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卑劣的人无法得到的东西
“对于这件事，我完全没有默认的打算。而且，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无论我多愤怒都影响不了面前这个始作俑者，他语气听起来格外游刃有余，“你看起来好像很担心庆的事，但如果你觉得庆会放下一切，成为罪犯的话，那你大可放心。就算弄错，他也不会做出这种事。虽然我不知道他准备做什么，但庆的话，应该想好了吧。只不过是，如果在不给M TOYS和家族带来致命麻烦的情况下‘接下传闻’而已。” “而已”，这个词在他看来多么轻松啊。 “就算如此，要代替尚纯先生也就是说，现在让尚纯先生痛苦的状况要槙原原本本地接收下来，并不是说‘只要不被逮捕就行了’。” “所以，我才会再三叮嘱他，不要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可是，我和尚纯怎么联络他，庆都没有回应。” “这……” “我又不是庆的双亲，庆本来也不是孩子了。如果这是一个完全有判断能力的男人，经过思考而得出的结论，那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为了庆’，无视庆的意愿都要贯彻自己的决心。” 片仓静静说出的这句话，让我有种被狠狠揍了一顿的感觉。 确实，我，是在无视他的意愿。 这种事，我明明知道的情况下才来到这里。而且我也和那个人说，我要帮忙。 没有放过我这一瞬的动摇，片仓先生继续说道：“就算没有你，庆也不会有事的。” “哲哥，已经够了吧。” “庆还有桧山、羽鸟和亚贵在。而且，肯定只要庆希望，英小姐也会帮助他的。” “你说的英小姐，指的是英小町小姐吗？” 那是之前跟踪槙的贵族小姐，所以才会有我和槙假扮情侣这件事。 “没错。” 为什么到这里，小町的名字会和Revel的三人并列出现呢。看起来，连槙也揣测不出他真正的意思。 “在泉接下假扮恋人的事之前，我和那个跟着庆，一直跟到我店里的孩子，聊过一次。” 槙看起来非常吃惊。 “是在你回去之后的事了，有位买完烟回来的常客，告诉我‘外面有个想要进来的孩子’，我便出去看了看——” “她说‘我第一次见到他，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明明是那么和善、温柔，却和所有人都保持着一定距离。那好像在说，我不是一个人，是不行的。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呀。怎么能让他独自一人，我不会让他这样的。如果是庆太先生希望的话，我会用我的全部来支持他。我一定会守护好，他那颗温柔的心’。” 会说这样话的人会把槙托付给我。 我自认为我不曾轻视小町对待槙的那颗真心，可是，我仍觉得我轻率了。那条无法靠近槙的线，我确实尝试跨越了，但我还是因为痛苦，因为无法完全罔顾槙的情感，没有抱有破釜沉舟的决心，而被阻拦在前。 片仓先生继续说着他是如何为了达成目的，愚弄着小町，愚弄着所有人的过程。为了让槙不至于陷入不可挽回的境地，他竟还想诱导小町和槙结婚来挽救形势。 对抱有一颗赤诚之心的少女，他竟只想着如何利用小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浮现在我脑海里，就只有一句话。 “卑鄙小人。” 在槙阻止之前，我已经扬起手臂，朝着片仓的右脸甩去。我的手，轻而易举地被片仓拦下。 “我还以为，你是个挺冷静的人呢。没想到，还挺感情用事的。” 我虽想着我应该要冷静，但被他抓住的手，还是因为愤怒而颤抖着。 “请你不要把我的朋友当傻瓜，你到底，把人心当成什么了。‘因为我什么都没做，因为我没有这样的打算，所以我就没有错，，我没办法认同片仓先生的这种想法。” 即便，他没有犯下可以被法律制裁的罪行。这个人，也凭着自己的意愿伤害了槙、尚纯先生和小町。 仅仅是为了，他口中的“平等”。 这不是能被原谅的事，我也不想原谅他。这种事，绝对不能被原谅。 我紧握着想去打片仓先生的发热的手。 “而且，不管你的措辞听起来多么正确，在我听来，也只会觉得你在说自己很羡慕槙。” “羡慕？” 感觉片仓先生一直坦然自若的表情，稍稍起了变化。 “片仓先生，”我停顿了一下，终于把“那句话”说出了口，“坦率地羡慕比自己优秀的人，就这么难吗？” 听到我说完这句话，很明显感觉到片仓先生的气势变了。 有什么未知的东西要来了，我一边本能地感到恐惧，一边下定决心，告诉自己不能后腿，就在这时……手臂被人从后面拉住。 “你冷静一点。” 然后，槙和以前一样，庇护着我，挡在了我的前面。 “庆，你的话已经说完了吧，你走吧。她好像，还有些话要跟我说。” “是我，把她牵扯进来的。你们要谈，我就会一直站在最后。我知道，她刚刚说的不对，所以，你别这样瞪着她。” 面对着似乎不想让步的槙，片仓先生前所未有地，不快地叹了一大口气。然后，看了眼跟在槙身后的我。 “你似乎想说，我因为嫉妒而产生了怨恨，是会伤害庆的敌人、而自己则是绝对不会伤害庆的伙伴，你是这么想的吗？” 这是我现在，最不想被戳穿的地方，却被片仓先生用一句话，轻而易举地戳穿了。 ＂现在，你对我抛出这样的话，我再说出你想要的答案。结果会发生什么，只要你稍微想想，应该就能明白吧。感情用事，疏忽了这个想象，是你致命的过失。＂ ＂这……＂ 就好像要打断我接下来要说的话，片仓先生吸了口气。伴随着烦躁，像是要把一切都倾倒出来似地说道：＂啊啊，没错，我一直都很嫉妒。很讨厌拥有了一切的庆，好可恨。＂ 槙没有惊讶，甚至没有困惑，只是低敛着眼眸。寂静之中，响起了某样东西坏掉的声音。 对不起。 ＂不惜去伤害庆，也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你满意了吗？ ＂我也没……＂ 槙想辩解什么。 但我肯定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的。＂ 我简短的回答，让两道视线都转向了这边。我走上前，和转头看我的槙并排站着，再次和片仓先生对峙，＂因为这是我，一早就知道的事。 片仓问道：＂什么意思？＂ ＂如果是和我预期的一样，那这个回答就会伤害到庆。我知道会这样，但还是问了你。＂ ＂我想，这句话就等于在说，故意伤害了庆，，我这样理解也没关系吗？＂ ＂可以，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为了甩开纠缠不休的情感，我明确回答道。槙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轻吐口气，便缄默了。 不要动摇，都做好觉悟了。 我在心里不断重复着，因为这就是报酬。 在我们的办公室，羽鸟和桧山先生到访，他们提出要得到情报，就要我支付的，作为报酬的东西，而桧山先生提出的要求是—— ＂去伤害槙，保护好槙。＂ ＂这就是报酬。＂ 羽鸟和桧山先生他们掌握到的情报是即使知道有片仓哲的推动，但也无法证明片仓哲的恶意。能制裁他的材料，一个都没有。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只要他亲口说出，他是＂怀着恶意＂参与了这件事。 这是目前最好的对策了。 ＂但也表示我们必须挑明在片仓哲心中确实存在一定的理由，让他对槙有着那么深的恶意。＂桧山先生如是说道。 虽然Revel一行人各自采取行动，硬生生地阻止这件事，虽然不简单，但并非不可能。但这就违反了他们当初定下的规则。 见我疑惑不解，羽鸟拉着我的手把我按到椅子上坐下，一手把玩着我的头发，一边解释：＂我想无论是谁，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想上去的东西。而我们不想失去的东西，有点多。＂ 羽鸟先生意有所指地揉揉我的脑袋，＂为了守护这种彼此的所有物，在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我们定下了，不要过分干涉，的规则。所以，要是我们现在做出打破规则的事，槙就会觉得，是我让他们打破规则的，，多半，就会离开我们了。这次，他无论如何都会创造出一个我们无法插手的局面。＂ 难怪会在这种节点，找上麻取部。 羽鸟继续说道：＂，看准先机，封住对方的行动，、，不让人做想做的事，，你们别看他那样，在这种事上，他比谁都要厉害。＂ 听了羽鸟的话，我才终于明白神乐先生不在这里的理由。 神乐先生在用自己的办法，做出了守护槙的选择。正因为他是一直注视着槙的人，所以才知道，谁才是最痛苦的。 我看着面前的片仓哲，思考着来自片仓先生的拒绝，会给槙造成多大的伤害。羽鸟他们和我，大家都是知道的。 会和周围人保护距离的槙，像亲兄弟一样仰慕的对象，也是他从心底信赖和尊敬的人。光是想起槙被片仓先生摸了脑袋后，露出的那种腼腆笑容，就差点让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正如片仓先生所说，我以我的意愿伤害了槙。那是因为，有件事，比伤害他更可怕。” “更可怕的事？姑且，听听看吧。” “是失去。” “失去吗？我从庆那听说，他传达的是，不打算回应你的感情。但你，却认为自己得到了庆吗？” 我怎么会这样想呢。 明明是一次都没有得到过的人。那晚，是我做出了卑劣的选择。即使是有了最亲密的行为，我也从来没有觉得，得到过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槙要主动舍弃不能失去的东西，这很可怕。因为，我觉得他就是会去舍弃的人。” “说到底，你还是坚持一切都是为了庆吗？” “不是，我只是把我的私心强加给他而已。‘我，并不想用‘是为了槙，这种很有道理的话，将自己的行为正当化。” “你的心情，我明白了。”虽然在这之后，片仓先生有过几次，像是要逃避烦躁，深深地叹气。可那种尖锐的感觉不但没有缓和，反而越发锋利。 “我是为了‘让自己正当化，才在斟酌字眼，再这样被你曲解下去，也实在是可笑。就让我明确地告诉你，我对佐胁说了哪些关于庆和尚纯的话吧。” “那真是帮大忙了。”