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像是不放过她一样，一直追着她

    总是想着将他甩开，视他如洪水猛兽。

    在那个时期，她真心实意的讨厌徐勘，哪怕再勉强自己，哪怕再强调说，他是她的亲弟弟，她也没办法榨出多少真心的关爱来。

    那时，他们都还天真。

    因为天真所以无知，但现在不是了，现在再天真就是愚蠢。

    这个年纪，也许不会谈爱，但是如果不向往爱，那很难说。

    只是他的向往是哪一边——

    阿勘盯着她的眼睛，双手攥着她的肩膀，对她说：

    “你说我去交女友，说一件我根本就没办法完成的事情，这也是昨天晚上聚会他们向你提起来的吗？”

    “用来嘲讽我，你也感到丢脸了吧……”

    张静静说，他是奇怪的孩子。

    父亲说，他没有忏悔的意识，总是惹祸。

    阿勘，有时候会露出她从来没见过的奇怪的笑，有时会做出像现在这样与平时相反的动作，但是——

    徐书凝看着他的表情，焦灼，痛苦，短暂的凄凉，短暂的迷人。

    每次看着她，就好像永远都把希望寄托在了她身上。

    “没有人说过，我也不会感觉你丢人，你是，”

    你是？

    她顿了一下，说，“你是我弟弟……以前我对你不好，那时候我们都还小，我的脾气也不好，以前的事，大家也经常误会你，我没有站在你身边，但是以后不会了。”

    她看着弟弟的手臂，尝试着轻轻的触碰，指腹贴在上头的那一刻……

    “他们跟你说了什么吗？”

    书凝愣了一下，徐勘的声音在她眼前响起，“我想你懂我。”

    他捏紧她肩膀的手缓缓松懈了，他的脸忽然向她靠得更近了！

    徐书凝一时间呆住，刚才要说什么话烟消云散，她下意识要伸手去挡住他，但是，徐勘的额头更先的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徐勘的呼吸，徐勘的身上熟悉的味道，徐勘的声音，就像是泥足深陷，沉得拔不出来。

    “我想要的不是你现在说的这些，我想你懂我……我要你懂得我！”

    “阿勘，”

    有时，他就会像现在这样，他的脸，跟平时有些成熟的模样不一样，颤抖的眼神反衬着疯狂，有血，有rou，不是一个孤独的影子。

    “但是，”

    他抬起头来，“不管我对他们做了什么，你都会原谅我的，对吗？”

    疯狂又自杀了，他像是曾经的那个孩子。

    对了，徐书凝想起，曾经因为张静恩的事，父亲教训了他之后。

    也是某一个夜晚，他在半夜忽然跑到了她的床边。

    哭泣的声音把她唤醒，她吓了一跳。

    ‘对不起，jiejie……我以后会改的，再也不欺负你的朋友，不要、不理我。’

    ‘原谅我吧……’

    但，永远不会有人完全理解誰的。

    徐书凝这么多年在外面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有执念，那任何一件事情都会叫这个人发狂，也许是一张脸，也许是一句话，都是萌芽。

    “你，要是真犯了错，原谅那是受害者的事情，但是，别人并没有说过什么，真的，他们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徐勘不说话了。

    书凝跟他一起沉默，但是她还没有跟一个男人这样尴尬过，一时间也有些回忆自己刚才的那句话，又觉得好像不妥。

    到底还是弟弟，她说他想别人坏，好像说得他多复杂似的。

    生气了？

    她不确定，抬眼悄悄看他，却见他也在看着她。

    心里一紧，她忙别开脸向左边，但，徐勘的脸又追着她过来，她又偏开向右，他的脸又追了过来！

    像是不放过她一样，一直追着她，追着她。

    不知怎么的，她热了，鼻尖都出了汗，伸手推他一下，“干什么呀！”

    她的表情变得流动起来，不是那么小心翼翼，怕得罪了他，又怕疏远了他，捏着的架子。

    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把他脸上扭曲的表情灼痛了。

    他忽然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多么的无赖。

    “对不起。”

    又怕自己不能得到她原谅似的恳求，“对不起，我只是怕你相信他们，又像从前一样……”

    你说他是疯癫，也许还有点神经质。

    说出的话就是那么固执又奇怪。

    按照平常人的眼来看，徐书凝也觉得。

    除了父母谁肯原谅他？一般人早像张静静那样离得远远的。

    但是书凝竟然愿意。

    “没关系，我知道，我懂得，以后不要这样了……”

    她握住了他的手，感觉到他的手臂震了一下，仍有七情六欲，仍有担忧害怕。

    她变了。

    目光下视，看着眼前的弟弟，睫毛垂下的阴影在她米色的脸上，有一种温柔怜惜的神色，安慰着他，他伸手，她就愿意抱他。

    这一种变化，往后再想起她总觉得脑后寒飕飕的，有半个她清醒，觉得自己魔怔了似的，又有半个她痴迷，恍惚身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