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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印传奇】37

    2021年6月18日

    第三十七章。

    搞不好为什么,整整一周我都有点亢奋莫名。

    饭量大,嗓门高,睡眠好,乃至动作浮夸,思想积极。

    总之一切都欣欣向荣,充实得我几乎忘记了做梦的滋味。

    在陈瑶看来,这是一种甲亢的征兆——「我看你是想竞选学生会主席了。」

    她说。

    但杨刚并不这么看,他认为我是屁眼给人充了气,「一巴掌拍下去能蹦个丈

    八高」

    就是明证。

    说这话时,他试着拍了拍我,然后笑眯眯地宣布:「百事三人篮球赛是面向

    广大青年篮球爱好者的盛大赛事,特别适合你这种有理想、有担当、性饥渴、干

    劲足的青年才俊!」

    如你所料,为了几瓶什么佳得乐,这帮狗娘养的硬昧着良心把我给扯了进去。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我不由一声怒吼。

    而呆逼早已飞窜出门,蛙鸣般的嗓音肆无忌惮地在走廊里跳跃:「冠军奖金

    一万块,斯伯丁一个,Answer七代一双,纪念球衣一套……」

    真日他妈的。

    不光我,活塞五虎也比较亢奋,总决赛跟湖人战了个二比一。

    比分倒没什么,关键是场上的碾压态势多少让人猝不及防,呆逼们不由都傻

    了眼。

    老迈的马龙完全跟不上拉希德的节奏,佩顿被亲爱的昌西耍得团团转,焦头

    烂额的科比面对普林斯的长臂方才体会到了什么叫窝火。

    伟大的拉里布朗使禅师的豪华F4变成了一个笑话,也就奥尼尔这条肥老鼠

    尚能在低位上沾点光。

    杀出重围的西部大亨面对凶狠的东部草莽,这还没扛两下呢,一身肥油便开

    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淌。

    当然,既便如此,大家还是抹平阴影,咬牙坚称奥布莱恩杯必然属于科比,

    哪怕他是个强jian犯。

    遗憾的是,前阵子甚嚣尘上的那些诸如饭缸盛屎、十顿拉面、五十块充值卡

    之类的赌注突然就销声匿迹,再也没人提及。

    可以理解嘛,形势不明朗的时候,我们总要稍息片刻,静待乌云过去。

    三人篮球赛的正式报名点设在体育馆一楼。

    周五下午刑诉课后,我等怀揣学生证和复印件,欣然前往。

    瞄了瞄报名表,简直吓人一跳。

    大伙儿对金钱实在太过热忱,按一队四个人算,参赛队伍保守估计也有四五

    十支了。

    这将是怎样的一场鏖战啊。

    我不由整个人都打了鸡血,当下就要蹦个八丈高。

    接着自然是去打球。

    就在通往东cao场的甬道上,一不小心我们就碰到了艺术学院的几个老熟人。

    当然,也没多熟,是不是老乡都不好说。

    他们在左,我们在右,前后隔了大概七八米远。

    十五号一身白色耐克,走起路来也是慢条斯理,像朵迈着太空步的白莲花。

    这自我陶醉得怕是有碍观瞻了,我认为他的跟腱多半有毛病。

    李俊奇要顺眼得多,他老一如既往地精力充沛,大喉结在逼逼rourou中,在半

    死不活的阳光下异常夺目。

    甚至有点摄人心魄的意思。

    只是深陷大高个中,对这位多才多艺的老兄来说多少有点残酷。

    法学院的李阙如不在,难得不在,不然巴普洛夫的口哨早该应声响起了。

    然而毫无办法,在篮球场入口的拐弯处,他们还是发现了我们,继而理所当

    然地打起了招呼。

    十五号的招呼是皱着眉的冷眼一瞥,六号斯伯丁在他指尖转得飞快。

    李俊奇的招呼是一声「靠」,他热情洋溢地叫道:「好久不见啊,最近都没

    打球啊,靠啊。」

    作为回应,我也只能「靠」

    了几声。

    老实说,我打球不挑人,只要水平还过得去就成。

    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艺术学院这几位了,特别是大前,老是隔三差五地带点

    小情绪,跟他妈娘们来事儿一样。

    我只能将其理解为官宦子弟的忧伤,简单说就是类似于三千佳丽深宫幽怨的

    一种高级病。

    只可惜场地有限,又恰逢某学院大一女生在上篮球课,辗转腾挪几次后,也

    只好屈尊跟他们拼了个半场。

    打一开始十五号的挑衅意味就很明显,慢悠悠地低手上篮,旁若无人地超远

    三分,几回合后这货索性来了个空中接力。

    是可忍孰不可忍!当他再次突进来时,我只好友情赠送了一记火锅。

    说惊天大帽也行,可能他没有料到,也可能我手劲略大,皮球咚地呼到十五

    号肩膀上,飞出了界。

    如你所料,接下来就好戏连连了,哪怕真是一潭死水,这会儿也给搅活了。

    十五号

    像只好斗的公鸡,死死盯防,步步紧逼,别提有多来劲。

    原本我也无意跟他单干,无奈手感太好,只能刷了几个球聊表心意。

    十五号马上在相同的位置还以颜色,可惜他老水平有限,一个球都没进。

    于是那张惨白的脸就涨得通红,球风也愈发粗犷凛冽。

    为了避免可怜的老乡昏厥过去,我不再投篮,转而给呆逼们喂球。

    相应地,对方开始人盯人,这下场面着实精彩了许多。

    接连两轮,我队都以大比分轻松取胜。

    论平均身高,我们要差点儿,论技术协调性,大家旗鼓相当。

    不过胜败嘛,乃兵家常事,李俊奇尚且嘻嘻哈哈,十五号却有些恼火,指责

    队友漏人。

    「特别是你,满场瞎晃个啥劲儿啊,盯紧你的人不就得了。」

    他坐在篮球架底座上,面向站在一旁的李俊奇,「脑子进屎了吧你!」

    老天在上,这是我第一次听这位陈兄讲出如此长的一句话,通俗刻薄,讽刺

    幽默。

    要不是顾及老乡情面,我兴许早就拍着大腿哈哈哈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用的是普通话。

    而李俊奇的回答自然也是普通话,他抬起叉着腰的右手抹了抹汗,说:「靠。」

    又过了两三秒,他才甩甩手,笑了笑:「知道了,我是踢球踢惯了,管不住

    自己的腿。」

    说这话时,他晃着脑袋,甚至冲我挤了挤眼。

    十五号还想说点什么,远方却传来了李阙如的呼唤。

    真的是远方,得隔了四五个篮球场,但我一眼就瞧出这逼抱在胸口的是一箱

    脉动。

    对方群众顿时欢欣鼓舞,说兴高采烈也不为过,他们大呼:「你可jiba来了!」

    十五号很镇定,平阳的风也很配合地把他的头发搞得很飘逸,这样看起来多

    少有点小帅。

    直到李阙如哼哧哼哧地递上一瓶水,他才说:「你jiba是不是现做的?」

    我连放了俩三分才掐断了自己几欲奔腾而出的笑意。

    李俊奇给我递来一瓶水,当然,我谢绝了——一瓶怎么够五个人喝呢?对手

    有水喝,我等只能舔着嘴唇干瞪眼,这球是没法玩了。

    当晚就下起了雨,还恬不知耻地连累了周六。

    原本我打算上网抄篇乐评,把艺术赏析课的期末考核搞定。

    如你所料,白毛衣还留了一手,在几乎所有人都笃定已牢牢攥紧学分时,她

    笑吟吟地给我们布置了作业:随您高兴,随便任何艺术方面的感想都可以,总之

    ,这是本选修课成绩考核的唯一依据。

    老实说,有点不厚道,然而——毫无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

    更没办法的是,不等我洗漱完毕,大波就来电话,质问我「是不是忘了」。

    我说:「啥?」

    「找录音棚啊!」

    他说,「下雨就不用录音了?」

    这一跑就是一上午,好话说尽也是扯淡,尽管还都是Livehouse老

    板介绍的熟人。

    我不由想起当年235和盘古往寄小小样的故事,乃至情不

    自禁地向大波提议:「要不咱也搞点小小样?完了给他妈杨波颜峻张晓舟这些狗

    逼寄过去。」

    后者不置可否,到大学城下了公交车才说:「你这是异想天开!时代变了!」

    至于时代怎么就变了,他紧咬牙关,誓死不说。

    中午叫来乐队哥几个,拉上陈瑶,吃了顿热气腾腾的驴rou火锅。

    一点小酒自然免不了。

    大波鼓励大家不要放弃,说不少学校都有录音棚,咱们尽可试试,「只要你

    们别太懒」。

    非常遗憾,亲爱的大波,咱们偏偏就是一群懒逼。

    借着酒劲,我们在排练房捣鼓了一个多钟头。

    门外的雨凶狠异常,却又断断续续,骤然响起的噼啪声在大波恣意堆砌的噪

    音墙中飘忽不定,悦耳得令人赞叹。

    不得不说,吉他还是大波来搞更好,起码这块digitechRP55对

    他来说更合适点。

    此效果器是陈瑶送我的生日礼物。

    所以她老的手风琴也不错,尽管在一片电音浊流中有点过于清新脱俗了。

    我曾建议陈瑶搞搞电琴,后者立马小脸紧绷:「你懂个屁,电子手风琴还能

    叫手风琴吗,我看叫噪音传感器还差不多。」

    就是这样,在某些方面她老倔强得离谱。

    正玩得兴起,大波接到一个电话,说是电音论坛有套鼓搁在零号楼地下室,

    现在腾地方,得挪走。

    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于是我们就去挪鼓。

    这还是上次搞活动存在那儿的,取了几次愣是不开门,眼下大雨倾盆你却无

    可奈何。

    大鼓、定音鼓、小军鼓、枝枝杈杈,非全员出动不足

    以搞定,如此一来,大

    家倒也心平气和了。

    步入雨帘时,大波将我们的嬉皮笑脸斥之为奴性。

    他说的太对,我们也只好笑得更加欢畅,恰如此刻飞坠而下的肥大雨点。

    地下室嘛,除了放放东西,也就是练练拳跳跳舞了。

    大一时我就在这儿学过跆拳道,当然,被坑了二百多块钱。

    无数次,我梦到自己打爆体育系那帮丫挺的,可惜他们早早毕了业。

    走廊七拐八绕,空间挺宽敞却莫名压抑,还有气味,实在不敢恭维。

    路过舞蹈大厅时,里面人头攒动,只扫了一眼,我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b

    achata」。

    扛着鼓出来,神使鬼差地,我又凑到门口瞄了一眼。

    等陈瑶过来催我快走时,鄙人却再也挪不动脚步。

    一身身健美打扮的舞蹈爱好者们席地而坐,璀璨灯光的最中央如你所料是一

    男一女。

    ШШШ.5-6-b-d.cОм

    ЩЩЩ.5-6-b-d.℃⊙м

    ЩЩЩ.5-6-b-d.ㄈòМ

    女的理所当然——是沈老师,白背心黑长裤,体态轻盈,而又柔软得如一抹

    阳光。

    男的嘛,个子瘦高,黑T黑裤白袜子,高鼻薄唇,脸色惨白。

    那张中分头下无论何时都紧绷着的一张脸,除了艺术学院十五号和大太监魏

    忠贤外,谁也不配拥有。

    而诚如绝大多数历史书所告诉我们的,魏忠贤早死他娘了。

    他们在做动作分解,简单说,男士是个稻草人,被女士拨拨转转,每拨一次

    ,后者还要环视四周对莘莘学子们强调几句。

    不可避免地,那柔软的胴体要在十五号身上磨蹭,包括汗津津的乳沟和圆滚

    滚的屁股。

    「好哇,」

    陈瑶抬腿就是一脚,「我说你看啥呢。」

    「看啥呢,看啥呢。」

    大波也凑了过来。

    「她,」

    我扬扬下巴,顿了顿——嗓子眼有种说不出的干涩——只好又顿了顿,「就

    是那个选修课的老娘们儿。」

    「哪个?」

    「艺术赏析课啊,地下丝绒粉那个,就你们学院的。」

    「噢,」

    大波甩甩湿漉漉的狗毛,「快走走走,看个屁啊。」

    「谁啊?」

    强忍陈瑶的暴虐,我近乎挣扎着问。

    「副院长吧好像。」

    大波大步流星,头也不回。

    周日天晴得可怕,一早起来瞥到那抹蓝时,我就开始头晕目眩。

    但陈若男心情很好,于是依她老之见,我们仨还是兴致盎然地游了趟东郊的

    沉香湖。

    还他妈是骑行,光这一去一回就得俩钟头,小姑娘实在是浪漫得过了头。

    沉香湖呢,托校团委的福,之前我也有幸去过一次。

    西北风冷飕飕的,湖面都结了冰,而我们装模作样地在大堤上捡垃圾,完了

    还傻逼兮兮地跟旅游局的什么科长合了个影。

    这种遭遇可以说永生难忘了。

    同所有的名胜古迹一样,沉香湖也有个女眷投湖的廉价传说,灵感多半来自

    于九十年代的。

    在此之前它一直叫东湖。

    众所周知东湖是历史上平河泛滥的产物,虽然后者眼下还没我的双人床宽。

    八十年代修了堤,筑了坝,通过蓄水放水,这个五平方公里的水洼才得以免

    于干涸。

    据说此湖盛产莲藕和大鲤鱼,所以值此时节湖面上难免花团锦簇,鲤鱼嘛,

    应该也有,只是暂时rou眼还无从觉察。

    这一上午满头大汗的,也就坐了趟游艇,东奔奔西窜窜,想下艇摘莲蓬还得

    另外加钱。

    午饭依陈瑶建议,我们在大堤往东两公里找了家小店。

    几盘饺子,一条鱼,还算物美价廉,起码比大堤上要实惠得多。

    饭间陈若男问我是不是见过她妈了。

    太过突然,搞得我差点被鱼刺卡住。

    「你咋知道?」

    我笑着瞥了眼陈瑶。

    「那就是咯?」

    她也看看jiejie,又转向我,「那我妈咋说的?」

    我哪知道令堂咋说的?得知面前的女人是陈瑶她妈,我登时就傻了眼。

    扫了扫微波荡漾的水面,又瞧了瞧四下乱窜的疯狂英语爱好者,再收回目光

    时,我只是咧嘴笑了笑。

    我是想说点什么来着,但彼时彼刻无论说什么都难免让人一身鸡皮疙瘩。

    陈瑶攥住我的手说:「这就是严林。」

    女人抬头看看我,好半晌亮晶晶的嘴唇才勾出一抹笑,她说:「哦。」

    可能是鞋跟优势,她妈比陈瑶高了小半头,一身幽香清冽低沉。

    又可能是夕阳的缘故,那光滑如玉的脸上依旧红彤彤的,我

    也搞不懂适才的

    面红耳赤是否尚未褪去。

    还有那头蓬松的酒红色发髻,实在是红得厉害,以至于偏分纹路下的头皮都

    白得耀眼——老实说,让人忍不住想去挠一挠。

    问了问我的籍贯和专业后,她就邀请我共进晚餐。

    可能是的,因为她问我:「晚饭还没吃吧?」

    但陈瑶拒绝了,她说马上协会有个聚餐,推不掉。

    说这话时,她小手汗津津的,钳子般把我死死攥住。

    于是我只能点了点头。

    她妈笑着说:「那就下次吧,我手头也有事儿,都得赶啊。」

    通往校门口的路上,除了问问录音棚,陈瑶再没一句话。

    她妈问啥录音棚,我就把录音的事儿说了说。

    哦了一声后,她妈表示年轻人有爱好挺不错的,接着再次问了问我的籍贯。

    我只好又回答了一遍,完了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平海话,虽然不太正宗。

    「咱也在平海呆过十来年。」

    她颧骨略高,眉毛细长,鼻子小巧挺立如姐妹俩,银色耳坠在残阳和浅笑中

    闪闪发光。

    值得一提的是,陈瑶她妈开一辆奥迪A6,临走的最后一句话是:走了。

    沉香湖最有名的还是湖畔的几个庙,据说可追溯到隋唐时期。

    当然,追溯什么的都是扯淡,搪塞的无非是个重建的尴尬。

    转了一圈儿,这个楼那个阁的,目测建筑年龄顶多二十来年。

    打河神庙出来,我们仨便踏上了归途。

    没办法,杨刚来电话说四点半还有个三人篮球赛誓师大会,「想拿奖金就别

    错过」。

    就这么个玩意儿搞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原本我们打算绕过湖东,沿大堤从北面出去,不想生生被一堆建筑材料挡住

    了去路。

    透过绿荫,屎黄色的塔吊和灰蒙蒙的防护网像是倒插在蓝天上,清晰得令人

    目颤。

    「忒没素质。」

    陈若男说。

    我和陈瑶表示赞同,但要想打此过,光有素质可不成,你得下车步行。

    于是在钢管水泥和白灰砂石中,我们跋涉了百十来米。

    陈若男问这建的是啥,我说女厕所,她不信:「哪有这么大的女厕所?」

    陈瑶白我一眼:「肯定是什么酒店了。」

    非常遗憾,还真让她给蒙对了。

    历经重重艰难险阻,在蓝色围栏旁,我们看到了巨大的钢架标识:假得离谱

    的电脑概念图和土得掉渣的侧翻3D字体。

    即便被雨水冲得发白,那几个字还是针一样刺目——宏达大酒店。

    「这也有宏达啊。」

    我忍不住回头望了眼正拔地而起的建筑。

    天真的很蓝,没有一缕云。

    「宏达咋了,子午路不就有一个?我可没少去。」

    陈若男皱着小鼻子,颇为不屑。

    「哥还没去过呢。」

    我笑了笑,看看meimei,又瞧瞧jiejie。

    「走吧,」

    陈瑶蹬上车,「一个破酒店有啥好说的。」

    她说的对。

    到学校已四点出头,陈氏姐妹回家,我直奔宿舍换衣服。

    呆逼们早等得不耐烦,见我回来,自然免不了一通肮脏下流的调侃。

    等赶到东cao场,乌泱泱的青年才俊们已把护栏外的树荫掠得一丝不剩,真让

    人不知说点什么好。

    令人惊讶而又理所当然地,艺术学院的几位仁兄也在。

    十五号难得地冲我点了点头,我也只好冲他点了点头。

    李俊奇乐呵呵的,似是说了句什么,但周围叽叽喳喳,我也没听清。

    cao着港台腔的赛事负责人近五点才到,在此之前我们已在俩体育老师要求下

    列队站了十来分钟。

    在大家的抗议下,胖子下令先开箱,每人发了一瓶佳得乐。

    之后就是漫长的讲话,什么百事体育精神,唧唧歪歪的,我也听不大懂。

    一瓶水下肚,负责人才谈到了正事,他宣布这次比赛共有六十四支参赛队伍

    ,每队四或五人,将划分为八个小组进行积分赛,每组前四名晋级。

    复赛自然是淘汰赛,三十二强,十六强,八强,四强……我彷佛看到一条通

    天的阶梯,每层都由人民币铺成,而我噔噔噔便麻利地爬到了云端,令人赞叹。

    等点完名、抽完签已近五点半,李俊奇喊打球,我也不好推辞。

    呆逼们兴奋得像每人裤裆下都爬了个光屁股女人,自然也涌到了球场上。

    十五号依旧刁钻,但不好意思,今天大家都很刁钻。

    十一个球,你来我往,战了好几轮,那是分外欢畅。

    后来场边有个女声说:「林林好样的!」

    我一扭头,竟看到了牛秀琴。

    是的,确实是牛秀琴。

    她上身穿了件大红色的无袖针织衫,下身是条中长牛仔裙

    ,秀发干练地盘在

    脑后,以至于显得脸有点大。

    没准儿是我的错觉,又或许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她身旁站着个大胸女,

    虽然带点婴儿肥,脸还是小巧玲珑,据我估计应该是李俊奇的女朋友。

    极有可能,她无辜地挺着大奶的样子在西湖老乡会上我便领教过了。

    当然,这种事无关紧要,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牛秀琴说她到平阳来办点事儿,顺道帮个忙,完了又问:「你们都认识啊?」

    尽管不清楚这个「你们」

    具体指谁,我还是笑了笑。

    「咱们啊,」

    牛秀琴拍拍李俊奇,又搭上十五号的肩膀,「可都是老乡,俊奇是422的

    ,陈晨(音),嗯,是我上司的孩儿。」

    十五号依旧走得不紧不慢,唯一的反应是耸了耸肩。

    于是牛秀琴的手就滑了下来。

    她咂咂嘴,反而笑得愈发灿烂,甚至挽住了我的胳膊:「这林林啊,得管我

    叫老姨,血浓于水的亲老姨。」

    我不知道怎么个亲法,只能继续傻笑。

    「靠,」

    李俊奇捣捣我,「那你不得管我叫叔?」

    这下大伙儿都笑了起来,呵呵呵的,令人惊讶。

    连十五号都扭过脸来,说:「那就快点儿,直接走吧。」

    「不用洗洗?」

    「到哪儿不能洗啊。」

    十五号有些不耐烦,但他的平海话确实很熘。

    整个过程中我一直在寻思啥时候抽身离去,却似乎一直没有机会。

    更糟糕的是,「亲老姨」

    像是记性不太好,挽上我胳膊后便再也不松开。

    我汗津津地夹在这帮亲爱的老乡里,走过东cao场长长的甬道,迈过三角区缤

    纷的石子路,又穿过教学楼下潮涌的人流,最后莫名其妙地抵达了校门口。

    牛秀琴这才赐予了我自由,她表示要不是有急事儿,晚上怎么也得一起吃个

    饭。

    完了她管我要手机号,我说:「上次留过了呀。」

    「瞧我这记性,」

    她拍拍脑袋,一阵哈哈哈后,突然又问,「咦,咋不见你女朋友呢?」

    就是这样,我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历尽艰辛,我们总算把牛秀琴送了到停车场,她戴上墨镜说:「都回去吧。」

    傍晚明亮的暖风中并没有人掉头回去,所以我也不能。

    她把车钥匙递给上司的孩儿,然后坐到了副驾驶位。

    接下来,汽车发动、转弯、调头。

    就在它驶出停车场的一刹那,我勐然发现这辆七代雅阁有点眼熟。

    是的,光芒万丈的夕阳余晖中,车屁股后的一熘儿赫然是6k975.

    我挠挠嵴梁,觉得是时候回去洗个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