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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母蜜心(1)

    作者:群龙戏母泉

    2022年2月8日

    字数:10087

    房屋的外墙被太阳晒到脱皮,枯黄的树叶落满庭院无人打扫,这里就是宁清竹的家。

    三十九年的生命使宁清竹懂得了这样一个道理:女人的命运,就像展台上的一副画。

    对于「画作」

    来说,它自从创作之初就存在贵贱区分。

    它可以出自名家之笔,也能是一个儿童的随意涂鸦,画者尊则它尊,画者贱则它亦贱。

    一个女人,两个女人,一群女人,全部女人站成一队,总得有个前后,于是社会给她们排了位次,从高到低,不许站错,不许插队,不许逾越。

    ——规矩就是这样,干部之女必须第一,富家千金排老二,若父母名声远扬在外,可以争一争第三,第四第五第六则根据实情自行分配。

    但出生并不是女人唯一的阶级,美貌构成她们的第二门第。

    她们的风韵和研姿,她们的艳质和魅态,使她们获得了一种新的地位。

    于是服务员环卫工招待员农妇保姆三陪妹可以与名媛贵妇富家千金们齐高,在姿色这个战场上,她们都不约而同地面对镜子精心考究衣着的美观与否,隐秘而火热地完善着自己的体态和面容,为容貌这幅画卷添墨加彩。

    按规矩来说,总要有人成为茫茫人海里不起眼的一员,终其一生平平无奇,慢慢死去然后被人遗忘,却又有人是沙中金、鸡中鹤,发光发热与众不同,可以啪一声把遗照印上史书。

    究其根本,区分两者的只有权,名,貌三物。

    对女人来说,最容易获得的,便是「貌」。

    可又按规矩来说,「貌」

    定要分个高低美丑,黑白胖瘦,于是诞生天生眷顾者,她媚色入骨,月容天成。

    她自出生就能得到更多的关爱,在幼童时是父亲的呵护,在青年时是异性的爱慕,能飘入男人的梦里,使其为之心肝涂地。

    宁清竹就是一个这样的女人。

    从前,谁不清楚宁清竹是:干净,轻柔,眼睛里有坛泉水。

    她平平地站着,是雪山峰头的一杆青竹,她袅袅地走动,是风尖游弋的一针细云。

    她出生在三千公里外的塔里木河畔,阿达(爸爸)给他起名叫再依娜甫,阿娜(mama)以种棉花为生,棉花、土墙和烤rou贯彻了再依娜甫的整个童年。

    十七岁,再依娜甫被录取入鱼城电影学院,于是她丢下手里的馕钻出阿以旺,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来到位于中原的鱼城,花红酒绿的不夜城为她开启了全新的世界,在这里,大家叫她宁清竹。

    十八岁的她认识了人生的第一个男人,在一个月圆之夜,雄壮的男人把她按倒在车座,用烙铁般的长枪深深刺进她的身体。

    二十一岁到二十八岁是她生命里的璀璨岁月,她因在电影中出演配角获得关注,二十三岁获得最佳女配角提名,她凭借清新脱俗的异域美貌和翩翩若蝶的维族舞蹈,逐渐成为鱼城本地娱乐报刊的新宠。

    她的心头砰砰窜动,她的梦想即将实现,她就要扬翼而起,成为万众瞩目的名人,却在紧要关头事与人违,二零零八年,她的演艺生涯被拦路阻断:她的丈夫市城建局副局张建业因「官商勾结,以权谋私」

    落马,判刑二十五年,被作为贪官典范,用白墙红字倒写其名,被社会各界群起而攻。

    而宁清竹身为贪官之妻,吓得合伙人四散而飞,被剧组毁约解雇,再无公司愿意收容她。

    秋季之后还是秋季,院子的橙子树落了十年的叶子,又有谁会记得明天是她的三十九岁生日,又有谁会记得她的原名叫再依娜甫。

    她的人生好像蒙了一层灰。

    如今,她的眼角生了细纹,胸脯不再那么挺翘,红唇的艳色一点点消去。

    旧往的光与热熄灭在冰冷的岁月里,十六年前买下的独栋别墅,外墙下已经长了小腿高的野草。

    但她除了坦然接受,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将戏服锁进箱子,放在衣柜顶上,把照片装进铁盒,丢入最底层的抽屉,然后一头埋进生活的醋米油盐,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两个孩子身上,彷佛曾经的光彩只是一场梦。

    只是在今夜,她惶惶不安的心让她难以入睡,于是她安静地穿上衣服,坐上梳妆台,握起冰凉的化妆笔,一点点勾勒出她曾经荧幕上的模样。

    嘴唇柔柔,目如桃花——她还是那么美。

    可人间悲喜并不相通,宁清竹不会知道,就在此时,就在此地,在她梳妆镜背后墙的另一面,在距离她一米不到的地方,同样有一个人没有入睡。

    是她的儿子,宁远航。

    十七岁的小男人就好比清晨的太阳,含蓄阳气蓬勃待发,秋夜的湿热与少年的欲望混合在一处,变成guntang额头的汗水。

    他一把抹掉脖子上的汗,光着身子在月光下鬼鬼祟祟,他拉上窗帘,带上耳机,轻轻挪动椅子,对着电脑显示器瞪起像猫头鹰一样的眼睛。

    大半夜的,他要干什么呢?他能在干什么呢!焦灼的热欲像野草一样在他身体里疯长,他一闭眼,彷佛能感觉到心脏一跳一跳往全身输送血液的声音,有一股力量

    在从他身体里往外冲,鼻子在冒烟,热气从干燥喉咙里升起来,舌头烫得嘴巴难受,只能吐出来。

    他盯着电脑屏幕,显示器里柔软多汁的柔软女人像冰袋一样使他感觉舒适,女人红色的脸颊红色的嘴唇红色的舌头吐出冰凉的口水缓解着他的口渴。

    触手一样交织扭动的黑色皮鞭,上上下下的粉色高跟鞋,飞向天花板的紫色蕾丝裤,癫狂而扭曲的男男女女使他觉得放松。

    男男女女的幻影在宁远航眼前交迭,宁远航幻想自己成为其中一个男人,用手指拨弄女人的耳垂和嘴唇,舌头舔食女人的脸颊脖颈和rufang,肆意妄为地抬起女人的大腿。

    可是睁开眼,虚假想象瞬间破灭,他面前只有坚硬的桌子以及冰凉的墙壁,灰蒙蒙的黑夜里只有显示器浅蓝色的冷光,于是正在消解的狂热一下又涌出来,像铁丝网一样裹住他的肌肤让他难以呼吸。

    年轻的男性需要一个真实的女人。

    他站起身往房间外走,往洗漱间走,脚步轻巧而灵敏,夹着膀子像个蝙蝠,他走进黑不见光的洗漱间,伸出手一点点摸索。

    先是摸上晾衣杆,在第二条不锈钢晾衣杆的最右侧,挂着两片软软的布。

    他心里一喜,像找到了解药一样,立刻凑近鼻子去嗅。

    香味有三层,遥远的是清淡的花香,就像远处山坡上阳光下黄色小碎花的感觉;近一点是木质的味道,如檀香,结实,干净,让人回味;最近处的,是浓郁的软甜,是棉花堆上的一桶奶,软软绵绵地香甜,深吸一口,云朵吸进鼻腔,柔嫩的触感抚动着神经末梢,屏息一凝,嘴巴里就像含了一朵浸润了牛奶的花瓣,丝丝滑滑让人想要吮吸。

    这是mama的乳罩,有些湿润,也许是洗澡时的湿气,也许是身体残留在上面的水分,棉质很软,摸起来很舒服,在几个小时前,它正兜起一对热乎乎的乳。

    这件乳罩让他爱不释手,但他还是放回了杆子上,母亲的身份使他不敢造次,他只能低下头,弯腰拿起竹篮里的一件内衣,那是jiejie的内裤。

    他把jiejie内裤攒在手里往回走,一声不响就像来时那样,却惊奇地看见了一竖亮光,是mama的房门开了一条缝。

    他一下子恐慌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做,到达他的房间必须要经过这条门缝,他一个顶头快速从门缝前跨了过去,却又站住不动了。

    他到底是忍不住瞥了一眼。

    婀娜的女人终究耐不住十四年的孤独夜晚,妖媚的躯体到底是不能容纳空洞的折磨。

    宁远航模煳看见,在梳妆台的大灯前一团白影正在肆意扭曲。

    宁远航的心脏轰隆地震,一个踉跄差点碰到柜子上的花盆,他简直不敢想象,她的mama正像一只发情的雌兽一样摆动臀部。

    宁远航下意识把身子往后缩,他的眼睛似乎在不断重复刚才的所见——一个雪白的,摇晃着的,比他整张电脑屏幕都要大的rou臀,真实的,母亲的,诞生出自己的rou臀。

    rou臀的白色残影像电击一样一遍又一边刺激着他的神经中枢,他的身体突如其来地亢奋,他roubang一挺而起,两颗如同睾丸如同获得生命,在胯下愉悦地转动。

    只看一眼!不会有人知道的!再多看一眼!不会有人知道的!就看一眼!火热的眼睛终于对向肥美的臀。

    同一个夜晚,同样饥渴的两个人,两具赤裸的rou体,两只相似的抚慰自我的手。

    熟悉的香气,吱呀的床铺,宁远航屏住呼吸,把jiejie的内裤套在掌心,悄无声息地窥探在门缝。

    明亮的臀富有巨大魔力,它像宇宙初始的质子,在宁远航颅内进行指数级数以万计次的爆炸,对于儿子来言,母臀之高,高于珠穆朗玛,母臀之重,重于五岳之泰。

    宁远航清晰看见,mama胸脸伏床,膝盖半曲,大腿岔开向前顶,腰肢扭曲推波送,于是整个臀部高高翘起,满臀的波浪滚动摇晃,白色灯光从后面往前直直照上她的浪臀,照进她的香胯,于是她整个臀腿柔柔地亮起来,白里透粉,反射出婴儿脸的rou红,香艳rou糜,让人本能地想要咬上一口。

    他不敢想象mama会摆出这样原始而粗鲁的姿态,上上下下地落跨,前前后后地扭腰。

    她的臀像海浪一样波动,每一次落跨都带起一片波澜,一挺臀又激起一片波澜,波起波落,潮长潮歇,又有一个小小的漩涡,在臀丘的侧面大腿的衔接处,每一次出现都代表一次夹腿,漩涡深深陷阱去,大腿和臀就紧紧往里夹。

    宁远航聚精会神,不敢吐气,顺着mama的臀缝使劲向下看,往里看,他想看,可是看不见,只看见一滩星星碎在mama胯下,他再看,倒吸一口气,有一条凸凹起伏的,带着一点弧度的,象牙一般粗细的,巨大水晶柱在mama胯间进进出出,灯光照在水晶上,流星就一条条滑入臀缝下。

    原来如此,她的胯下竟然有这样一个宝贝,原来如此,她提起臀,水晶柱就退出来,她压下跨,水晶柱就插进去,一切都明了的,她总是把屁股高高抬起然后重重落下,是为了尽可能享用到水晶柱的长度,往下压一点,再压一点;她卖力地扭腰,企图感受到水晶柱的每一处转折,先顺时针扭两百七十度,停一下,摇两次屁股,然后逆时针再扭两百七十度;她贪婪地合拢大腿前后摩擦,把玻璃棒狠狠夹在中间,力求感受到

    最真切的硬度,左边用力夹,右边也要用力夹。

    世界上没有比母亲的sao荡更能让一个燥热的男孩发疯了。

    mama的欲望是儿子的毒品,宁远航眼睛布满全身星辰,mama的臀就是整个银河,天鹰人马与蛇夫构成左臀,猎虎双子与仙音构成右臀,剩余的星星一股脑钻进胯下,他吐出舌头想用舌尖勾住溢出的碎光。

    他一个抖擞,精神超越了小我,啊!母亲!我的母亲!你赐予我男儿之身,赋予我男儿之欲。

    你是如此美丽,细雪凝为你的肌肤,黑夜团成你的头发与阴毛,露水聚作你的眼睛与蜜液,白云化成你的胸脯与臀部。

    你渴望温暖而我身体炙热,你渴望刚强而我坚硬如石;你胯下的水晶怎么配得上你动人的身体,终有一日我将以男儿之身还你母爱之恩。

    一挺身,止不住的欲望高昂着头喷射而出。

    「不要不要!」

    他在心里狂喊,可还是有一颗自由的意志穿越出手掌的牢笼,飞进门缝,飞进宁清竹的房间——祝福你,我的母亲,希望你永远不知道这个秘密。

    一场觉可以让人忘记很多事,花江市的十一月十二号与其他日子没有什么不同。

    中午,宁清竹买了大葱和猪rou回到家去准备午餐,失去了幻想,她到底还是变成一个忙碌在琐事里的家庭主妇,她熟练地将葱切成碎花倒进锅里,加足沸水盖上锅盖调好火候。

    她今天中午堡了葱香排骨汤。

    等到时候合适,她把排骨汤端上餐桌,打开锅盖满溢出惹人垂涎的香气。

    一个头发乌黑的大小姑娘和一个个子高挑的大小伙子闻着香味寻了过来,女孩是宁清竹的女儿宁欢欢,男孩自然是宁远航。

    宁远航坐桌子东面,宁欢欢坐桌子西面,两人遥遥而对,宁清竹则坐中间。

    「是葱香排骨汤!」

    宁远航手握筷子兴奋地说。

    宁清竹灵巧地舀起一勺汤,送进樱桃大小的粉红嘴唇里。

    在过去十七年人生里,mama宁清竹一直是他崇拜的对象,他用眼角余光偷看mama喝汤的动作,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她像一个贵妇人一样优雅,真实不做作,有刻在灵魂里的高贵;她喝汤的时候,总是一边望向餐桌对面窗户外橙子树,一边快速而放松地把汤送进嘴里。

    mama身上总有一种软而清的气息,好像朦胧的雾气,贯彻进她的举止和谈吐你,任凭其他女人怎么模彷也只能东施效颦,这尤其让宁远航感到佩服。

    他可以举出mama很多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打个比方:就拿喝汤来说,和jiejie宁欢欢粗鲁的做法完全不同,宁欢欢每次喝汤的时候,就是把勺子一横,从汤里挑起一慢勺,仰起头咣咣吞下。

    而mama是这样喝汤的,她用左手轻轻扶住桌边,先把汤舀进杯子七成满,把杯子举至负七十五度,嘴唇含住与把手垂直竖直位置的杯口,然后微微俯起脸,轻巧地抬动杯子,然后漫不经心地把全部的汤水从小巧的唇缝里抿下去,没有发出一点吮吸或者玻璃碰撞的声音。

    整个过程她从来没有看过杯子一眼,她的目光像燕子一样从天花板上划过,最后停在树枝头的白色小碎花上。

    那棵长着白色小碎花的橘子树是宁清竹住进这里第一年时种的,如今它的树枝已经伸进三楼的阳台了。

    还记得几年前一个夏天,宁远航在楼下小花园和mama一起上晒太阳的时候,宁远航把头从躺椅上后仰出去,看栅栏外来来往往的行人头在下脚在上,看树上的树叶向太阳飞去,mama一个起身从椅子上跳起来,钻进橙子树下茂密的花丛,然后从花与叶的空隙里笑出一张白皙的脸。

    〇㎡

    「航航,猜猜mama在干什么?」

    mama在干什么呢?宁远航闻见清香透鼻的橙子树花香,看见草丛窸窸窣窣在左右晃动。

    「你在摘花。」

    他觉得mama像是雪山采莲的仙子。

    「在小便呢。」

    mama笑着小声说。

    宁远航羡慕起mama即使连小便也能从容安然。

    想起一本书上讲的,路易王朝时的贵妇人也经常毫不在意地蹲着宫廷的角落里小便,也许证明这种随意和自然就是高雅的前提条件。

    在午饭时光,除了宁欢欢对他撇了十几次白眼,一切都很安好,就像宁远航十七年的人生一样,直到一个电话突然响起,是谁打来怎样的电话?宁远航将电话举在宁清竹耳旁,宁清竹侧过头接通电话:「您好,我是宁清竹,请问您是哪位?嗯——你说——我没有猜出来你是谁——不好意思——啊,真的吗——你没开玩笑吗——什么时候?——太好了,今天下午?——嗯——我去接你吧——那我们就在花湾等你回来——好,太好了——……」

    宁远航很少见到mama讲很长时间的电话,她一般都是准确概括地说出简短的句子,把意图传达清楚后就挂断电话,并不会有太多含蓄和

    煽情,这次不同,她连绵地讲出大段地言语,神情激动,喜悦在她脸上跳来跳去。

    放下电话的那一刹那,宁清的眼眸里,一只巨大鲤鱼摇尾而出,于是无数波浪应势而起,眼中光斑汇聚一处出,目光灼灼亮如炽阳。

    她脸上的多年积雪开始融化;波澜不惊的淡雅,宠辱不改的恬静,全部化为潺潺清泉,依山而下。

    笑意像春草一样在她脸上疯长,春风从她弯弯的嘴唇间飘出。

    她笑着她笑着,笑着站起来又笑着坐下去,她的手在笑肩膀在笑耳朵也在笑。

    「他要回来了!他要回来了!」

    宁远航问:「谁要回来了?」

    「他啊,他」

    宁清竹凑在他脸前对着他笑「是织女啊!姚织女!」

    「织女?你是说」

    宁远航的眉毛要飞到发际线上去,一脸都是不可思议「织女?」

    织女,全名姚织女,是曾经邻居家的男孩,比宁远航和宁欢欢大四岁,由于邻居家家长期出差,八岁的织女被寄养到宁家。

    那时候宁远航的爸爸刚刚入狱,宁清竹也失去了工作,是姚织女打开了家里沉重的气氛。

    他很懂事,他给宁清竹捶过背,为宁欢欢讲过题目,还替宁远航打过架,只是在他终于真正成为家庭的一员——宁远航的哥哥和宁清竹的儿子时,他却离开了,而后,是再无相见,没有人知道他去干了什么,十多年过去,大家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么一个人。

    只是听亲戚说过,他去了遥远的大洋彼岸,就读一所常春藤名校。

    谁也没想到十二年后的今天,他会打电话告诉大家,他要回来了。

    老友回归使宁远航喜笑颜开,他把好消息告诉桌子对面的jiejie宁欢欢,宁欢欢却夹了一筷子白菜,吱吱呀呀地嚼:「织女?谁知道他突然回来是为了什么事。」

    「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他可真任性呢!」

    宁欢欢板着脸摆出凶狠样子盯着宁远航说:「他回来不回来不关我的事,但你偷我东西就关我的事了。」

    「别以为你偷我东西我不知道!」

    宁欢欢抽起筷子就敲碗。

    「欢欢!别欺负弟弟。」

    宁清竹因女儿扰了兴致而感到不悦,她一只手夺来筷子,皱起眉头责怪宁欢欢:「你这像什么样子!和你说了,吃饭的时候别说话,你不听,你还和弟弟闹!」

    「什么嘛,我怎么就闹了,怎么就欺负他了,真是的,你天天替他说话,不分青红皂白就只知道包庇你儿子,可我也是你亲生的啊。」

    「欢欢!你是jiejie,要多包容包容弟弟,他是你弟弟,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偏要在吃饭的时候吵闹!」

    宁清竹边嗔怒边给宁欢欢舀了一勺汤在碗里,「mama这不是偏心,是航航没你能干,没你本身大,做mama的,肯定要多看着一点。」

    宁欢欢低下头,看着汤里的葱叶子打转,一句话也不说。

    吃完午饭,一如常态是宁欢欢负责洗碗擦桌。

    宁远航从宁欢欢背后看她弯腰卖力,突然感觉有点幸灾乐祸。

    在宁远航视角里,宁欢欢简直是个爱变脸的女妖怪,她擅于伪装出可怜模样,在陌生人面前,带着一个遮挡了一半脸的大眼镜,讲话时羞羞怯怯还会脸红,装成文绉绉的小姑娘。

    但宁远航很清楚——宁欢欢,是个大嗓门,讲脏话,暴脾气,还会揪住别人衣领朝他吐口水的死八婆。

    宁清竹一走开,宁欢欢马上丢下扫帚转过身,一把拽住宁远航头发给他拉进自己卧室里,小嘴唇一翻就开始训话:「别扯别的,你昨天是不是又偷我东西了?」

    宁远航扣着脑袋一脸纳闷:「我偷你什么了?」

    「cao你娘,要我直说是吧,我昨天的内裤穿了一次就不见了,好好的放在洗漱间竹篮里面,不是你偷的还会有谁?」

    宁欢欢双手叉腰破口大骂,唾沫星子直冲宁远航脸上来:「还会是狗叼走了?还会是它自己长了脚跑了?不是你偷的,还能是鬼偷的?」

    宁远航一下变成尾巴被踩住的缩头老鼠,他大脑里贫瘠的词汇量不足以支撑他编篡出一个好听的理由,只能支支吾吾小声狡辩:「真不是我拿的,你记错了,饶了我吧。」

    同卵双胞的jiejie毫不顾及他们曾经在母亲肚子里共处八个月的过命交情「你是不是变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用它去干什么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用我内裤去撸你那比我小拇指还小的可怜东西了吧?我都知道,你每天夜里一点都会爬起来在电脑上看黄片,每天晚上十二点开电脑挪凳子的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我告诉你,内裤,我不要了,但你要按原价赔我,刚买的,一百块钱,一百块,一分不能少,不然我就告诉mama。」

    凭借在一个屋檐下多年的生活经历,宁欢欢已经充分了解了宁远航,她觉得自己是如来佛,而宁远航是她手中的小毛猴,甭管宁远航怎么东跳西窜,她准能稳稳拿捏住。

    宁远航这个小瘪三,你跟他客气他就蹬鼻子上脸,但跟他来硬的他就准变软蛋,哼哼,要一百块肯定不是真的要一百块,只是张口喊出「一百」

    这两个大字显得气势十足,给宁远航吓怂了,他就会老老实实交钱,当然

    ,不能指望他真的给一百,对价值十八元人民币的内裤来说,给二十算回本,给三十就是赚到!宁远航哪知道jiejie的心思,听到jiejie要一百块他直恨得咬牙。

    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她这内裤只穿了一次也不保熟啊,难道这内裤还能是金丝编的不成?一百块?怎么可能?但jiejie说得没错,他确实偷了她内裤,确实用内裤做见不得人的事,这都对。

    而jiejie不知道的是,他有时会在周五下午,叫上刚刚踢完足球的兄弟来自己家做客,有时一个,有时两个三个,他们勾肩搭背一起挤进他房间,宁远航大手一挥,共享出几条jiejie的内裤,然后一起围在电脑屏幕前,汗流浃背地进行令人愉快的手工运动。

    现在,jiejie火柱一样的目光快把他头发给点燃了,在进行了一番艰苦卓绝的深思熟虑后,宁远航终于抬起了头,目光如同被敌军包围打算饮弹自尽的战士一样视死如归。

    「我赔,我赔还不行嘛。」

    宁远航从钱包里掏出五十块丢下就跑,他一边跑一边喊:「我就赔你五十,你的烂裤衩顶多就值五十块,别想坑我钱!」

    「五十块你打发谁呢?宍你娘!你给我过来!」

    宁欢欢虽然嘴上怒骂,但眼里流过一抹弟弟永远也发现不了的笑意。

    她伸出手想去拽住宁远航的后领,却被宁远航一步抢先关上房门锁在屋里,又听见门的另一侧传来得意的声音:「我妈和你妈是同一个人,你骂宍我妈等于骂自己,再说了,你又怎么cao得了我的妈呢?我妈是个女人,难道你也有那东西嘛?」

    宁远航说完其实后悔了,虽然现在他对着宁欢欢口嗨,但以后迟早要被报复回来。

    宁远航爬上房顶,在房顶上,破了洞的沙发和断了杠的自行车堆在一块,烂掉的太阳伞横倒在地上,mama和jiejie平常不会来这里,这里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领地。

    他可以在没人的时候站在楼边向楼下花丛撒尿,可以坐在空调外机上看远方高架桥上红色的车灯连成一条线,可以解开裤带肆无忌惮对着月亮手冲,玩累了就躺在坏沙发上一边听风刮树叶的声音一边幻想自己的未来。

    自己的未来是什么样的?宁远航并不知道?他是如此平凡的一个人,平凡就像脚下的蚂蚁,你根本无法分辨出每个蚂蚁的不同。

    鱼城不大,却也有八十三万人,和他年龄相近的男性青年就有八万九千三百九十个六个,他们无一例外和宁远航一样长着黑瞳孔和黑头发。

    他们就是宁远航,宁远航就是他们。

    也许宁远航以后会成为出人头地,也许不会,宁远航和宁远航之间好像相同,又好像不同。

    想着想着,宁远航就躺在烂沙发上睡着了。

    「上学去了,宁远航快下来。」

    宁欢欢站在楼梯下面喊,声音大地像敲锣。

    被吵醒后,宁远航伸了懒腰,别紧裤带,两个跨步迈下楼梯,看见宁欢欢就像往常一样推车站在车棚门口,一个脚撑住自行车,一只手哐哐哐哐地使劲摇车铃,弄得整个房子里都是车铃响。

    从小学开始,姐弟两每天总是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弟弟骑车在前,jiejie骑车在后,两辆银闪闪的自行车在巷尾像燕子一样快速划过,总能引来一片回头。

    宁远航用眼角偷偷看jiejie的脸色,发现她一如寻常面无表情,没有再拿内裤说事的打算,这才安心下来。

    其实姐弟两几乎分不开,出了家就是学校,而两人又是同校,同级,同班。

    不同的是,宁欢欢是班里的尖子生,深得老师喜欢,班主任曾经这样和宁远航谈到宁欢欢:「远航啊,远航,远航你要向你jiejie学习,你看你jiejie从来没上课睡觉过,从来没作业不交过,你怎么和你姐差距这么大呢?多努力啊!否则明年高考成绩出来,你jiejie上95211,你上带专?」

    宁远航坐上自行车,踩上脚踏正准备出发,身后却传来mama的声音。

    「别急着走!航航,你看你的裤子拉链。」

    宁远航低头一,裤裆拉链正恬不知耻地比着大大的「V」,黑色的内裤赤裸裸暴露出来,宁远航老脸一红,急匆匆伸出手想要拉上拉链,但不论他怎么上拽下扯,拉扣就像观音庙里的石头佛,在众人眼光下俨然不动。

    没想到他连一个拉链都斗不过,这让他难堪。

    「真笨!你先下车。」

    mama一边说一边指着花坛的边缘,「就坐这里吧,你都十七岁了,要懂得注意自己形象,不要天天让mama来给你cao心,来,腿张开,我给你看看。」

    mama两腿并拢,上身挺直,双膝一上一下流畅地蹲下流畅地蹲下,她一条小腿与地面平行而膝盖悬空,后侧足跟正好契合上臀部的弧线。

    她正正地蹲在宁远航两腿间,左手扶着宁远航大腿,右手伸进宁远航档下,上下摸索摇晃拉链。

    蹲立的小腿施加给包臀裙向下的拉力,圆圆的膝盖从边缘露了出来,这让宁远航想起昨夜,这个膝盖在床单上磨蹭抽动的样子。

    宁远航好奇起面前的这个女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他盯着她头看,看她黑的头发,红的发根,试图从她头发的形态看出她的内心,可是又无法做到。

    于是他扭头看身变的花,花很美,也很香,木槿花的

    花瓣内红外粉,攒成一整朵从花坛里扭出来,它柔柔地打开较嫩的花心,漏出深藏的花蕊播撒清香,一颗两颗连在一起,三颗四颗延成一片,然后花香聚而成湖。

    花就像mama,不管它长了如何带刺的叶子扭曲的枝干,最终的呈现出来的都是芳香的花。

    他释然了,有好看好闻的花,有爱自己的mama,在美好的面前,去对真相进行无止境的挖掘又有何意义,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梦想就是维持像现在这样放松,愉悦。

    胯下传来细微触感,那是mama手指的触碰。

    宁远航看见mama前倾着头,几乎是趴在自己身上,她脸和自己的内裤只有一拳之隔,而鼻尖更加减短了这个距离。

    mama的维吾尔血脉给了她一只挺翘而小巧的鼻子,她的鼻翼纤细轻薄,长长的鼻庭从人中的凹陷里撑起来,把鼻头撑得挺挺的。

    她呼一口气,气流从她三角形的鼻孔里吹出来,一股柔柔的凉意吹进去,香香地敷在蛋袋上,让宁远航感到畅意。

    她每一下吐气都让宁远航轻轻地一勃,一吐,一勃。

    mama并没有发现这件事,所以他可以偷偷享受这个乐趣,mama的头不经意间靠得更近了,她一门心思地在修理拉链,不知道自己已经快伏到宁远航身上了,她两个手肘落宁远航大腿下,薄薄的肩膀被关在宁远航两腿里。

    宁远航突然有了一个大胆想法,如果自己愿意,宁远航看着近在咫尺的mama整齐而乌黑的头发,他想,他可以合拢大腿夹mama的头,就像——就像mama夹住水晶柱一样。

    这个想法迅速蔓延到全身,仅仅一个念头便唤醒了他的身体,一股难以控制的原始力量越出了名为理智的牢笼,钻到他胯下去。

    宁远航直呼完蛋!他的顽皮弟弟,像一个气球,噗噗噗地快速变大,只一个呼吸,就变成了刚强的大汉。

    在无声的号角里,这名大汉义无反顾向前冲撞。

    如长江拍浪,凶猛野兽蹬足而出,轰鸣火箭拔地登天,大汉急速如惊雷地站了起来,名为内裤的敌人无法削减它高昂的斗志,热血沸腾的身体代表征途的必胜!宁清竹一个疏忽,还没来得及反应,凶猛的大汉就冲到眼前,直直对着她高挺是鼻尖进行了一次攻城,不偏不倚,分毫不差,正中目标。

    于是柔软的鼻头绵绵地凹进去。

    上帝之指与亚当之指相接而触,是造物者与被造物者命运的交合——创世纪,米开朗琪罗。

    此刻,宁远航的攻城器正对顶住mama的鼻头,宏伟的器械散发滚滚热浪,而它的敌人已然中弹。

    这是胜利的时刻,这是高呼的时刻。

    mama先是一愣,雄壮的麝香一样的香气连绵不断地喷薄进她的鼻腔,钻进她的大脑,一阵绵暖的舒适电流立刻蔓延到全身,她头一晕,脸蛋当即涌起两团红晕,急着赶紧站起身,紧绷的面孔噗嗤一笑。

    枝头的百灵欢乐地唧叫,鸡蛋黄一样的太阳推开遮眼的云,失灵的拉链神奇地合拢上。

    宁远航抬头一看,看见mama也在看他,眼里满是连绵的水光。

    「拉链修好了,好了,上学去吧。」

    mama抿着嘴笑:「上学去吧上学去吧,快去抱一个女朋友回来。」

    她说。

    看见两个孩子走远,宁清竹再也忍不住了,她大腿轻轻一夹,噗噜噜一大串水珠就落了出来。

    「居然这么大!」

    她有点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