。

    宋绵的表现一直很平静，冷静的有些反常。

    她只有在他的手机里听到自己的叫床声情绪才有了一丝波动，还有在最后她清晰的听到陆清淮以理所当然的态度反问他“他有她的真心，他拿她的真心当筹码为什么不值得骄傲”时莫名笑了下，看起来心如死灰，再没什么所谓的样子。

    孟远收起手机，看着宋绵低头看着地面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对录音的内容也没什么反应，他握住她的肩膀双目发红近乎恳求道“宋绵你都听到了，陆清淮他就是一个人渣，他根本配不上你，你不能嫁给他。”

    “小远，其实我现在原本应该在去民政局的路上的。”

    宋绵抬头看他，她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道“我今天是要去和他领证的。”

    孟远怔住，本能的要反驳“你不能......”

    可他话还未说完宋绵就自顾自道“小远，你说他到底想要什么呢？”

    “你说他到底想要什么呢？他到底想做什么？”宋绵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眼泪扑簌的掉落在地上，她又重复了一遍，重复的喃喃着他到底想要什么，他到底想做什么。

    孟远的手落空，他看着宋绵晶莹的眼泪看着她压抑的哭泣心脏好像被揉碎了一般的疼。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其实不需要他的这些证据，他也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宋绵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她都知道，她只是在自欺欺人，她逃不掉。

    陆清淮没有跟上去，他去了民政局，然后在民政局的大厅里一直等，一直等。

    他从十点多一直等到五点半，工作人员下班，他就维持着一个姿势笔挺的坐在那里，被所有人围观着，安静沉默的了无生气。

    下午的时候苏承因为陆清淮缺席了一个重要的会议而所有人又都联系不上他被责令要立刻找到他。

    苏承打他的电话永远都是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他打给宋绵，宋绵也不接，他只好去陆清淮家里找，可家里没人。

    不过他出小区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正往家走的宋绵。

    他匆忙下车却发现宋绵状态不对，她脚步未停，低着头路过他继续往前走。

    他突然想到一个地方，然后连忙赶去，果不其然，陆清淮在那里。

    “陆总。”苏承站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陆清淮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但是很快又倦怠的垂下眼，情绪无一丝一毫的波动。

    “陆总，您缺席了今天下午的会议，陈总现在联系不上您有些着急，您要不要先给陈总回个电话？”

    苏承完全是屏着气说的，他感受到陆清淮周围笼罩着的低气压小心的措辞，第一次紧张地快要无法呼吸。

    陆清淮没说话也没动作，看样子是拒绝了。

    苏承没再说话，安静地站在那里陪他等。

    陆清淮开了口，他揉了揉额角，声音沙哑疲惫“你先回去吧。”

    “好的，陆总。”苏承微微颔首转身准备离开，他的脚步突然顿住。

    他看着陆清淮这幅苦等的样子突然有些心酸，他小声道“陆总，宋小姐现在在家里。”

    陆清淮闻言没反应也没说话，苏承突然明白过来，陆总这是在给宋小姐机会。

    他闭上嘴不再多言，转过身悄无声息的离开这里。

    而陆清淮依旧坐在那里，一直到大厅的提示音响起提醒今日业务办理结束，请明日再来。

    陆清淮深深吐出一口气，眼睛酸涩的难受，他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最终一言不发的拿着文件袋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