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谣诼 (中)

     “陈……陈元龙,他说你不是好人……”王广陵颤颤巍巍,如实供述。

    “还说了什么?”

    “他说你夜猫子,啊嗯……夜猫子对自己狠,对别人只会更狠……”

    “不止吧?”

    “他……他跟我说,教你千万不要落在他手里。”

    “而且……你对龌龊表现得游刃有余,和寻常人反应大相径庭,我以为你背后积了案子,及时止损……”

    “你就没有一瞬间怀疑过陈元龙是jian佞?”

    “他不是jian佞,一看就不是。”

    “lady,我好嫉妒。”此刻,袁基面容无奈扭曲,瞬间共情到两千多年前的屈子,“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yin。”

    陈元龙,一个耳熟但不愿有接触的名字。

    袁陈两家不合,原因是袁家背刺。

    他确实有段时间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若没有一股子狠劲儿,做不到那么极端。

    仔细而论,陈元龙嘴得不算错。

    “陈元龙现在跟你一块儿工作?”

    “他……他……在我这儿做市场。”

    袁基抬头亲吻王广陵的锁骨,楚楚可怜:“他冤枉我,你还留着?”

    “唔嗯……我得靠市场养活一大家子呢……”

    初创者最看重的就是市场,放弃陈元龙,还不如直接炸她饭碗。

    炸了饭碗,狗都会痛叫,更别提她是人了。

    “我也能做市场,比陈元龙做得更好。”

    “不,你姓袁。”

    zuoai归zuoai,享受欢愉归享受欢愉,zuoai时敲竹杠她王广陵就不能忍了。

    袁基能力再强再会讲条件抢市场,说白了也是袁氏长子。

    血缘一脉相承,强势袁家瞧到好处不用多想肯定会出手分她一杯羹,袁基两处通吃,拿手里的市场份额作胁迫逐步蚕食或者索性一口吞掉她不是没有可能。

    而托袁氏背刺的福,陈家式微散尽,陈元龙受家族牵扯聊胜于无,抢到的市场基本全归她王广陵。

    创业跟做主公类似,摇人淘货,能得十分忠心的诸葛亮就不求九分诚意的荀文若。

    袁基最好安排是做她的天使投资人,过冬“粮草”储备大户。

    事后王广陵舒服睡去,袁基却异常地毫无困意,关好玻璃门一个人在阳台上抽烟。

    王广陵已不似从前,对他有了心眼,不知是福还是祸……

    袁基拨通荀公达的电话。

    荀公达睡眼惺忪,万分讨厌别人在他深度睡眠时打搅,包括袁基。

    “袁大仔,你最好有大事。”

    “陈元龙这人……你知道多少?”

    彼此合作过知根底,袁基懒得寒暄废话。

    荀公达擅长辨物识人,俗称“相面”,通明分析,还有个相当难得的品质是用出世的心态干入世的事业。荀家新一代子侄几乎全按父辈轨迹进辟雍学宫走人文社科,他偏偏出来另类闯理工天坑,狂飙到博士曾在多嵌段高分子聚合材料组装应用领域突破出来成果,即便现在二次出坑玩金融,这些年总归沉淀出辨别真伪、处理数据的本事。

    袁基认为他给出的“参数”水分少,值得参考。

    “正道君子。”

    “散我谣言的‘正道君子’?”

    “陈家霁月清风出了名,远比你袁氏要脸体面,否则怎会挨你家背刺。家学淳朴,清明赤诚。陈元龙‘甲’型脸、眉目舒缓,机敏良善,潋滟青蛟,不行龌龊之事。你没发现他跟学校门口流动的小商小贩还有附近小吃街固定铺子老板相处很好吗?我跟他一块逛过街吃过饭,他去买东西不论买多少自动打七折。点食堂蟹黄饭,谢婆都额外舀几勺蟹黄给他;吃抠门李叔家酸菜鱼,他碗里鱼rou他妈的比酸菜都多……淦。”

    “研究生复试,我被拉过去充数面试老师,三道题目,他回答得思维通畅逻辑清晰,刘导满意‘爆灯’,甚至打算越过咱‘小废废’辨少爷收他做‘衣钵儿子’。”荀公达惋惜得有些凑热闹,“可惜没抢过隔壁组陶导,然后老刘疙瘩老陶这事儿疙瘩到他硕士毕业。”

    同样顶着一副人畜无害的面孔穿翠着绿,袁基隔百米远散发一股泡久了的老茶味,陈元龙则十里田垄鱼稻清香,潇洒俊逸,惹人亲近。

    不过陈元龙面容右地库处有痣,此痣虽显口福却难免反受“口福”积赘,肠胃不好身体抱恙;能言善辩才思敏捷主管格却似流水被迫远走迁动漂泊颠簸;易遭水厄,故不建议近水以及水中物。

    “你知道的,水平高有名头的正经实验室从拉项目到纳新人都会风险把控、考虑沉没成本。而谣言本身传播强、范围广、受众多、损伤大,倘若陈元龙真意图散播,按照商贩的流动性、互动力以及得老导儿们喜欢,整个大学城七所院校上至各院院长下到大一新生都能知晓你袁基缺德海王、背刺渣滓,那你的名声就危险了,申博好实验室重声誉不敢大方收你,垃圾的按你性子肯定不将就,可以说他阻碍乃至间接毁掉你科研道路绰绰有余。”

    “可现实是你在大学里过得如鱼得水,大四提前进刘导实验室干活,还没正式读研就先混成教授助教,连‘学术老董’都没发现你竟然是绿茶反贼。就凭这君子大度,你这个既得利益者就该给陈大爷磕仨响的。”

    命主管格之人好成鼎器,鼎器宽重自能装纳,即便渠道条件充足也不至于心量狭小尖牙利嘴恶散他人谣言给自己未来前途埋雷,得不偿失。

    荀公达必要时也很爽快表达自我:“他对你评价不高,说白了是你罪有应得,要怪就怪你家祖传‘大箭艺能’防不胜防,怨不得别人。如果我是陈元龙,不仅吃尽最后家族红利嘴死你,光脚不怕穿鞋,横竖得跟你干一架,干进医院ICU,极限一换一,看谁活得过谁。”

    “那会是谁呢……”袁基伤脑筋,自言自语嘀咕。

    王广陵作为当局当事人只供出陈元龙,而荀公达作为旁观分析者翻盘了她的供述。

    “‘八年前含冤驱逐,八年后战神归来——我要清君侧!’怎么,你忽左忽右水了那么多心思,没清到正主儿?王广陵没告诉你?”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袁基含糊。

    “你为什么笃定你就是‘姜太公’,而非王广陵池子钓的一条‘鱼’?荀公达问。

    特殊情势造就很多都市独生女孩,昂头自诩“打小在家当男儿重视教养”,然而真正家庭“男儿”重视与“类男儿”凝视还是有很大区别,rou眼可见的神态气度区别——黄狸花与黄美短,行家一眼锁定。一茬茬本、研学历家境各异的学姐学妹,他仅在王广陵周身闻到了“危险”气息,野生猫科潜伏捕食的血腥味,这种气味不是定价虚高宠物猫所具备。

    最后,只有王广陵成功通关女孩们心馋却求之不得的袁基,跟野猫心血来潮猎蛇“嗦辣条”换换口味似的。

    “……”

    袁基点着烟,怔怔回头,瞅瞅睡得正酣的王广陵。

    他找不到笃定的原因,或者说无法顺利自洽说服自己是“姜太公”而不是池子里的“鱼”。

    从小到大乘势上风惯了,习惯性把自己放在上位者位置去俯身拥抱,以至于忽略王广陵站在何方。

    也许……王广陵站处比他还高……?

    “不应该啊,袁基,你也是见过大世面、认识过人的,谈场恋爱就‘啪叽’长了恋爱脑?亲娘嘞,极品情种啊。”通话那头的荀公达奇异。

    “屁股决定脑袋,并非‘女性’大类下面划分普女、名媛、女老板;相反,恰巧同样具备rufang、卵巢、zigong等第二生理特征,普女、名媛、女老板这仨完全不同的经济物种才大包大揽泛称为‘女性’。”

    学门世家子弟,荀公达一路看过的女人各式各样。

    祖父昙是人文院长,这些年总是苦愁学校文科毕业生越发就业困难、上升通道狭窄,企事业单位不买账,荀公达应祖父殷切要求(被祖父拎着后脖颈提溜出宿舍不准死宅),去人文学院混在学生堆里当“密探”。

    随机选修了女性学课程,之余见过、接触过所谓名校出身留学镀金归来的女性学大拿,吃过饭喝过酒,酒过三巡聊过天。

    不便评价得过于尖锐,只能笼统说如今虚热赚足流量的“寒门专业”女性学世界观依旧没有摆脱程朱理学封建传统的窠臼钢印,犹如长江以西地域为人诟病的高额彩礼,开出的高价实际并非以待婚女子本身为核心,而更多依附女子兄弟所期待的物质需求;方法论高高在上不接地气,信息滞后用处不大,像极了民国军阀太太小姐们平日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消遣的饭后茶话,宏大叙述长篇累牍讲封建历史、讲运动思潮、讲权利斗争、讲榜样名人,就是不涉及适用于现代女性大概率储备运用的生理、心理、经济、学业、职场、情感、性爱、婚姻、生育、法律常识等方面生活所需技能——规劝女人不在垃圾堆找男人的前提是这个女人能够清晰思辨出所处境遇是不是垃圾堆以及能走得出去——这种微观生存能力主靠培养,而非与生俱来。

    脱离实际与适用的策论写得再权威也无限趋近于放屁,研究重点应与时俱进效用为“最新的人”,而非逡巡于“作旧的史”。

    荀公达向来没有宠惯谁的十级滤镜,在辟雍学宫时就生呛过他那“王佐神人”光环加身吸粉无数的小叔荀彧。

    因为这种分歧争执,他做出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弃文从理,打死不留辟雍,陈宫亲自来劝和都没用。

    这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年轻气盛破事,不提也罢。

    “狸猫妩媚示人,往往教人忽略它的尖牙也能轻而易举咬穿手掌。”

    王袁俩人纠葛说白了跟他无关,荀公达顶多感慨一句,懒得自费脑细胞裁计,单问着袁基:“王广陵单干当老板开公司,你们袁家也开公司,你在家又排行老大,应该知道自家公司哪些部门比较重要,裁员取舍时尽量不裁哪些人吧?怎么到王广陵这儿,你就找不着北了?”

    经济下行企业适当减员,除非彻底破产散伙,一般不裁市场部和财务部——一个身为顶梁精兵,风来雨去出门抢“蛋糕”供一家子吃饭过日子;另一个则化作主事太太,掌管资金支取运行,保证流水往来规范、税务审计妥当,守护资产安全。职场老贼跳槽找下家,不在意招聘网站HR挂的员工福利条件,很多都以目标公司官网的财务月报、季报、半年报、年报数据及制作情况作为“此公司是否真靠谱”的重要参考。

    而且“主事太太”知道公司真实情况太多,轻易放走晚上会睡不着觉……

    “本科阶段王广陵当社团部长,有个学财会的跟王广陵走得挺近,我没记错的话,姓傅。”荀公达突然提起。

    “傅融?记账而已。”

    那时,袁基还不是王广陵男朋友甚是两人没有什么多余联系,他仅作为社团兴趣的学长,出于绅士礼貌偶尔帮她整理社团资金出入明细。隔行如隔山,他记账没有专业对口的傅融齐全明了效率高,索性撒手全交给傅融。

    社团之外,傅融总处于“考证兼职打工中,非天塌地陷地球毁灭勿CUE”状态,动态签名都是“涨工资涨工资涨工资”钻钱眼碎碎念,团建意兴阑珊不如宿舍楼底喂小白狗,王广陵联系他也很两极分化:要么加预算有钱赚秒回;要么敷衍“知道了知道了”,有的直接已读不回。

    跟王广陵正式确立恋爱关系,傅融没有什么特殊反应,还是原先的财迷心窍,他也就没把他太当回事儿。

    “荀家打听到这姓傅的不是一般打工仔,他家实际上混道儿,不是真缺钱的主儿。吊眉狭目冷眸狼相,啧啧,善颜非善类,特别能‘苟’的狠银儿,不做内jian可惜了了。”

    “你知道他‘苟’在哪儿?”

    会计专硕卷上九重天,傅融没有继续深造意向,本科毕业后不知去处。

    “浪子富家哥周围从来不缺擦边网红,只愁门当户对压得住各路妖艳贱货的未来当家主母。同样的,社会从不缺会计,大小企业家向来长聘踏实利落的职业会计师。”

    “王广陵自主创业肯定明白。”荀公达已经表达得很清晰。

    荀家不仅对傅融感兴趣,还对他背后深藏不露的利益集团感兴趣。

    玄学相面中手掌财运,手指并拢伸直,无指缝则不漏,手掌厚绵红润钱财、凤眼纹路清晰则富,掌心微有凹陷则聚,尤其是女子,比如王广陵。

    “……”

    袁基听荀公达把傅融比作“未来当家主母”,阴沟里翻船心里不甚舒适,习惯伪装平和,没有表露其他。

    细闻对面呼吸频率,荀公达察出袁基心有二味,说:“我要是你,就发挥你的毕生绝学诈他一诈。”

    “我的‘毕生绝学’?少装纯良,你捅暗刀比我少?”

    “学术圈当我白蹚?没发现那就没有,没算到那就不是。”

    “当年刘辨核心专业课要挂,出主意教他彻底疯狂撒泼打滚折腾我的是不是你?”

    “万事讲证据,没证据小心我嘴你诽谤哦。”

    “刘辨想不出这损招,王广陵与我关系好更不会这么曲折为难我。”

    “我倒是觉得咱辨少爷任性眼神儿里到处都是可爱小灵光,阳谋玩得大大滴好……”荀公达蛮欣赏羡慕刘辨,捧着一顿夸,“同样从文,学道就是比学儒学法快乐。”

    “呵。”

    袁基轻笑,不以为然。

    那会子,刘辨是刘导大亲儿子,袁基则是刚进刘导实验室还不算正式的实习小“牛马”。

    大儿子被小“牛马”要死要活骑一头挂了核心课程,护犊子的刘导要是得知,他的光辉科研前途也就从头而到头了。

    所以慢不提刘辨卷面分惨淡,哪怕直接“龙傲天”鬼上身翘了期末考试卷面0分活该挂科,外加这么撒泼打滚的死出洋相,压力全来到袁基,袁基不为别的单为自保也得绞尽脑汁不惜冒着一旦逮到必挨重罚的风险模仿刘辨潦草字迹偷摸改试卷给他硬抠出60及格总分。

    袁基刚开始认为是刘辨因王广陵跟他越走越近受冷落要争宠、争存在感出其不意搞事情膈应恶心他,可自从带过刘辨考研政治、跟荀公达联手干老董后,他回味过来刘辨并不擅长自主探索挖掘新点子,讲什么就看什么,不讲就不看,好在会用已学知识点遍地开花“1→100”。

    无中生有“0→1”正是这个荀姓崽种信手拈来的头脑风暴。

    “王广陵的确跟你好,不会曲折为难你,可是人家也听信傅融直接和你闹分手,手起那个刀快,干净那个利落~~”荀公达刻意刺激袁基。

    “……”

    敏锐觉到效果,袁基开始不对劲,荀公达又立马收勒,正经道:“要不要考虑点痣,左颧骨那片的恶痣你恐怕镇不住,容易遭小人构陷夺位,点掉反而顺些。”

    “许曼说我这是发达吉痣,命格八字受得起。要不你先跟她辩一辩?”

    许曼是袁基求灵签时认识的通灵女,据说很灵,实际确实很灵,不亏要价。

    “她语文师范出身,教书教不下去跑了路,懂个毛线球。只要金子给得足够多,她能扯出一部言情小说。”

    “还是友情提醒一下,玄学有俩多——骗子多、疯子多,出货有风险,氪金需谨慎。”

    “那你呢?”

    “我能扯出一部著名志怪小说。”

    “嗯,辟雍不待跳天坑,确实‘志怪’。”

    “袁基,都是泡泡糖,你大大卷看不起比巴卜?天坑我能跳进去,也能跳出来,进去出来、进去出来……反复横跳,游刃有余,哎~这就叫‘专业’。”荀公达该狷狂时候也不遑狷狂,“颍川荀氏从过去发迹到未来消亡,统共两座不可逾越的巅峰,一个是我小叔,一个就是我。”

    “我今天就把这预言撂这儿,随时欢迎打我的脸和我的坟。”

    荀家长辈始终心不平他意气用事出走辟雍、看不惯他研学态度左右横跳,却又干不掉他进阶以第一作者爆了一篇影响因子25+的nature;小叔荀彧原想开口说什么,却总是话到嘴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生怕一言不合再挨他呛,临了只憋出了句“要不要喝茶”。

    唉,他呛归呛,走归走,叔侄呛生分了就得不偿失。

    “真显着你了。”

    袁基吐槽,转而果断叫住他,声音冷寂:“你把你在荀家打听到关于傅融的资料传我一份。”

    “娘的,就你恬不知耻净白嫖我资源……”荀公达嘴上抱怨,手却很诚实,“你打算怎么‘战略反攻’傅融?”

    “会计……是隐形的高危职业吧。”袁基左右而言他。

    结束与袁基的通讯,荀公达眼珠子一骨碌,一秒没停顿联系他小叔,语气一如既往难改飘忽:“小叔儿,睡呢?大乖侄跟你讲个事儿,袁家又犯神经了,傻大仔要背刺那个小‘司马’,啊对,最快也就这几天,你那边做好接洽准备……”

    “真的要跟袁基谈?我照样能给你拉来项目。”

    会议室,陈元龙明显不自在,他已经尽可能回避袁氏,各存体面了。

    傅融没有多言语,跟朱出纳掰扯报表,但仍能感觉出他周身隐约的焦躁。

    “钱从四面八方来,不接白不接。”

    “实在谈不拢,就‘掀桌子’呗。”

    傅融悄悄瞄王广陵一眼,却被她笑眯眯逮正着,装作“凑巧,没事我继续干活了”的模样别开面容。

    “我来了。”

    袁基洋洋洒洒带着秘书进来。

    陈元龙和傅融一左一右位于王广陵,迫使袁基坐在她对面。

    陈元龙进入一级防御状态。

    “你们胃口不小嘛……我无法确切给你答复,得回去问问家里。”

    既要他的大资源,还要自身保持独立,袁氏不准插手。

    这“既要还要”,家里长辈仍在,袁基虽是长子,也不能这般冤种似的做慈善。

    其实也用不着回去问,问光想想知道久经商战的长辈们肯定摇头,保不齐还得骂他一句“这种离奇条件你自己难道不能做论断还得回来问我们?!”

    “莫非你没有决策权?还是换一个有决策权的来谈!”陈元龙说。

    秘书哪里受过这委屈,欲开口辩驳,袁基及时制止了他。

    袁基明白王广陵的忧虑,不理会陈元龙咄咄逼人:“其实还有一种达到目的的办法,就是我进你们公司干活,毕竟有我这个‘质子’在,袁家再怎么也得照顾我几分。”

    “我方不缺人。”

    被王广陵拉来充数壮场子的傅融难得开口。

    傅融现在虽是财务主管,却是最早待在创业的王广陵身边的亲近人。

    那时公司初创啥啥都缺,傅融属于六边形战士各种事务全抓,也是公司最早的HR。

    直到王广陵把应届毕业生崔烈哄……哦不,招进来,傅融才交接出人事管理权,身上重担卸下一些。

    即便如此,崔人事在发布招聘启事时依旧下意识询问他的意见。

    袁基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傅融迅速补一句:“保安不缺。”

    “那……”

    “保洁要50周岁以上女性。”

    “你们人事挂着文秘招聘做什么?”

    “钓鱼。”

    事实上,王广陵现在缺少一个随身秘书,正诚招文秘。

    陈元龙说得对,“钓鱼佬”除了鱼,还真什么乱七八糟都能钓到。

    袁基眼眸一压一上挑,品了口热气腾腾的绿茶:“噫,王老板,俩门神好凶好可怕喔。”

    “嘶——”

    傅融看着手里文件,不由自主倒吸口气,不知是不满文件里的内容,还是腻味袁基的茶。

    “行啦,傅融,管好你的账本。”王广陵及时插话。

    “袁大公子,我记得咱们是来谈合作的,不是来招聘面试的。能谈就继续,不能那就只好遗憾了。”

    “王老板,袁家钱是多,那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但凡投资,都期待正向回报,找到一门稳健的项目主体,我回去脸上也有光。”

    袁基白而水润,一看就注重脸面保养。

    王广陵示意陈元龙将公司市场销售份额、消费者产品使用反馈以及以往合作过的友商满意情况递给袁基阅览。

    “我司规模是不大,但我司产品与经营值得信赖。”

    “王老板,咱们不是没有坦诚相见,也不是我不信不过你。这年头哪哪都不景气,投资摸瞎得跟粉娱乐偶像似的,找谁都说自家哥哥‘货真价实顶流’‘人品好可信赖’‘商业价值高’。可人心隔肚皮,鱼龙混杂,保不住哪天突然乌七八糟‘半掩门’全抖落出来,纸包不住火撕了皮塌了房,投资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血本无归好可怜呐。”

    “王老板,换做是你,也不希望靠三番五次领违约金发家致富过日子吧?”

    王广陵却觉得袁基话里有话:“那袁公子意思是……”

    “我想看看你们的账目流水,不过分吧?”

    “公司有规定,账目作为内部机密严禁泄露给外人。”傅融义正辞严拒绝。

    “傅主管着急了不是?我又不是专业的,就算查阅也是交给审计,审计科自有保密,不妨事儿。还是说,傅主管做账见不得……”

    “我傅融问心无愧,做的账放哪都能打,但我坚决不同意。”

    傅融守卫自己绝对领域守得很死。

    袁基没有再跟傅融硬碰硬,甚至都没分他一个眼神,一汪春水直直浸润王广陵。

    “王老板,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