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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见下山有段时日的薛遥此刻正大马金刀地坐在堂上。

不知这薛遥用了什么手段,一屋子的弟子小童被他支使得团团转,延清自己平日里都舍不得用的各色稀罕物件,被徒弟们像是献宝似地轮流捧到薛遥面前。

薛遥一副啥也瞧不上的样子,睨着眼挑挑捡捡,终于在一堆宝贝中挑了一杯银丝水芽,接过抿了一口。

“再怎么说现如今我也是代门主。”面对此情此景,延清感到头疼欲裂。他也顾不上代门主的体统,一屁股坐到薛遥身旁,无比诚恳地说道:“您能稍微尊重我一下吗?”

薛遥放下手中的茶盏,展颜对延清最心爱的女弟子笑了笑,小丫头的脸rou眼可见地红到脖子根。

延清暗地里磨碎了一口牙,没好气地想:呸,一群没出息的东西。

待薛遥慢条斯理地喝完了手中的茶,这才起身对延清说道:“我有办法可以救他了。”

第97章系归舟

傅长春今天一早便来到薛遥的竹楼,薛遥临行前特地交代她要时不时将他藏在地窖中的酒搬出来晒晒太阳。

鬼境之中的环境异于外头,若是不多费心照看,这酒就很难酿成。

傅长春手中的白练翻飞,没费多少功夫便将最后一只酒坛拎出了竹楼。她在小楼里转了一圈,又顺手晒了晒薛遥架子上的那一堆书。

忙完这些琐事后,傅长春跃上了门外的那棵大槐树。能在鬼境中养活这棵树,薛遥着实费了不少心思,没少浇灌仙丹灵药。

傅长春望着平静的寒水湖,心想薛遥也该回来了。

这些年来他从不离开这里太久。

真是想谁谁准来,傅长春刚念起薛遥,就见林间的小道上出现了薛遥的身影。薛遥轻车熟路地朝竹楼走来,眨眼间就来到近前。

看见薛遥,傅长春的心情一下就雀跃了起来。她连忙从树枝上一跃而下,几个纵身便落在薛遥身边。

“四哥!您终于回来啦!”傅长春快步迎向薛遥,在她看清薛遥的瞬间又“噗嗤”地笑出声。傅长春急忙忍住笑意,一脸古怪地问道:“您的外袍怎么啦?如今外头时兴这个?”

薛遥正欲推门走进竹楼,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前摇摇欲坠的下摆,笑道:“肖沛家的那小丫头人小鬼大,听闻我已有家室,非要与我割袍断义。”

“呵呵。”傅长春面色一垮,干笑了两声。薛遥回来带给她的欢喜都随之淡了几分。

薛遥将随身带回的匣子往桌上一放,对傅长春说道:“这是如今京城的小姑娘们时兴的玩意儿,你挑挑有没有喜欢的,我先去湖边看看。”

傅长春“啪”地一声合上开了一半的匣子,兴意阑珊地说道:“我一早就去看过了,湖上什么也没有。”

薛遥对傅长春笑了笑,道:“我看看就回。”

说着,他便推门往湖边走去。

傅长春想起八年前的那天,薛遥带着那个男人回鬼道圣境找她。在这之前薛遥单独回来过几次,问过她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当时傅长春沉浸在薛遥要回来喜悦中,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没想到后来薛遥回到鬼境后,竟异想天开地要傅长春帮忙将他和那个半死不活的人一同钉进棺材里。

傅长春早就看那姓林的小白脸不顺眼,当下一口回绝。让她出手救那个男的不是不可以,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四哥一起进去。

傅长春与薛遥相识多年,知道这人固执得很,但她也从未见过他如此执拗的一面。傅长春又是摆事实讲道理,又是对天发毒誓,就这么苦口婆心地劝了好几天。最后入棺沉入湖底的才只有那个男的和关山玉。

薛遥也就此在鬼境中长住了下来。

原先薛遥住在林间的竹楼里,每天一睁眼便往寒水湖边跑。第二年的时候他索性在湖边盖起一座小竹楼,窗户正对着那鬼气森森的湖水。

薛遥嘴上说“看看”,当真只是在岸边闲庭信步地溜达了几圈。傅长春推门追上薛遥,跟在他身边酸溜溜地说道:“他可能早就死了。”

“不会的。”薛遥目不转睛地盯着湖水。

傅长春支棱起耳朵,想听听薛遥接下来会怎么说,但同往常一样,每次话说到这里便没了下文,傅长春至今不知道薛遥为何会如此坚定。

于是今天傅长春将这个疑惑问出了口:“你怎么知道他不会?”

薛遥的目光总算从湖面上移开,随口调侃道:“傅长春亲手救的人若是死了,您监魂使的脸面往后可往哪儿搁呀?”

“哼,谁在乎这些。”傅长春凌空飞起一脚,将脚边的一颗石子踢进湖里,赌气道:“他死了才好。”

薛遥伸手敲了敲傅长春的脑袋,道:“弑神刀可还在他的脑门上,你还想不想要了?”

傅长春又往水里踢了颗石头,气鼓鼓地不再说话。第一次见薛遥的时候他就是个死脑筋,没想到这次回来越发固执。

但她又能怎么办呢,傅长春有些苦恼地想。别看薛遥眼下表现得云淡风清,但她曾见过他整个人分崩离析的样子。

那是林晋桓沉入湖底的第三年,一天夜里薛遥突然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了一般,不管不顾地要冲进湖里把棺材捞回来。

薛遥闹出的动静惊动了傅长春,当她急急忙忙赶到湖边的时候,看到薛遥正在往水里走去。

外人擅自开棺便会功亏一篑不说,连开棺之人都会有危险。

傅长春不得踏入寒水湖半步,只能在岸边急得直跺脚。她扯着嗓子朝薛遥喊道:“四哥!你在做什么,快回来!”

薛遥回头望了她一眼,傅长春永远忘不了那个眼神。那双眼睛里是她从未见过的绝望,每个角落里都写满了万念俱灰。

“我不能让林晋桓一个人待在水底…”薛遥眼下已经平静了下来,他回过头继续往水里走去:“我要去把他找回来。”

到最后傅长春不得不用白练将薛遥捆在岸边。薛遥睁大双眼望着黑洞洞的水面,他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却满眼满脸都是泪。

那是这么多年来傅长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薛遥失控。

薛遥今日一路刚从京城赶回来,傅长春离开前千叮咛万嘱咐他要好生休息。薛遥嘴上信誓旦旦地答应了,待到午夜的时候,他像往常一样翻身下床,随手披了件衣服来到湖边。

今夜月光暗淡,天边的乌云层层叠叠,大雨将下不下的样子。薛遥带了一壶自己酿的酒,不知林晋桓这一杯倒在酿酒这方面到底有什么诀窍。这些年无论薛遥如何尝试,都酿不出林晋桓手里的那种味道。

“好歹以前也是个人人喊打的魔教头子。”薛遥在湖边坐下,仰头喝了一口风味不佳的酒:“一口破棺材也能困得你这么久。”

“今夜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