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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吸间是挥之不去的潮湿霉味,还混杂着nongnong的药味,熟悉的味道唤醒了卡卡西的记忆,这是独属于斗争背后的凄苦。

    带土的平缓的声音混入了哀嚎声,像是戏里悲戚的背景音,孩子们充耳不闻,健全的大人们脸上透着麻木,只能在极少的人脸上看出一些悲伤的情绪。偶尔,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些哭声,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很快就消失了。

    村里连一所可以同时容纳十几个人的医院都没有,厅内病床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来照顾伤员的家属只能窝在床尾那巴掌大的地方,他们的脚下全是还来不及收拾的医疗废物,被风带着在地上滚动,处于环境,伤员感染的概率大大增加。

    按时间推算,大部分伤员的伤口应该已经开始愈合,卡卡西所看见的,是未被被子遮挡的伤口处,绷带下无法止住的血水和不断溢出的脓水。

    厅内已经空了好几个床位,上面残留的血还没来得及清理,已经堆满了生活用品和医疗用品。

    老妇人和一位中年男性辗转在伤员之中,此刻他们焦头烂额,力不从心。

    厅里的人不似之前路上遇见过的村民,他们对卡卡西的出现视若无睹,整个村子表现出的冷漠和死寂,不似人间,而似被雨雾隐匿着的死亡之地。

    老妇人终于停下来准备歇一会儿,她回头看见门口的卡卡西,刚坐下的身子又站了起来。

    “这乱,你脖子上有伤,多注意一些。”老妇人来到卡卡西身边,“你们还没吃饭吧,隔壁房间快做好了,一会儿去吃一点吧。”

    “嗯,你先去休息吧。”

    带土闻言对孩子们说:“想继续听故事的话就先去吃饭。”

    小孩子们意犹未尽地跑开了,老妇人也跟在他们身后进了房间。

    带土起身,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看向厅内的环境,眼里是习以为常的漠然:“贫穷、落后、封闭,这里只是冰山一角。”

    “木叶忍村发展得如此繁荣,依旧战争不断,完善的制度和后勤,让伤亡人数可以好看一点,哪像小村落里的他们,面对基础伤病都束手无策,死亡不过是家常便饭。倒下的古树,让他们感知到危险的来临,没有忍者的保护,他们无法逃跑,又无力反抗,如案板上的鱼rou,身不由己,只能活一天算一天。”

    以小见大,忍者社会发展至今的弊端,仅一个小村落就能体现得淋漓尽致。

    “利己是他们的唯一真理。”带土咧开嘴笑了一下,“激不起任何水花的利己。”

    卡卡西沉默着,这些事他知道, 那又怎么样,想要寻求改变就得联合多国的力量,协同是关键,如今各国相互制衡已是极限,又遑论合作。

    做饭的地方不大,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张长木桌,上面放置一盆饭以及一盆菜,菜很简单,就是一锅rou蔬大杂烩,让人看着就没什么食欲,卡卡西吃了几口,实在难以下咽,他见孩子们一个个地吃得津津有味,有些心酸,外面所有人也就靠这一锅勉强果腹。

    孩子们很快就吃完饭,又端着一或两碗出去了,直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和老妇人,老妇人看了看他们,艰难地开口:“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不过能走到这里来,多半也是没什么好去处,村里人的态度你们别在意,他们不会伤害你们的。”

    老妇人这是在为村里人求活路。

    “我们只是路过,雨停后就会离开。”

    卡卡西的回答让老妇人放下心:“也好。”

    随着门被关上,带土也放下了筷子:“表面上态度再好,还是免不了猜忌。”

    猜忌吗?卡卡西阖上眼,他深知无法产生信任,也就无法建立连接,他们与老妇人本就是利益捆绑的关系,老妇人愿意让他们暂住在家,也是因为看见了卡卡西的木叶忍服,她本意就是想问她孙子的事,但卡卡西状态不好,给老妇人提问的机会也就不多。

    得知孙子已故,他们的价值也就没了,老妇人对他们的态度如常,但内心的想法估计已经有所改变,反正他们很快就会离开,卡卡西也无意深究。

    然而离开后,他们又能去哪里呢,卡卡西身后始终有一个木叶忍村,他随时都可以转身回去。带土身边自十八年前立碑后就空无一物了,如今他居无定所,真要过着四处漂泊的日子直到老去,让枯骨被风沙掩埋吗?

    雨依旧在下,远处的景色看不见,近处的景色看不清,或许他们两人也就止步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